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點頭，微笑，轉身說道：“丹道一途……我也不知自己天賦到底是高是低，但那一枚丹藥真的是靈光一現而成。這麼多天來我一直想要得到那草藥，帶著修為盡失的小阮來到這完全陌生的地方，見得全是陌生的人。我人生第一次處於不再被我掌控的人生，若說沒有‘膽戰心驚’那是不可能的，謹小慎微之下，我……便不再是我了，說句有些丟臉的話，我很憋屈。”
陸羽尷尬一笑，繼續道：“但緊接著，故友相見，本以高興，又在那夜連番發生諸多事情，尤其你來了，好似家便在我身邊，孤鴻之萍忽遇港灣，這心……便安了。你踢倒丹爐，胡鬧的再次給我帶來了麻煩，而我也樂於給你解決這些麻煩，在那一刻……”
陸羽目光溫柔道：“說起來有些自私，看到你犯錯，看到你笨笨的樣子，我反而恢復了那種天下盡在掌握的感覺！就在那一刻，某種莫名的東西生平第一次出現在我的心中，天地之間靈氣如臂使指，它們不再是被我吸收就消失無蹤的存在，而像是我的故交摯友，我們在這天地之間相談甚歡，舉手投足間隨心所欲，便是世間最難之事便也自覺可揮手平之！最終……丹成，我也累個半死，但那終究是一時之感悟，超越我水平無數倍的煉製成了那枚丹藥……”
說到這裡，陸羽轉頭看向蒼天長嘆道：“怪不得人說某件藝術品是‘天賜之物’，興許那種能力真的是上天偶爾給你的，而終究不是你自己的，這……是藝術家的幸運，也是藝術家的悲哀吧。我在丹道上，興許就是一個藝術家，而不是那種丹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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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茜似懂非懂，不過對陸羽所說的，她一來便感覺到了‘家’，她就特別的高興。
不過依然很擔心的說道：“那……這丹藥要是煉製不出來的話……我怎麼辦吶？”
陸羽轉過頭看著她，很認真的看著，良久後才說道：“我教你四年，如今也是時候讓你自己做一次決定，我想藉此看我努力，也見你天賦，知你本心。”
陸茜的臉一下子就苦了起來，嬰兒肥的臉擠成了苦瓜，撒嬌的說道：“下一次不行嗎？”
陸羽衝著她眨了兩下眼睛，隨後轉過身說道：“當初真不應該把你身上的毒解了。”
陸茜趕忙擺手道：“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明白了，我也不是一個只有被毒藥逼迫才能有勇氣的人，我……我會讓你知道，這四年光陰……你並沒有白耗！”
……
陸茜離開了陸羽的房間，她轉頭看了一眼，直覺自己可能在很久一段時間內，都無法再進來這裡了。
隨後用餘光打量了一下老老實實站在屋外的二師兄，別過頭不看他，卻問道：“說，為什麼要跟著我，若不說清，今日便是你我最後一次見面。”
二師兄神色有些掙扎，直到陸茜的腿向前邁了一步，他突然一下跪倒在地，大聲說道：“請陸香君收我為徒！”
陸茜轉過身來，看著對方，對於對方的這個舉動感到驚訝，卻不驚慌。此事在她預料之中。
“收徒授業，或為傳承衣缽，或為代子終老。而你太老了，我不可能指望你能給我養老送終，又不能指望你把我的衣缽繼承下去，我為何要收你為徒？”
沒有拒絕，卻逼迫對方給她一個理由。
二師兄眯著眼睛沉聲道：“弟子無能，恨自己早生華髮！但……即便弟子註定不能比師父您活得長久，但弟子卻能解師父如今之困！”
陸茜這次真的很驚訝，她一直以為這個二師兄是那種為了丹道而變得木訥之人，或者說這根本就是他的本性，卻沒有想到在這麼多天中，他一直站在旁邊不聞不語，卻將所有事情都看在眼中，甚至心中早已有了解決之法，這……
‘人不可貌相，若以直覺觀人，終受其惡果。’
陸羽的話在陸茜心中迴盪著，她再次自省。
“我如今有困？我怎麼沒有覺得？”
陸茜想要繼續試探一下。
二師兄跪地不起，表情卻一片狂喜之色，因為陸茜沒有馬上否定他，也沒有再提收徒之事，若不提，便是默許！
“李夫人絕代佳人，名聲卻不好，不因女戒之事，而因她脾氣古怪，為人霸道。那枚丹藥一出，以李夫人的性子，要麼奪丹，更多的丹藥，要麼臨澤而漁，不求魚而求漁，定要將師傅也奪了去，而門主表面為人低調嚴謹，實則膽怯懦弱，此事他未能決斷，必然要將這皮球踢到師傅這裡。所以師傅您才趕往藥谷找來諸多藥材，必然想要再次開爐煉丹，成那一品宣武丹的偉業，只不過……師傅卻空手而出，顯然這丹藥一事……是不成了。那麼師傅必將面臨被李夫人擄走的危機，此為一困。師傅您奪天地造化之功，一夕之間以尋常草藥煉製一品宣武，實乃天賦使然，但若想要再行此事卻是不能，畢竟師傅您應是從未接觸丹道，不通此法不明其理，這便是二困，兩道困局自然已經將師傅您給困住了。”
陸茜真的被面前的這位二師兄給嚇得不輕，之前那種木訥軟弱，如今這般睿智明察……明明便是兩個人！能將這本性隱藏如此之深，豈是‘可怕’二字可言盡？
但……她終究是習慣了的。家裡就有一個還未到八歲的孩子，能將全天下事玩弄於鼓掌之間，早已把她的心智磨練的無比剛強。
“恩，此二困說的還真對……不過你已經明知我不會真的煉丹，那爐丹藥也是偶得，怎麼還想要拜我為師？而且不惜對我這樣的小姑娘下跪拜禮？”
二師兄沉聲道：“因為您不知道丹聖究竟為何物！這天下世人，也早已不記得丹聖終究是何人！”
“哦？此話怎講？”
“弟子早年偶得一本古書，殘破不堪，只有稀鬆幾行文字可見，卻讓弟子從一介提水雜役提升至這丹門二師兄的位置。師傅應該知曉，這丹門排位……可完全是按照煉丹技藝的高低。此書上最濃墨重彩的一筆，便是說明了一個道理，關於‘聖’一字的道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