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小漁照常替我梳妝，看著鏡中頭上多插了幾隻步搖的髮髻，有些疑惑的看向一邊的小漁，她知我素來不喜多加裝扮的，今日是怎麼了？
"小姐的妝飾太素了，這樣王上會喜歡的。"小漁倒是相當滿意，笑道。
"王上？"我嘴角抽搐了下。
"是啊，小漁就知道小姐這樣美的人是一定會為王上所寵愛的。"小漁'咯咯';笑道，"昨日王上到瓔珞閣用膳可是從來沒有的事呢？"
我淡然一笑，敢情這小漁倒把我快當成燕沐雪的妃嬪了。
伸手將頭上多餘的釵子取下來，向一邊不解的小漁道，"我，是不會留在宮裡的。"
不留，即使是他的王后。
春末，繁花落盡，終是一場纏綿的謝幕。
梳洗完，太后跟前的婢女思琴便來了，說是太后今日有興看戲，讓我待會兒直接去娃館。
送走了思琴，零碎碎又忙了半盞茶的功夫，小漁便引我去那裡，走到半道，卻是忘記了我從不離身的扇子，小漁返回去取，我倒只能呆著等了，那娃館是宮中的樂館，我不識路。
至於扇子，卻是連城的。
青玉骨，宣白麵，扇角上只留個紅色的蓮花印鑑，物是一樣，人卻已非。
我凝眉淡看著近前的幾樹合歡，花絲如縷。
忽然腳下一個不穩，似是有團東西撞了下，我低頭看去，卻是個淺紫衣袍的小家夥。
年紀不過六七歲，粉妝玉砌，明眸瓷肌，可愛至極，但偏偏渾身帶著那麼點與年紀全然不符的冷傲老成，一雙眼看到我時卻又痴痴愣住，倒益發讓人喜愛了。
"殿下，殿下...。"
小家夥倏然收回目光，向後看去，卻又馬上繞到一邊的花叢後躲了起來。
殿下？燕沐雪還有個這樣小的弟弟嗎？
正思忖間，跟前卻來了幾個焦急的宮女太監，正是方才遠遠喚出聲的幾人。
一見我，皆看楞了神，一個為首的小太監微微斂了斂眼眸，走近幾步，道，"可是雲家小姐？"
"正是。"我淺淺一笑，回他道。
他白淨的臉忽然有些泛紅，"雲小姐方才可曾見有什麼人過去？我家殿下不見了。"
"這...。"我含笑瞥了眼那花叢，從我這裡卻正好得見，那小家夥果然一臉緊張望向我，嘴角一勾，轉眸那小太監道，"方才就我一人在這裡。今日太后擺戲，許是上娃館湊熱鬧去了。你們不妨去看看。"
小太監眼眸一亮，忙道，"謝雲小姐指點，奴才們先去了。"
話畢，幾人告退離開。
待得那幾人走遠，我轉身向那花叢道，"他們走了，你出來吧。"
那小家夥抬眼向外望了望，見果真只有我一人，便從花叢中跳了出來，一雙水汪汪的眼骨碌碌大膽打量我。
"你是誰？本皇孫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
皇孫？難道是...我微微挑了下眉頭。
"大膽奴婢，竟敢不回本皇孫的話。"小家夥滿臉怒容，卻見我目似不悅，轉又跑過來強拉住我的手，道，"不過，看在你方才幫了本皇孫的份上，本皇孫不計較。"
我嘴角抽搐了下，看著這傢伙自說自話的，有些忍俊不禁，果然是明太後的孫子，有她的風範。
"你是我皇爹爹的妃子嗎？"小家夥好奇問道。
"不是？"我搖搖頭。
他眼瞳一瞬間明亮了起來，拉我手道，"那等本皇孫長大，做本皇孫的王妃好不好？"
呃？我以手撫額。
"你才多大呢，就想著娶親，也不知燕...你爹爹怎麼教你的。"我不領情道。
"我爹爹...已經死掉了。"小家夥半天後悶悶道。
我心下一緊，那抹小小的人影有些哀傷，我自知說錯了話。
"對不起。"俯下身子，拉緊他的手。
"沒關係，我皇爹爹也很疼我的。"他臉上又揚起笑容衝我道，"那麼，你若不當我王妃，就當我孃親吧，我孃親也像你這樣美呢...。"那雙眼眸可憐兮兮望向我。
"這...。"我遲疑道，卻又不忍拒絕。
"那好，你從今往後就是本皇孫的孃親了。"小家夥興高采烈道，轉又霸道看向我，"孃親以後只准疼本皇孫一個人。"
"呃？"我已經有些頭大了。
"本皇孫帶孃親去一個地方。"話畢，便不容分說，拉著我便走。
這小家夥叫燕洛瑄，是已逝的大皇子燕北靜的獨子，當年，燕北靜禮賢下士，有勇有謀，本是儲君的不二人選，但當年南楚進犯，燕北靜率軍禦敵，雖重創南楚，使之至今仍一蹶不振，然，燕北靜因此一戰卻鬱勞成疾，不久便病逝，皇妃也殉了節，只留得才兩歲的燕洛瑄一人，燕沐雪想來是憐惜這個侄兒的，異乎尋常的疼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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