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小包子這樣不怕髒，喜歡玩沙子的孩子還是挺少的。
“煜煜，你在幹什麼呀？”
“笨蛋，我在建城堡，看不出來嗎？”小包子鄙視的看了眼毛毛。
毛毛撓了撓頭：“可是我怎麼覺得你的城堡跟書上畫的一點也不一樣？”
這什麼都看不出形狀來一團東西不管是誰來估計都不會覺得這是城堡。
毛毛小朋友自認為自己的眼神還行。
“你懂什麼，這是我太爺爺的家。”煜煜鄙視的看了一眼毛毛。
毛毛撓了撓頭：“太爺爺是什麼爺爺？”
他家裡沒有太爺爺，他只知道自己有爺爺奶奶。
小包子想了一下，這個問題他問過顧盼，現在毛毛一問，他就能夠答出來了：“太爺爺就是爺爺的爸爸。”
“爺爺的爸爸。”毛毛雖然還是懵懂，但是大致上弄清楚了。
“你好笨啊，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啊？”煜煜小朋友又不知不覺的給小夥伴插了一刀。
“我只有爺爺，沒有太爺爺。”
“為什麼啊？”
“不知道，但是爸爸說，爺爺已經死了，太爺爺如果不在的話，可能跟爺爺一樣。”毛毛比煜煜大一歲，毛毛的爺爺是在去年的時候去世的，經歷的第一個長輩的離世，所以這些要比煜煜懂一點。
煜煜兩條眉毛皺起來跟毛毛蟲一樣：“死了是什麼意思？”
毛毛也不介意小夥伴之前嘲笑過他，而是非常認真的解釋：“媽媽說一個人死了就是變成星星飛到天上去了，以後再也看不見了。”
這是煜煜第一次直面死亡，愣了好長一會，他以為太爺爺只是生病，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原來人是會死的。
顧盼今天來接小包子的時候看見兒子居然不同以前那麼話癆，罕見的非常沉默，看起來居然有了點大人模樣。
顧盼搖搖頭，把自己腦子裡的想法搖走，她兒子才四歲呢，她還沒有那麼老呢。
“媽媽，太爺爺是不是會死？”小包子突然說。
顧盼的方向盤差點就打翻了：“誰告訴你的？”
“毛毛說他爺爺不在就是死了，太爺爺是不是也會死啊？”小包子的聲音嫩嫩的，顧盼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回答他。
摸了摸兒子的狗頭：“恩，太爺爺也會死。”
“為什麼太爺爺會死呢？”
顧盼啞口無言，最後只能誠實的說：“媽媽也不知道。”
像是有點意外，在小家夥眼裡博學的顧盼居然也有不知道的時候。
於是眉毛擰的更緊了。
經常喜歡坐在院子裡的太爺爺這天沒有出現在小院子裡，而是躺在床上。
老人家終於走到了生命的盡頭，目光卻一直沒有離開窗外的世界。
沒有眷念，沒有痛苦，沒有難受，只有解脫。
到了這個時候老人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只有那雙眼睛慼慼的，看著段慕衍和顧盼的時候會有點傷感。
老人家沒有留下任何的遺言就離世了，他沒有任何牽掛的事情，所有的
事情都已經處理好了。
段慕衍身體一顫，抖著手幫老人把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彷彿老人只是睡著了一樣。
顧盼的心顫了顫，忍不住抱著段慕衍。
“爺爺走了。”
段慕衍說不出話來，喉嚨裡好像含著玻璃一樣，就連話都說不出清楚了。
顧盼閉上眼睛，不敢去看段慕衍的表情。
司機接小包子回來的時候老爺子剛剛離世，最終還是沒有趕上。
大概是感覺到了無形的悲傷，小包子大哭出聲。
小孩子的感情直白而純粹，能夠放聲大哭的人也只有小包子。
老爺子的葬禮盛大而濃重。
生前的時候老爺子人緣就不錯，同輩的人陸陸續續的都已經離世了，這會來的多數都是小輩。
老爺子去的突然，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堆在段慕衍一個人身上了，好幾天不眠不休了，就算是顧盼也只能勉強讓他短暫的休息一下。
多年不見的人因為老爺子的離世都聚在一起了。
就連薛夫人也堅持要出席老爺子的葬禮，不管薛明宇怎麼阻攔都沒用，薛夫人甚至說：“我也不過是一隻腳都踏進土裡的人，你段爺爺對我就像自己的女兒一樣，女兒去參加父親的葬禮有這麼難嗎？”
薛明宇一下子就洩了氣。
既然改變不了薛夫人的決定就只能好好安排好了。
薛夫人一眼就看到了如同行屍走肉的段慕衍。
鼻子一酸，沒忍住當場失態的哭出來，看見老爺子的遺照的時候更是一口氣上不來，臉色慘白，沒撐住昏了過去。
現場一下子就亂了，薛明宇顧不得自己難受，把薛夫人帶到客房去休息。
等薛夫人醒過來的時候顧盼就在薛夫人身邊，連久未再見的魏盈也出現了。
這幾年的時候魏盈跟薛明宇沒有離婚，但是井水不犯河水。
薛夫人不管這些，只要自己過得清靜自在就行。
不過魏盈還算是好的，逢年過節的時候也不忘來看看薛夫人，因此跟薛夫人的感情還不錯，知道薛夫人暈過去了之後就趕過來了。
“阿衍呢？”
薛夫人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下來了，她第一時間想起來的就是段慕衍肯定是最痛苦的那個。
但是她聲音更大一點，情緒更激動的時候心口就一陣撕裂的疼。
捂著胸口慢慢的喘著氣。
顧盼跟魏盈趕緊過來給薛夫人順氣，顧盼一邊拍著薛夫人的背一邊說：“他這幾天都挺累的，今天葬禮一結束的時候我就趕他上樓去睡了。”
“明宇陪在他身邊，您放心吧媽。”魏盈補充了一句。
薛夫人這才放心下來。
薛夫人看見段慕衍的時候心不知道有多痛，她作為一個母親，看見段慕衍那麼憔悴的時候，再加上看見老爺子的遺照下意識的就受不了那個刺激。
她現在休息了一段時間，醒過來的時候依然覺得痛苦，但是情緒比起之前好多了，更多的還是擔心段慕衍。
顧盼安慰著說：“阿
衍會想通的，爺爺走之前很平靜也很安詳，沒有什麼痛苦。”
比起大部分被病痛折磨的老人，爺爺已經活了這麼久了，而且臨走的時候也沒什麼痛苦，比大多數人都幸運。
薛夫人長長的嘆了口氣，覺得舒了這口氣之後心裡的痛苦也少了一點。
“那就好。”不知道是不是老爺子的原因，病危的時候誰也沒通知，她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話就能來見老爺子最後一面了。
雖說悲痛，但是年紀大了之後很多東西看得都沒有那麼重要了。
這個時候小包子撲過來：“奶奶！”
小包子眼睛紅紅的，看上去應該是剛哭過的樣子。
薛夫人鼻子又算了，看見小包子的時候就忍不住把小包子抱在懷裡。
“來，陪奶奶上來睡覺好不好？”她剛剛醒過來，有氣無力的，說話非常的虛弱，聲音也小，小包子乖乖的上床來。
“你們先去休息吧，我沒什麼事。”薛夫人拍著小包子的背，睜著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之後就一句話也沒有說。
小包子這幾天倒是沒受到什麼影響，但是知道自己永遠也看不見對自己最好，最寵自己的太爺爺，也難免哭了不少的時間。
顧盼摸了摸小包子的頭，等小包子睡著了，確認了薛夫人沒什麼其他的問題之後就帶著魏盈往外面走。
魏盈好久沒有見到顧盼，本來應該是欣喜的情緒，但是到了現在完全沒想到兩個人再次見面會是這樣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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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沒想到再見的時候會是這樣的。”魏盈覺得世事變化太快。
顧盼恩了一聲：“確實很久沒見了，你最近怎麼樣？”兩個人都不想提起眼下，說的都是過去。
“挺好的，現在一個人很自在，最主要的是，簡直就是完全實現了我以前的夢想，你知道嗎，以前我就是想自己要是什麼都不用幹，就變成一個小富婆多好，現在居然就這麼簡簡單單的實現了。”當鹹魚曾經真的是她最熱切的夢想，在小島上的時候她就想著，如果自己可以脫離這裡，去到更大的世界，能夠看到更多的東西就好了，現在確實看到了，也得到了，而且比以前想象的更多更多，但是為什麼她一點興奮的感覺也沒有？
“你能過得好就好了。”顧盼覺得自己無言以對，跟魏盈一度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她跟魏盈認識的時間不久，就算是朋友也只能算是認識的非常淺顯的朋友。
現在就算是敘舊，也變得無話可說。
“你呢？”魏盈下意識的想問，等問出口的時候才苦笑了一聲，“不好意思，我不應該問這麼蠢得問題。”很明顯顧盼現在過的不好，誰會在經歷親人之痛的時候還過得好呢？
顧盼表示自己一點也不介意。
“我現在是傷心，但是不能說我過的不好，除了今天，之前的時間，我都過得很好。”有孩子，有相愛的丈夫，事業順利，幾乎沒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
魏盈恩了一聲：“其實我真的挺羨慕你的，不是羨慕其他的，僅僅是覺得你的親人，你愛的人都在你身邊，我現在就算是想要回家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