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離若是聽見田伯和蒲將軍的對話非氣死不可，然而他是不可能聽到的，大軍折返的速度不慢，但此時大營已經徹底被諸侯聯軍佔據，他們想衝過去至少也得扒層皮。
“大將軍先走！我等留下抵擋楚軍鐵騎！”
“大將軍快走！”
……
“諸位保重！”王離心中感動，卻不得不狠下心來，此時就算那些軍兵不主動攔截楚軍鐵騎和諸侯軍，他也必須得下命令。
事到如今，既然已經選擇從北邊突圍，那就乾脆放棄與鉅鹿兵馬匯合，直接回到九原去好了，然後召集昔日舊部重整九原軍。
雖然王離留下了接近三分之一的兵馬斷後，暫時阻擋住了北大營那邊的諸侯聯軍，但是秦軍的危機卻並沒有解除。
原本屬於秦軍的北面防線上燈火通明，顯然也有大量的諸侯軍把守，甚至偶爾還有膽大的諸侯軍以弓箭偷襲。
儘管這種偷襲對秦軍造成不了什麼傷害，但真正的可怕的卻是前方茫茫的黑夜。
西面已經被諸侯聯軍給堵住了，南面是大營和諸侯軍主力，北面又是防線，倘若東面再有一支軍隊攔截，他們就插翅難逃了。
很快，防線東端到了，並沒有人在前邊攔截，不得不說真的是很幸運啊。
王離暗自松了口氣，可笑那項羽終究還是棋差一招，倘若項羽率領輕騎繞過北大營搶在他們之前到達此地攔截，豈不正好可以借北面的防線包圍我軍？
哼，以後就讓項羽知道知道什麼叫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轟隆轟隆……
王離大軍向東一直跑到了漳水岸邊附近，然後果斷向北逃去。
雖然向南繞個彎和涉間的鐵甲軍匯合的想法很誘人，但王離已經不會再異想天開了，項羽必定在南邊安排了伏兵等著他入套啊。
然而，王離大軍向北跑了不遠卻赫然發現漳水攔住了他們的去路，東面是漳水，北面也是漳水。
王離有些懵逼，地圖雖然沒了，但是他對這一帶的地形不可能記錯，前兩天他搜尋齊趙兩軍的時候還來過這邊。
這兩天又沒下雨，漳水的水位就算有變化也該是降低才對，怎麼可能漫到這個位置。
“大將軍，諸侯聯軍肯定在北面挖開了漳水河堤啊！”鮑信帶著哭腔說道，這下算是要完，只能向南突圍了。
怪不得項羽沒有來這邊攔截，原來北面已經被漳水給淹了啊！王離恍然大悟，隨即失聲道，“如之奈何？”
“將軍，要不咱們向南撤？過浮橋之後沿著漳水東岸走，往臨漳、殷墟方向走，章邯的主力在那邊。”鮑信也算急中生智了。
王離想了又想，最後還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南面不能去，漳水浮橋咱們奪不下來的，去那邊只能是浪費時間罷了。”
“那咱們繼續向北渡過這片水域？”鮑信想想都覺得可怕，初冬季節漳水雖沒有結冰，但也是冰冷刺骨，就算漳水不是特別寬，那也沒幾個人能游過去。
王離沉吟了一下，“不對啊，距離諸侯聯軍攻下北防線並沒有多久，那時候並沒有水漫到這邊，也就是說即便是諸侯軍挖開了河堤，水也未必有多深。鮑信，你可記得北面的地勢如何？是否低窪或者有大坑之類的地方？”
鮑信頓時眼睛一亮，“地勢不低，也沒有大坑！大將軍，我明白了，北面的水其實不深，項羽是想用這水嚇唬咱們，讓咱們往南跑啊！”
“哼，我看也是如此。這麼短的時間內，諸侯軍哪怕動用萬人開挖，也沒可能挖出一條夠寬夠深的河道連線防線，我鐵騎大軍過之不難！”
王離大呼僥倖，幸虧自己多長了個心眼啊，若是見水之後向南突圍，必定會死無葬身之地啊！
“大將軍，末將這就派人前去探路，說不定這水面不大，前方就有陸地呢。”鮑信也來了精神，王離大將軍竟然屢次在決斷之前問他的意見，讓他有種即將平步青雲的感覺。
“速速派人，多派些！大軍也不要停，緩慢跟隨前方探馬前行！”
王離大手一揮，他是不敢在此處耽擱，一是怕斷後的那些兵馬抵擋不住，二是怕項羽發現他們沒有南逃，主動率軍殺過來。
總之，既然決定了向北，就沒有道理停下來。
此時，鉅鹿城西。
“赳赳老秦，復我河山，血不流幹，死不休戰！”
秦軍喊著口號悍不畏死的衝向城頭，然後一片一片的倒在箭雨之中。
白狩一看這不完了嗎？急忙跑到董翳身邊，“董將軍，趙軍弓箭太多，再這樣下去咱們老秦人就要死光了！”
“白將軍，我猜測是咱們最後一日攻城的訊息走漏了，趙軍已經把老本全拿出來了！”董翳也心疼的要死，這可真是不計傷亡的攻城啊。
“未必是走漏消息，也可能是趙軍真的要頂不住了，這才把隱藏的後手拿了出來。”白狩本以為自己放棄西大營全力相助董翳可以一戰功成，卻沒想到趙軍如此瘋狂。
關鍵是刑徒軍之中除了老秦人之外的軍兵全都畏懼不前，已經不是殺幾個逃兵能解決的事了，若是殺人立威殺得多了，那些六國刑徒直接倒戈都有可能。
“那咱們怎麼辦？”董翳有心撤軍，但是他這邊一撤，涉間那邊也只能放棄了。
“馬上派快馬去聯絡涉間，問問他的意思，順便探查一下他那邊的情況，若是趙軍也有後備力量阻擋涉間的九原軍，咱們就立即撤軍。”白狩也不知道王離那邊到底怎樣了，但涉間的人馬不應該折在這裡。
“好，就依白將軍之計，我這就派人前往。”董翳現在也對白狩有些服氣了，難怪王離看重啊，確實有能力。
鉅鹿東門。
“赳赳老秦，復我河山，血不流幹，死不休戰！”
涉間終究還是沒有親自上梯攻城，但是他能做出這個姿態來已經足夠激勵秦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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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原本的只差一點登上城頭，已經變成偶爾會有一兩人登城了。
只不過人數太少，剛上去就被趙軍給反撲滅殺了，不過只要能保持住這個勢頭，很快就會有越來越多的秦軍登上城頭，屆時趙軍根本忙不過來。
“李將軍，這裡太危險！你還是先下城去躲一下吧！”偏將一戟掃飛了剛剛攀上城頭的秦軍甲士。
“老夫就在這裡哪也不去！”李齊心中苦澀，如果弓手營在西門那邊擊退了秦軍，申陽的援兵早該到了，然而卻是沒有半點蹤影。
實際上，秦軍突然發動決戰，李齊並沒有未卜先知，準備的也不是特別充分。
畢竟秦軍在楚軍渡河之後短短數日內就逼迫到此等田地，這是誰都想不到的，秦軍是，趙軍同樣也是。
項羽當真是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啊，實在是太快了！
“傳令下去，讓百姓去守南北城牆，集中除西門外所有兵力來東面！”李齊如今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只能盡力拖延了。
“喏！”偏將應了一聲，心裡面也明白得很，李齊此法也就是要比杯水車薪強一些。
……
“二十三垛口告急，請求支援！”
“五十八垛口告急，請求支援！”
“一百一十九垛口告急，請求支……啊！”
……
“哈哈哈……終於攻上去了！九原兒郎們給我衝啊！”涉間狂笑不止，今日九原軍創造了奇蹟！
“殺啊！”
“殺進城去呀！”
“一個不留啊！”
……
秦軍士兵潮水一般湧向了那些被秦軍控制的垛口，井然有序而又十分迅速的登城，鉅鹿城破了！
李齊把眼一閉，完了！
恰在此時，鉅鹿東北方向似傳來了滾滾的雷聲，但冬日響雷怎麼可能？
那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轟隆轟隆轟隆……那是楚軍騎兵的聲音！
李齊已然老淚縱橫，他終於來了！
“聯軍總上將軍，項羽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