族長連續的問題，並且是重複的去問一個問題。
這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然後……都感覺到族長的問話之中，好像是有些不同的意味在裡面。
三張老的眉頭皺了起來，率先坐下，又問道：“族長，您的意思是……”
族長卻不管他，只看那個年輕人。
年輕人渾渾噩噩，被族長看的渾身發麻，只能呆呆的點了點頭，重複道：“是啊，就只有他一個人動手……”
“好了，下去吧。”
“可是族長……”
“我讓你下去！”
一句話，轟然炸響！
那年輕人被氣浪所逼，整個人直接倒飛出議事堂。
多少年了，大家都沒見過族長發怒，甚至沒有見過他動手。
也正因為太長時間沒見了，所以大家才總容易忘記……這位家族中的定海神針，當初在年輕的時候有多麼暴戾！
族長一怒，總算是讓所有人都徹底的安靜了下來。
族長這才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老了老了，當年便是一個眼神，都可以讓族人退出這議事堂，如今卻要說上兩遍，還要吼上一句，當真是老了啊。”
一句話，若有所指，又讓在場所有人的臉色為之一緊。
三張老趕忙說道：“族長風華正盛，誰敢說您老了？族長真是想多了。”
“哼……”
族長冷哼一聲，還是選擇不去管他。
而是轉頭看向二長老，彷彿聊家常一樣的問道：“老二啊，你與春夏那孩子關係最好，這些年也有些書信來往吧？”
二長老趕忙點頭道：“是的族長，雖然不多，但每隔一段時間總會有些書信。”
“嗯。”
這件事沒法隱瞞，若不是這些書信來往，說實話，這家族也不可能這麼快找到春夏。
族長又問道：“那在那些訊息之中，他有沒有提到改換門庭的事情？”
二長老表情有些痛苦，也是無奈的點了點頭，說道：“就在不久之前，他原本想要趁著北地之亂，到那裡去碰碰運氣，便機緣巧合的被陸羽收了去，現在是他的下屬。”
大家族，最忌諱的就是改換門庭，你被逐出家門，或者自己離開了，其實都不算是‘離開’了，都還跟家族有一些聯絡，並且雙方之間其實也不會真的那麼決絕。
但……一旦改換，便徹底的跟家族無關，甚至往往會成為仇人。
這種事在大家族很多，甚至很多人在其他勢力得到權柄，本身就是透過出賣曾經自己家族的資訊和利益。
“哦，原來是這樣……”
族長微微點頭。
二長老趕忙說道：“不過春夏那孩子真的沒有做任何對家族不利的事情，所以……”
“嗯，不用說了。”
不等二長老說完，族長便伸出手制止了他接下來的話。
然後突然笑了起來，說道：“跟春夏一起回來的，還有兩個人，對嗎？”
“……是的。”
三張老心中一驚，趕忙點頭。
其實初夏回來還帶著人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但誰都沒有在族長面前說過準確的數字。
如今族長一語道破……
三張老在心中忍不住想著，族長這個老頭子啊，雖然那眼睛昏沉，好像什麼都看不清了的樣子，但他對這個家族的掌握，還是一絲一毫都沒有鬆懈啊。
族長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那就安排宴席吧，遠道而來既是客，好好款待一番才不失我大家族的風範。”
這一句話，當真是讓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二長老在內，他都沒想到族長竟然把這件事……如此輕飄飄的放下了。
三張老也驚住了，好半天緩不過氣來。
見事情要這樣定下來了，便直接站起身說道：“族長啊，萬萬不可啊！這春夏傷我族民，死掉四個啊，他們的家人要怎麼安撫？如果不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的話，怕是……怕是這族中人，都要傷了他們的心吶！即便不考慮這點，那……那曉家的事情要怎麼辦吶？他們催的可是很急啊。”
安撫不安撫的，大家對這件事的感覺不大。
反正就是一群小屁孩在鬧騰，死了也是技不如人，既然技不如人還要上去拼鬥，那就是愚蠢，又是死了，又是蠢貨……誰去管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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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大家被那些言語給鼓動的義憤填膺，但冷靜下來之後，尤其當他們知道族長也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之後，第一時間便選擇遺忘那幾個傻逼。
但曉家這兩個字……著實讓眾人的心中一震，怎麼都過不去。
族長長嘆一口氣說道：“曾幾何時，我們做事哪還用顧忌別人的感受？哎……我還是老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讓三長老眼角抽動幾下，然後趕快坐下。
族長說道：“在座的，都是家族中的中流砥柱，最近一段時間我總覺得自己心有餘而力不足，真的是老了，也應該把位置讓出來，給你們年輕人一些機會。但看到你們這次的表現，我真的不知道……這副擔子是否能夠放下，放下了，你們又能否擔起來。”
全場所有人都一下子心跳起來。
是的，激動的，即便是二長老都忍不住心跳加速。
老頭子……有讓位的打算了？這還真是一件大事啊！
但隨後大家都反應過來族長說的後一句話。
三長老深吸一口氣才問道：“那個……族長啊，不知道我們今天到底表現出了什麼問題？難道是因為我們之間吵起來，所以才……”
族長搖頭道：“不，吵一吵，其實是好事，總比把心中的不滿壓在心裡，然後背地裡做一些手腳要好，大家心中的疑惑，往往就是整個家族的疑惑。”
“這……”
三長老和二長老互相看了一眼，都覺得這句話是說給二長老的。
可隨後，族長就說道：“難得有這麼一次機會，並且……我自覺時間也不是那麼多了，有些話本不應該這樣直接說出來，但現在……也只能開誠佈公。”
他看著門外，說道：“老大吶，這個人什麼都好，但做事特別的毛躁，脾氣也特別的不好，關鍵時刻怕是壓不住自己的心態，很容易出大事，所以我才讓他出去歷練，見多識廣了，心性就會堅韌一些，如今這麼長時間都沒有回來，怕是因為因為性格的原因，在外面惹了一些麻煩了吧。”
又看向二長老，說道：“老二同樣也是什麼都好，但有時候真的是太過柔軟，市井間有句不太好聽的話，叫寡婦門前是非多，不管你初心如何，用意如何，即便你內心覺得是問心無愧，但你自己的想法又有什麼用？關鍵還是要看別人是怎麼看你，若你是族中普通一員，那你做的事情也是無可厚非，但你卻是長老，更有可能接替我的位置，成為下一任族長，所以你就應該著重注意自己的言行。是，春夏這孩子幼年很苦，你想要幫助，成全曾經的承諾，但這件事完全可以迂迴的去做，或者藉由他人之手，儘可能的不要讓自己卷進去從而留下口舌，這才是最重要的。瓜田李下，自然惹人懷疑，為智者，不是要你對這些懷疑熟視無睹，而是要儘可能的避免這樣容易讓人懷疑的事。”
對二長老，族長說的很多，而這也證明族長其實很看好二長老的。
再看向三長老，族長嘆了口氣道：“你啊，私心太重！這次之所以突然發難，還不是因為死去的那幾名族人之中，有你的遠親？再者，你表面聰慧，但總是聽風就是雨……當權者，有時連自己的眼睛都不能相信，你卻容易相信別人的嘴，這是大忌！”
三長老趕忙點了點頭，滿是汗顏。
族長又轉頭看向那一直冷嘲熱諷的老者，好一陣才嘆了口氣說道：“老四啊，你的事情……我就不說了。我記得幼時需早起打水，山側有清泉，山澗有溪水，一個甘甜，一個清冽，很難抉擇，猶豫之下，便想兩個都打上一些，結果卻誤了時辰，往往打水之後就錯過了長輩洗漱的時間，為此也是沒少捱罵啊。”
說完，族長若有所指的看著四長老，彷彿在等他一個反應，又彷彿是沒有。
反觀四長老，一動不動，但額頭上的汗水已經滴在了席子上。
族長嘆了口氣，不再看他。
又看向幾個人，簡單說了幾句，直到最後才說道：“這些都是你們往日的優點缺陷，今日不做評價，畢竟有些性格需要帶一輩子，有些則是能夠後天磨練。但唯獨今日之事，你們顯得……都有些不智了。”
二長老拱手道：“還請族長大人示下。”
“哎，好吧，”族長說道：“今日之事，表面上曉家娶妻一事，是春夏殺人一事，但在我看來，最重要的卻僅僅只有一件事罷了。”
三長老也立即問道：“族長大人，那是什麼事吶？”
族長道：“春夏這個孩子，資質如何，品性如何，機緣如何，我們都心知肚明，算不得上乘，甚至都算不得中等，即便是出門在外歷練，這麼多年也毫無長進，生性涼薄，不堪大用。但卻在短短時日之內，修為暴漲，可以敵過數十年青一代，其中不乏家族功法八重山的才俊。聽到母親妹妹有危險，也會放棄一些立即趕回來……不管是修為還是心性，都與之前不同，尤為重要的便是這修為……你們覺得，他是如何成就如此修為的？”
“這……”
這麼一說，所有人才想起這件應該是最關鍵的事情來。
是啊，那個曾經軟弱的不行，資質差的不行的春夏，怎麼突然之間就變得這麼厲害了？雖然只是在年青一代之中，若是對上這些老家夥們，倒是未必能佔到什麼便宜，但也是……很神奇的事情了！
族長繼續道：“你們不知，也不怪你們。至於那場戰鬥……我卻知曉一二，其中春夏使用的功法，跟我們家族傳承有七分相似，三分不同，但就是這三分不同，卻讓他強悍到讓人生畏的地步！尤其有些招式，更是大開大合，可謂暢酣淋漓！是他新學了功法，跟家族功法相融合，讓力量提升至斯？呵呵，怕是以他的資質，是萬難做到。那麼就是有高人指點，將我們家族功法精煉提升，從而讓它強悍數倍，甚至數十倍！那麼……若這套改良功法被整個家族習得……這一點，你們為什麼沒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