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一切就像是一場夢，否則自己如何能做出如此瘋狂的事情，就這樣倉促的結婚了。沒有嫁衣，沒有宴席，也沒有親人的祝福。想到此處念芷不由得哂笑，自己孑然一身只怕這些自己是永遠都不會有的。不會有親人的團團祝福，也不會有母親幫自己縫製的嫁衣。
讓她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丈夫竟然同她一樣，隻身一人。
陳清讓下午六點的火車要回柏林。何念芷陪同他回了之前訂的酒店。行李原封不動的在房間裡放著委實沒有什麼可收拾的。她坐在窗邊無意識的捻起紗幔在手中來回的搓著。陳清讓叫了侍者來結了房錢後走進來，雙手扶著她的肩輕聲問道：“在想什麼？”
“沒什麼。”念芷回了身面向著他。
“念芷你知道嗎？我真的好開心，感覺好像是做夢一樣。”
他對於結婚好像有太多的衝動，但是直到現在他還是沉浸在這場婚禮的悸動中。他感謝這樣的衝動，讓自己明白自己對念芷的感情並不是一時的沉迷，他要的是衝動後的一世相守。
他並不是沒有看出念芷的惴惴不安，他輕輕地攬過念芷擁著她，輕拍著她的背說道：“等過些日子，我在軍校的交流學習就要結束了。那時候我就到巴黎來。到時候你肯定也是畢業了，我們就去義大利遊玩，然後就回國。我會寫信和父親和家人說咱們的事情，回國後我們就再補辦一場婚禮。我要讓所有人知道我們兩人的幸福。”
“少卿，我不需要那麼多人知道，我只想要我們兩個人好好的在一起。”
陳清讓只是笑了笑，用手撫著她的胳膊。“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在一起。你到了我們家也不用擔心，我家人都是洋派作風，十分好相處。咱們還可以另置宅院到外面去住，那就更自在些，你說呢？”
念芷輕推開他，道：“哪有自己單過的道理，自然是要侍奉公婆。”
他聽了這話故意笑道：“沒想到你這樣洋派的人竟是個賢妻良母，我這是撿到寶了。”
何念芷倒是聽出來他的揶揄，推開他放在她肩膀上的兩隻手，輕笑道：“也不知道你上輩子是修的什麼福，這輩子竟然這樣輕易的將我騙到手。我定是吃虧要吃大了，趁著還沒有人知道咱們的事，我還是回去一趟讓那個牧師把這事給混過去好了。”說著就起了身，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她只不肯就這樣被他拉回去，便暗暗地使了勁兒。他倒是怕自己使勁兒過大拉傷了她忙又收回了力道。不想念芷這邊力道著空，身子向前撲了過去。他見狀又滿心的的暗怪自己忙去扶她，兩人竟一同跌倒在地板上。念芷倒沒有什麼要緊的事，身下墊著陳清讓。只是初夏身上穿的這樣單薄，地上雖鋪了地毯就這樣結結實實的摔下去，又加上自己的重力，只怕他著實摔得不輕。
念芷“呀”的一聲趕忙起身，他卻一壁攬住她的腰肢不讓她起，一壁說道“沒事，我經摔的。”末了翻了身將念芷攬在身下。
四目相對，倒是難為情的很。念芷整個臉龐都被紅色給暈染開了。他的氣息帶著男子的特有的炙熱讓她側過臉去，不敢看他。其實少卿生的甚是英俊，臉若刀裁，眉若墨潑，顧盼間星眸溢彩。
她竟是窘的不敢看他一眼，便宜了他卻是將她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更是令她窘迫。他輕笑了一聲，低頭將唇覆在她的上面，輾轉流連。
初夏的微風夾帶著一絲絲的溫熱吹動著紗幔，遮住了這一室的溫情。好一會兒陳清讓才放開了念芷，她一下子就坐起了身，側過身子背對著他。他也就勢起了身，站起來拉念芷起來。見她始終低著頭，他也尷尬的咳了一聲，道：“我送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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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芷不解了：“怎麼要你送我回去，自然是我送你到車站了。”
“那怎麼成，讓你一個女生送我。”
念芷忸怩的半晌才開口道：“我們都是夫妻了，我不應該送你嗎？再說了，巴黎我是比你要熟悉的。”
聽她這樣說，他自然是高興，拉了她的手在她耳邊纏綿著說道：“那時間還早你陪我去餐廳吃晚飯吧。”
到了餐廳時間尚早，並沒有什麼客人很是空寂。念芷見餐臺上有提供給客人的紙筆和卡片就拿了兩張過來。陳清讓本以為她是要寫信的，誰知好一會兒她才動了手中的筆，寫下：
“婚書：喜今日赤繩系定，珠聯璧合，卜他年白頭永偕，桂馥蘭馨。陳清讓、何念芷簽訂終身，結為夫婦。願使歲月靜好，現世安穩。”一式兩份，她一字一字的細細寫來。
陳清讓見她如此，心中更是喜悅。拿了那紙婚書看了又看，眼眸深情無限的看著念芷，道：“感念汝意深，此生不相負。”
念芷雙手攬上他的胳膊，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慢慢的說：“少卿，我要謝謝你，讓我從現在開始也有了家人。從十歲那年起我就沒有了家人，十四年了，竟這樣不知不覺得過來了。”平日裡沒有仔細的算過，從母親去世，自己孤寂的時間竟比幼年無憂無慮的時間還要長。
他輕拍著她的手，說：“是我要感謝你，你信任我所以才會嫁給我。讓我們彼此有了機會照顧呵護對方一輩子。是我不夠好，這麼衝動沒有給你像樣的婚禮。”
“少卿你知道嗎？有時候生活中不需要那麼多的儀式和其他無關緊要的人的祝福。你給了我別的女人沒有的瘋狂與浪漫，這就夠我一輩子去追憶這份最好的禮物了。愛情裡最好的禮物就是兩個人都認為對方給自己的是最好的。”
如果說最大的遺憾不是那場瘋狂倉促的婚禮，那麼對於陳清讓來說最對不起念芷的就是剛剛結婚不到五個小時的兩個新婚燕爾就要面臨的分別。
念芷什麼也沒有說，本來他突然地到來就是一個意外的驚喜，婚禮也是意外中的另一份最大的驚喜。她不計較他不能改變的計劃安排，她是完全可以理解的。那時候父親帶兵打仗甚至好幾個月都是不見人的，太太和那些姨娘們不也是過來了。
月臺上來送別的人和來接親友的人擠擠攘攘的，人們擁抱著，親吻著。歐洲現在也不太平，區域性的戰爭正在向全面的混亂蔓延，離別有時候就是生死之別，人們異常的珍重相聚卻又難以阻擋離別。
何念芷本來並沒有覺得什麼，此時也被這樣的濃厚的離別氛圍感染。本來已經說好了送別的話，眼看著陳清讓轉身要上車她忽的從身後一把抱住他，他忙要轉身安慰她只聽得她說：“別動，別動。”停了停又說道：“你別轉身，我沒事了，我松了手你就直接上車，不許回頭。”說完她緩緩地鬆開雙手，收回了胳膊，道：“上車吧，多保重。”
陳清讓只得聽了她的話上了車後，緊跟著就隔著車窗向外望去，只見她已經快步的向站外走去，人那樣的都很快就被湮沒了。
他在心裡默默的嘆了口氣，在位子上坐了下來。火車發出震耳的轟鳴聲，緊接著車身晃動著向慢慢降臨的夜幕下駛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