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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案自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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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的大年初七,我獨自踏上了前往廈門的火車,再次回到了這個夢想的城市。而讓我沒有預料到的是,這次我竟走進了無邊的深淵。

剛來到廈門,我不能告訴家人,心想找到了穩定的工作再說,那樣就不至於再被父親認為我一無是處。我揹著行囊,找到原來二孃所在的小區,在她所住的那一棟樓的樓頂,找到一個能遮風擋雨的狹小空間,就在這個樓頂的平臺上我住了將近半個月,白天我坐公交車滿廈門的轉,希望找到一份工作,為了省錢吃的最多的也就是泡麵,最後硬是被小區居民當做小偷一再舉報,讓物業把我趕了出去。我不知道那些年我屢次做出大膽的決定是因為自己天生就有魄力還是因為自己根本就什麼都不懂。

當身無分文的時候,我想不到有什麼好辦法,只有去找二爺二孃。父親知道的時候,又將我罵的狗血淋頭,無奈之下,二爺二孃再次收留我,而且又一次動用關係給我找了一份工作北斗星演繹會所的調酒師。

二爺二孃忙上忙下幫我打點好一切,從租房子,搬家到買生活用品,還給我買了新衣服和第一個月所需要的生活費用。一切事物的發展都往好的方向走。

剛進公司,不用說,我的表現是十分的好。既討大家的歡心,工作又有上進心,這得益於我超強的適應能力和學習能力,等一切都十分平穩的時候,我便開始變得浮躁,忘記曾下的要改過的決心,變得很不安分。

每天上班,我所在的吧檯要比以往熱鬧許多,四周圍滿了表演後休息的女孩子,還有前來消費的少婦。我每天都能拿到一些消費,雖然我沒有做出多大貢獻,印象最深的有兩件事,一是公司有支駐場舞蹈隊,除了領舞隊長之外,還有六名來自昆明藝術學院畢業的女孩子,其中三人竟同時喜歡我,極大的滿足了我作為男人的虛榮心,年少的我很享受這種“眾星捧月”的感覺。回憶過往,我知道那時的我不懂愛甚至於對男女之事不甚了解。空閒的時候,我學會很多歌曲,偶爾也能上臺串個場唱兩首頂替下歌手,如此一來,更是吸引了不少粉絲,另一件事是有一位比我大十來歲的女客人。她似乎有用不完的錢,也有的是時間。每晚她都會準點出現在我的吧臺前,或大醉一場丟下幾百塊錢的小費東倒西歪的離去,或冷冷的點一杯我調的雞尾酒坐到深夜,偶爾發呆的盯著我看,痴痴的笑,我大多時候都是沉默應對,有時候會被瞧的難為情的低下頭。

突然有一天她向我表白,說喜歡我,我以一句“你比我大這麼多”回應後,她便再也沒有出現過,回想至此,我忍不住笑出聲,那個時候的我很是幼稚的可愛。

照理說,我這樣平穩的過著,將手藝學精,考個“調酒師等級證書”應該能在廈門落腳的。混到現在相信房子車子都有了吧,可我每次過的好一點的時候總會忍不住的找兄弟分享,或許那時我認為沒有人分享的成功也是孤獨且失敗的吧。

不出意外,我們再次“梁山齊聚義”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不過沒能“大把分金子”。幾經揮霍後,再次落得將自己逼上絕路,這次跟以往不同的是我沒有再硬撐下去,而是果斷地快刀斬亂麻。

一天,我與前來投奔我的仙桃兄弟阿靜和大風還有之前因躲避而暫時分開的表哥來到廈門的金榜公園,我拿出頭天去二孃家討要的三百元錢,給他們一人一百元,宣佈散夥,態度十分決然,仙桃的兄弟當然不能理解,覺得我先拋棄兄弟不夠義氣,於是懷恨離去,離開廈門時還以我的名義向我的朋友們開口借過幾次錢,當然我還知道他在背後詆譭過我,我得知後假裝不知道,默默地替他們還了,內心是從來沒有半點責怪。而大表哥始終不肯離我而去,親人畢竟還是親人,他似乎感覺出我哪裡不對。

5月27日晚上七點半,我藉口去找同事有點事支開表哥,獨自一人來到網咖,開啟qq號,給我最在乎最牽掛的幾個人留言:

七舅:

當你看到這則留言的時候,我應該已經在派出所了,我要選擇投案自首了,會去坐牢,我不知道自己會坐多久的牢,更不知道沒有我在的日子裡,我媽媽該如何堅強地過好生活,想來想去,只有再求求您了,您能多安慰我媽媽嗎?我知道媽媽和您的感情最深,希望七舅每個月借幾百塊錢給我媽媽用,出來之後我一定會還給您的。拜託了,舅舅,這是我自首前最大的心願。

冰冰:

好久沒有給你回信了,我很想念你,不過我感到遺憾,恐怕我們的相遇是有緣無份,當你看到這則留言的時候我已經在派出所或是監獄裡了,我之前在武漢幹了違法的事,我要選擇自首,或許要坐很久的牢,所以給你留個言說一聲,我們分手吧!別再等我了!

一個不值得你愛的人:劉江浩

以上是記憶最深刻的兩條留言內容,當所有想說的全部寫好之後,我果斷關閉了qq,生怕突然就會閃動某個qq頭像,那樣我怕自己會沒有勇氣去自首。關好qq,我帶著耳麥,反覆播放著那個階段我最喜歡的一首歌楊坤的《慢慢走吧》,任憑憂傷的旋律在我腦海裡肆意迴盪。牽扯著我的淚水止不住地流。我聽不見自己哭泣的聲音,只看見淚水滾滾落下。我決心已定,聽完最後一遍就去自首,卻始終沒有勇氣按下關閉圖示。

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心裡無數次告訴自己,不能再被所有的人瞧不起,不能再由殘酷的現狀左右我的一切,我要選擇一次,大膽的為自己選擇一次。

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這首歌,也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淚,直到電腦屏幕上出現了:餘額不足,請及時繳費,一分鐘後將自動斷網的提示,我才無奈地走出了網咖的大門。

來到一家公用電話亭,點上一根煙,我撥通了最後一個我想撥的號碼

“爸,是我。”

“有什麼事”爸爸平淡的說。

“爸,我要去自首了,給你最後打個電話說聲。”

“說吧,這次打算騙幾百塊錢?”聽到這句話我再次流下淚,喉嚨哽咽的說不出來一個字。父親忍不住情緒激動起來,恢復了以往說不了三句好話就大吼大叫的模式。

“劉江浩,你真是糟糕透頂,除了想心思騙錢,一無是處,我現在聽到是你來的電話,內心就有種恐懼,如果沒有你,我活得很好,你多打幾個電話,我就少活幾年,你說你自首,你怎麼不照照鏡子,你有這膽量嗎?我都把你看穿了,無非就是想不到什麼藉口要錢了是吧。”

雖然聽著難受,但我還是捨不得掛掉,突然電話被二爺接去,原本以為二爺會擔心我做傻事安慰我幾句,萬萬沒想到,電話那頭卻是這樣的聲音:“劉江浩,你怎麼這麼不知悔改,整天就知道氣你爸,你以為你這樣威脅,我們就怕了嗎?像你這樣下去,誰都幫不了你。”

“二爺,能讓我爸再接下電話嗎?”我鼓起勇氣再次開口。

爸爸接過電話十分不耐煩:“要錢沒有!”

“爸,我不要錢,對不起,這幾年你經常生氣,總是給你帶來麻煩,等下我真的就去派出所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這段話我是在斷斷續續的抽泣聲中說完的,彷彿用盡了全身的最後一點力氣。

我的話音剛落,電話裡面傳來“嘟嘟嘟嘟……”結束通話的聲音。

也就是這“嘟嘟嘟”聲給了我偌大的力量,我再次點起一根煙,撥通了“110”。

“警察叔叔,我叫劉江浩,我在武漢華中農業大學裡犯了案子,我想投案自首,請您過來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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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哪裡?”

“我在老樹人酒吧旁邊的公用電話亭裡。”

“別離開,我們馬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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