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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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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三月二十五日,德國駐華全權公使辛慈離開京城,乘火車南下,將於上海乘船返回德國。

登船前,辛慈與滯留在華夏的德國駐上海總領事克里平進行了密談,並授意克里平,在他離開之後,繼續加強與北六省的聯絡,尤其是在三所軍官學校中任教的德意志軍人,在履行教官職責之餘,必須設法使這些未來的華夏軍官更加傾向德意志,至少不要讓他們倒向協約國一方。

“我已經向國內發出電報,希望能解除他們的軍職。”辛慈早在接到華夏聯合政府外交部長展長青照會的當日,就開始謀劃,政府斷交並不意味著民間也斷絕來往,最多堵住了德國與華夏結盟的道路。

“閣下,在北六省不只有德意志帝國的軍人。”

“這一點很麻煩。”辛慈也為此感到遺憾,如果沒有英法橫插一腳,事情會好辦許多,“為了德意志,盡力而為。日耳曼人從不畏懼任何困難。”

“我一定盡力,閣下。”

辛慈離開了,上海公共租界內的一些報紙,卻並未因華夏政府與德國斷交偃旗息鼓,反而開始大肆鼓吹對德國進行報復。

這其中有英法等勢力在背後的推動,也有華夏人自發的行為。隨著華夏對外作戰接連勝利,經濟和軍事實力不斷增強,連續收回大片失土,國人的思想也開始發生轉變。

華夏再不可欺!

在經受百年屈辱,一朝挺直背脊,揚眉吐氣之後,這一觀念比任何時候都深入人心。

很快,京城和滬上等地再次出現了群眾的遊行活動,還有人發表演說,號召群眾向政府請願,對德宣戰。

遊行的隊伍經過東交民巷,各國駐華公使都派出代表,其中英國公使朱爾典,法國公使康德和美國公使芮恩施還親自出現在遊行隊伍面前,隨行的武官一邊護衛他們的安全,一邊向遊行隊伍宣傳德國的暴——行,並出示了照片和一些報紙。

“我們站在華夏這邊,德國必須付出代價!”

人群中忽然有幾個聲音喊出:“美利堅萬歲!英吉利萬歲!法蘭西萬歲!“

一個穿著學生裝的青年攀上高處,舉臂高呼:“政府罔顧民意,遲遲不對德宣戰,必有賣國者從中作梗!聲討賣國者!”

“聲討賣國者!”

“華夏萬歲!”

“華夏萬歲!”

青年從高處跳下,立刻有十幾個和他一樣穿著學生裝的男女聚攏過來,他們拉起了準備好的橫幅,掉頭朝政府官員所住的街巷走去。

在他們身後,三國公使互相看了看,臉上都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

俄國公使始終沒露面,沙皇倒臺,庫達攝夫的身份變得十分尷尬。至於日本公使林權助,朱爾典壓根就沒想讓他露面,日本人只會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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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帶頭的青年學生並非毫無目的的走,他們的目標,明顯是華夏政府外交部長兼國務院總理展長青的住處。沿途所經官員宅邸,大門和牆上都被貼上了標語,街邊的小販紛紛走避,店鋪裡的夥計看得直嘖舌,年逾不惑的店鋪老闆卻搖頭嘆息道:“這就是一群娃娃,被人給利用了尚不自知。“

“老闆?”

“行了,別想著去湊熱鬧,到時出了事,我都保不住你。在這裡好好盯著。”

話落,老闆轉身上了二樓,雅間裡,蕭有德和一個二十多歲的精壯漢子正臨窗而坐。

“蕭先生,處座。”

“都看清了嗎?”

“看清了。”老闆一改往日的和氣,眼中帶上了一抹陰沉,“領頭的幾個,有南苑航空學校裡的學生,也有京城大學和其他幾所大學堂裡的,咱們的人混在隊伍裡都認得真真的。”

“恩。”

蕭有德沒說話,坐在他對面的豹子開口道:“繼續盯著,我帶人過去。”

“是。”

遊行隊伍距離展長青的府邸只有不到兩百米的距離,領頭的幾個人加快了腳步,不時號召大家快一些,可以清楚看到他們臉上的興奮。

隊伍中的情報人員也有些急了,說好的人呢?處座怎麼還不來?

就在這時,一名身著長衫的儒雅老者出現在眾人面前,遊行隊伍中的很多人都認出了他。

“陶老?“

“陶部長……”

“陶先生。”

這位儒雅老者,正是教育部長陶德佑。

陶德佑沒有出聲,只是負手立於街上,一改往日慈祥,目光冷峻的望著眼前一張張年輕的面孔。

遊行人群的腳步慢了下來,口號聲也越來越低。

混在其中的情報人員暗地裡松了口氣,雖然和計劃不一樣,但總算是沒讓這群人衝到展部長的家門前。否則他們各個都吃不了兜著走。

領頭的一個青年卻在此時高呼:“陶老為何阻攔我等?莫非想要包庇國賊?!”

“陶某醉心教育四十餘年,自以為有所成,不想卻大錯特錯。”陶德佑的話聲並不高,卻仿似一把重錘,每一個字落下,都能撼動人心,“何謂教育?何謂學習?何謂做人?諸君可否教我?”

“陶先生……”

“教育,在於立人,學習,是為做人。”陶德佑漸漸提高了聲音,“諸君可否告知陶某,何為立人,何為做人?似諸君這般,大喊他國萬歲,不問青紅皂白,只經微言挑-動便與官員定罪?”

“沒有!”青年反駁道:“我們只是為了懲治國賊!”

青年的話引起了遊行人群的共鳴,口號聲再次響起。

“國賊?誰是國賊?!”陶老的聲音倏地嚴厲,“不與德國宣戰,便是國賊?!不合你們心意,便是國賊?!陶某亦不贊成貿然對德宣戰,在爾等眼中,老夫亦是國賊?!”

這番話一出,人群中又是一靜。

陶德佑當真被激怒了,面對這些熱血青年,老人有心痛,也有無奈,這些年輕人,即便是學業上佼佼者,其他方面卻反如稚兒。

可嘆,可恨!

最可恨者,唯其中挑釁滋事之人,用心險毒,該殺!

這時,展府的大門突然開啟,樓大總統和展長青接連走出,展長青幾步搶到陶德佑跟前,深深鞠躬,“陶老受累,長青慚愧。”

樓大總統則三兩步走到學生跟前,很多人只在報紙和《名人》上看到過他的照片,如今面對面,只覺一股殺伐之氣迎面撲來,剛剛叫囂得最厲害的幾個青年,臉色也是一變。

他們並不知道樓盛豐也在展家,若沒有受到阻攔,闖了進去,非但無法達成目的,反而會弄巧成拙!

多家報社的記者也匆匆趕來,被遊行人群堵住街尾,車子太慢,記者們只能扛起箱子撒丫子跑,對於這個時代的記者來說,體力可是相當重要的。

各所學堂裡的校長,先生也陸續趕到,他們開始勸說學生,希望大家散去。

學生們卻留在原地不肯走,他們或許不再如之前激動,卻固執的想要得到一個答案。領頭的幾個青年,更是對著展長青大罵國賊,甚至還汙衊他同德國人勾結。

“展某與德國人勾結?”展長青朗然一笑,“展某所行諸事,無愧於國家,無愧於民族,無愧於天地!國賊二字,展某不敢當!”

樓大總統開口道:“樓盛豐曾於萬民前發誓,為國為民,振我華夏,必不會自食其言。外戰乃是國事,需遞交國會,樓某身為總統,且不可自作主張,何況外交部長?”

“當真?”

樓大總統這番話一出,許多人都露出了恍然的表情,的確,華夏如今為民主共和國,非一人——獨——裁,此等大事,自然要經國會商討。領頭的幾個青年察覺出不對,遞交國會?不過是藉口!北六省對外作戰,哪次遞交了國會?

一個青年剛要開口,腰間卻被槍口抵住,側過頭,一張清秀的娃娃臉正對他笑,“同學,麻煩安靜點,大總統正在講話,你出聲我就聽不清了。”

和他遇到相同情況的,還有之前就被盯住的五六個人。

情報局早就懷疑京城裡有不少外國勢力埋下的釘子,這次撈到了幾條不大不小的魚,收穫算不上多,卻也不少。

交差沒問題,想立功,就得在這幾個人身上再努力了……幾個被搶抵住的青年同時後頸一涼,背後冒出了冷汗。

樓大總統的講話不長,聚集到街上的人卻越來越多,許多沒有參加遊行的學生和進步人士也紛紛趕來。

一名報社記者想往前湊一湊,聽得清楚些,不想卻被擠到了人群後方,剛喊了一句“我是記者“,就聽身邊的人苦笑,“老兄,別叫了,我也是。”

轉頭一看,這位的鞋子都被踩掉了一隻。

講話之後,樓大總統還接連回答了許多青年學生提出的問題,氣氛從最初的劍拔弩張,變得異常平和,大有在街上開一場“總統新聞發佈會”的架勢。

天色漸晚,一輛黑色的轎車開了過來,樓夫人搖下車窗;看了一眼窗外,對坐在一旁的樓二少說道:“睿兒,和娘出去好不好?”

樓二少也朝外邊看了一眼,眉頭一皺,“人多。”

“睿兒害怕?“

“不怕。”

“那和娘出去吧。”樓夫人下車之前再三叮囑,“記得要和爹笑。”

“恩。”

聽到這個熟悉的單音,樓夫人腳步一頓,要不然,還是別把睿兒送去關北了吧……

兵哥們分開人群,樓夫人牽著樓二少緩步走來。

到了近前,樓二少突然笑得像朵花似的,糯糯的叫了一聲,“爹。”

樓大總統渾身一激靈,表情呆滯兩秒,才彎腰將樓二少抱了起來。樓二少這次很給樓大總統面子,臉上的笑容始終沒落。幾個記者拍到了這一幕。

一個鐵血的總統,也是一個慈祥的父親。

歷史,在這一刻定格。

後世史料記載,有政治天才之稱的華夏總統樓睿,“成名”時間比他的父兄都早。從軍和從政之路,也比父兄更加“順暢”。

徹底應驗了一句話,成名要趁早。

這張流傳到後世的照片,也引起了另一個話題,那就是,樓大總統已年過耳順,樓二少卻仍是垂髫……不愧是華夏第一任大總統,果然厲害!

京城的訊息傳回關北,李謹言正在翻閱從俄國發回的電報。

偉大的革命導師弗拉基米爾同志比歷史上提前十天返回俄國,他乘坐的火車剛抵達聖彼得堡,就有無數的工人群眾到車站迎接。

弗拉基米爾同志剛下火車,就發表了一場著名演說,號召工人和農民群眾團結起來,要求一切權力屬於蘇維埃。

此時,俄國兩種政權並存,但資產階級臨時政府卻得到更廣泛承認。克倫斯基替代大地主李沃夫成為政府總理後,還將獲得孟什維克和社會革命黨人的支援。所謂的一切權力屬於蘇維埃,在此時並沒有太大的“市場”,只有當臨時政府宣佈繼續參加歐戰,布爾什維克接連發動幾場起義之後,才會迎來一場更徹底的革命。

在布爾什維克內部,也並不是所有人都同意弗拉基米爾武裝起義的計劃。要想達成目的,弗拉基米爾同志需要有力的支援,托洛茨基堅定的站在了他這一邊,基洛夫率領的反抗組織也成為了他的“忠實”追隨者。

能夠掌控一支上萬人的武裝,對此時的蘇維埃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基洛夫接到的命令是,立刻率領軍隊前往聖彼得堡。在他們離開之後,得到訊息的華夏軍隊立刻從外蒙出兵,搶佔了西伯利亞從赤塔到伊爾庫茨克沿線鐵路段。

由於二月革命,西伯利亞邊境軍完全成了一盤散沙,哥薩克雖然宣佈“效忠”臨時政府,卻對並存的布爾什維克政權抱有極大的敵意,得知基洛夫的反抗組織徹底倒向布爾什維克,又接到臨時政府的命令,正一路策馬追殺過去,“無暇”去理會鐵路被佔的問題。

何況,去和反抗組織作戰,總比對上幾乎武裝到牙齒的華夏軍隊要輕鬆許多。在過去幾個月的戰鬥中,凡是和華夏軍隊碰過面的哥薩克,全都學乖了。

華夏人,再不是任由他們宰殺的羊群了。

隨著春季到來,華夏軍隊又開始了對東西伯利亞的蠶食進攻,觸角還伸到了中西伯利亞。此時的俄國政權正風雨飄搖,還在準備繼續對協約國作戰,向西伯利亞派兵,幾乎不太可能。

有了前期的物資和各種好處做鋪墊,赤塔等地的火車站守軍,幾乎沒做太多抵抗,就將火車站交了出來。

杜豫章的第二師順利抵達雅庫,正轉向西,進入勒拿河沿岸高原。樓少帥親自率領的獨立旅也從滿洲里出發,乘火車向克拉斯諾亞爾斯克進發。

沿途車站已經沒有了俄國人的面孔,全部都是荷槍實彈的華夏大兵,除了中途補給,火車一路沒停,根據喀山傳回的訊息,基洛夫的反抗組織離開不久,只在克拉斯諾亞爾斯克留下了少量的武裝人員,其中就有曾在基洛夫身邊擔任秘書工作的米爾夏,她熟悉反抗組織內部的一切,加上早已秘密潛伏的情報人員和孟二虎等人,獨立旅佔領該地沒有任何懸念。

不過,樓少帥的目的並不是繼續向西進軍,而是轉向北部的通古斯高原,與第二師會和,同時調派第六十一師進入西伯利亞。參與此次行動的還有西北三馬的隊伍,由馬少帥親自帶隊,目的便是趁俄國內亂,佔領廣袤的東西伯利亞和中西伯利亞更多地區。

西西伯利亞,太過靠近俄國歐洲部分,樓少帥暫時沒有動手的打算。

在樓少帥臨行前,李謹言也曾擔心華夏兵哥們太過勇猛,一口氣打到歐洲區,如果真是這樣,高爾察克的白軍還在哪裡建立政權?沙皇的金子還怎麼往貝加爾湖運?

李謹言仔細回憶,始終想不起高爾察克到底是在哪建立政權的,鄂木斯克還是託木斯克?總之,甭管是哪個斯克,要想得到黃金,就得給高爾察克留出“造-反”的地盤!

樓少帥登上火車之前,李謹言千叮嚀萬囑咐,“少帥,千萬別打西西伯利亞。”

面對這樣的李謹言,樓少帥正了正軍帽,挑起一邊的眉毛,“清行以為,西伯利亞有多大?”

什麼意思?

李謹言腦袋剛閃過一個念頭,樓少帥卻俯身,溫熱的氣息拂過李謹言耳畔和臉頰,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放心,等我回來。”

話落轉身,只給李謹言留下一個修長挺拔的背影。

摸摸耳後,好吧,腦子又成漿糊了。

此時,美國已經以墨西哥事件和無限制潛艇戰為藉口對德宣戰。伍德羅威爾遜總統也在國會中發表了中心思想為“上帝保佑美國,美利堅別無選擇”的重要講話。

英法等國公使再次拜訪展長青,英國公使朱爾典提出,華夏不正式參戰,可否向歐洲派遣勞工?而華夏軍隊正對西伯利亞發起的進攻,朱爾典提都沒提。沙皇被推翻,新的俄國政府是敵是友,還要留待觀察。

展長青告知朱爾典,華夏政府可以考慮。

四月十二日,在大西洋上,又有一艘華夏商船被魚雷擊沉。

英國情報部門比華夏更早接到商船沉沒的訊息,出現在法國的馬爾科夫,又拿到了一張數額相當可觀的匯票。

與此同時,前日本關東都督大島義昌,恭敬的站在一名身著短打的男人身後,用華夏語說道:“閣下,下一批人已經選好。”

男人轉過身,赫然正是啞叔。

又有商船被擊沉的訊息傳回國內,樓大總統兌現了他之前的“承諾”,正式向國會提交了戰爭計劃。英法等國公使聞聽訊息後,甚至比華夏國民還要緊張,他們期望能聽到“好”訊息。

留在華夏的德國領事克里平,立刻向國內發出密電,華夏,很可能對德宣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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