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風吹亂了姚英的秀髮，她的倦容蒼白憔悴。
一雙哭得有點腫脹的眼直直望著面前這個清俊儒雅的表弟，姚英神色複雜。
“對不住了表弟，這段時日，給你，給你的家人增添了許多麻煩。”她囁嚅著，到底還是打算在離開前跟他道個歉。
大志淡淡一笑，“表姐，一切都過去了，祝你一路順風。”
姚英點頭，她垂下眼去，彷彿在糾結和掙扎著什麼。
片刻，她再次抬起頭，秀眉輕輕皺在一起，定定望著他。
“臨走前，表姐有句話一直想問你，卻又沒有膽氣。”
大志看著她，靜靜等待她的後文。
姚英深吸了口氣，“但這會子，一切都已塵埃落定了，我若問，你能不能不要敷衍，據實相告？”
大志審視著姚英，說：“若是只涉及我個人，我定如實相告。若牽扯上我家裡人, 那就抱歉了。”
姚英愣了下，她知道他這是誤解了她的意思。
他以為她還是跟他糾纏黃桂兒和姚月這場毫無徵兆, 卻突如其來的病。
他心裡應該有猜測, 但他卻在維護他猜測的背後的真相……
姚英笑了笑, “你放心，我不是糾結她們倆的病, 我是為我自己的一個困惑而向你這個人發問。”
大志明顯松了口氣，並抬了抬手：“表姐有什麼疑惑請問，我定當竭盡全力為表姐解惑。”
姚英看著他, 問道：“第一個問題，你心裡是不是清楚這趟我爹和我小叔打發我們姐妹跟你來駱家的真正目的？”
大志點頭，“是。”
姚英又問：“那你如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與我結姻親？”
大志點頭, “是。”
姚英感覺心口某個地方痛了一下。
雖然她在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就已經料到了會是這樣的答案，但是, 大志那不假思索的回答，毫無阻礙的回覆, 讓她心裡撥涼撥涼的。
這也說明在他心裡，是真的完全沒有將她跟心儀女子聯絡在一起過。
甚至, 作為曖昧物件都沒有過！
“我一直將你當做自己的親姐姐來敬重，從未有過半分非分之想！”大志又補充了句。
然而這句話在姚英這裡，無疑是又補了一刀, 讓她撥涼的心口直接就開裂並流血了……
她苦笑，帶著一抹自嘲的口吻調侃道：“怎麼？在你眼裡，表姐我就是那樣一個沒有女人魅力, 讓你連肖想一下都不肯的女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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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 那算不算是我的失敗呀？”
面對姚英的調侃, 大志有點不知所措。
“表姐不要多想，表姐一切都好, 是大志眼拙，不配！”他趕緊解釋。
但這些解釋在姚英看來都不再重要了。
她擺擺手：“好了, 第二個問題。”
“你對我從未有過那種感覺，那你對黃桂兒和姚月呢？有過嗎？”
“哪怕是一點點, 都可以算哦, 你仔細想想。”姚英又問。
這回，大志卻是沒有像先前那樣當機立斷的回答, 而是稍微想了想，之後依舊是搖頭。
“沒有, 都沒有。”
“為什麼沒有呢？黃桂兒那麼漂亮明豔，性格又很有特色，不像我，不管哪方面都平平無奇。”姚英又問。
大志搖頭：“沒有就是沒有，那種東西跟性格和長相無關，只跟自己的心有關。”“小喬哪裡好？我們哪裡不如她？”姚英突然發問。
是的，這個問題也是這兩天一直困擾著她的問題。
她甚至夜裡睡不著，在床上輾轉反側都在思索這個問題。
提到小喬，大志依舊還是那個大志，但那眼神卻明顯不一樣了。
那眼中，彷彿有光在跳動。
“我也說不上小喬到底哪裡好，我更不可能說你們不如她，你們各有各的好。”他凝視著姚英的臉，很認真的說。
“但是，當我跟小喬在一起的時候，我的心告訴我，就是她了。”
“沒有原因，沒有理由，就她了。”
倆人對視著，都沉默了下去。
縱使姚英心裡還有千言萬語想要問，掰開了揉碎了的問，但這會子，她什麼都不想問了。
再問，就是自取其辱。
“好，那我祝福你們倆眉頭到老！”
大志真摯的望著姚英：“多謝，我也希望回去後，表姐能尋到良緣。你家后街的廖秀才人不錯，對你也好，可以考慮下。”
提到家後面的老鄰居, 那個一窮二白的酸秀才廖某人, 姚英紅了臉，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嗯，我會接受你的建議，考慮考慮他的。”
不過，這事兒成與不成，還得看長輩的意思。
自打表弟考中舉人，家裡長輩就盼著她能嫁給表弟，從前姑姑活著，姑姑是那座橋樑連著兩邊。
姑姑去世了，家裡人想她或者姚月能頂上，繼續做那道橋樑。
但可惜，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並不是什麼事都隨你掐算安排的。
姚英上了船，踏板緩緩收起，水手收了錨，楊帆遠去。
姚英站在甲板上，扶著桅杆，遠遠的朝大志揮了揮手。
大志雙手負在身後，望著遠去的帆船，嘆了口氣，聲音輕淺，隨即便消散在清晨的冷風中……
溺水三千，只取一瓢飲，願你們仨，都能找到自己的歸宿。
長坪村。
今天是正月初三。
孫家，楊華忠家，還有小朵他們全都來了駱家拜年。
駱家前院後院，熱熱鬧鬧。
加之今天日頭好，孩子們都在院子裡玩耍，孫氏和小花小朵她們也都抱著團團圓圓他們在前院曬日頭。
駱鐵匠負責招呼男客人，陪著老孫頭，楊華忠他們抽菸，喝茶。
王翠蓮則負責招呼女客人。
駱寶寶負責維持前院小孩子們的秩序。
孫家的大順子小順子哥倆，楊華忠家的峰兒和福娃，小朵家的嬌嬌和靈靈。
六個孩子湊一塊兒，且都是十歲以前的，那畫面你可以想象一下。
所以必須要駱寶寶這個大姐姐從旁維持秩序，不然一會兒就得鬧起來，人仰馬翻。
“團團你看，哥哥姐姐們在幹嘛呀？他們在踢毽子呢！”孫氏抱著團團不時湊過去，好讓團團也能感受到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