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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三章:不一樣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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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晚了,世回怎麼走到妾身這裡了?”

早些時候,羊獻容知道李峻在設宴,李峻也曾讓人送過來不少的酒菜。

她聞著李峻身上的酒氣,知道一定是喝了不少,趕忙命人去煮醒酒湯。

“啊?哦!就是四下走走。”李峻笑了一下:“不成想,就走到這裡來了。”

羊獻容掩嘴一笑,將擰了水的溫巾遞給了李峻:“眼下,天已經寒了,吃酒後容易發汗,也不說多披一件裘袍,就這麼到處走,小心著涼呢!”

李峻擦了擦臉,隨口笑道:“咱家呀!也就老大老二和你最懂得心疼人,也不是說她們不懂事,就是年歲小了些,多少有些任性,翠煙吧...倒也知道...總是像個下人一樣小心翼翼的,你說...這怎麼行呢?都是...哪能...”

或許是酒喝得有些多,李峻絮絮叨叨地說著,並沒有注意到羊獻容已經哭花了臉。

她聽到“咱家”這兩個字時,就已經在哭了,再聽到李峻將她和裴瓔宋褘提及在一起時,淚水也便打溼了整張臉。

沒有哪個女人不想要一個名分,即便知道這是一件極不可能的事情,心中多少也會有些渴望。

更何況,如今的名分已經不是李府中一個妻妾那麼簡單,李峻會成為大武的天子,他也不會讓一個被世人唾罵的女人玷汙了天子的威望。

因此,羊獻容會去渴望,卻不敢奢望,只想能留在這落霞臺中,等到保護自己的人不在了,自己也便隨之了卻此生。

然而,李峻說起了家人,自己也在其列,羊獻容也就此知曉了李峻的心,也清楚了自己的身份,這讓她無法控制淚水的流出,更是哭著跪在了李峻的雙膝前。

“哎呀...你...幹什麼呀!”

望著哭花了臉的羊獻容,再看到她跪在自己的面前,李峻嚇了一跳,趕忙停止了口中的絮叨,想要扶起羊獻容。

“這是怎麼啦?好好的怎麼哭了?是我打擾了你嗎?”李峻有些不解,不清楚羊獻容為何要跪下:“我...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別害怕,不...不是...你怕我做什麼?咱倆又不是沒那個...”

自己是喝了酒,這個時辰也的確有些太晚了,可也不至於這樣吧?就算想那啥...也不至於嚇成這樣呀?

聽著李峻的話,羊獻容“”撲哧”一聲笑了起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枕著李峻的膝頭,輕聲地說道:“妾身不害怕的,妾身怎麼會怕世回呢?妾身就是想哭一次,高興的想好好地大哭一次。”

李峻彎腰抱起羊獻容,將她坐在自己的雙腿上,點了點她的嘴唇,皺眉道:“剛誇完你懂事,你就如此不禁誇,沒事瞎哭什麼呀?你看她們幾個,誰沒事總哭呢,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們呢?”

羊獻容笑著摟住李峻的脖子,湊到耳邊輕聲道:“妾身不怕欺負,妾身一直都等著夫君來欺負呢!”

羊獻容長得很嫵媚,成熟女人的氣質尤為勾人,不亞於宋褘半分。此時此刻,她那吐氣如蘭,她那嬌聲軟語,更是勾人神魂。

李峻頓時一怔,在羊獻容的屁股上稍稍用力地掐了一下,故作矜持道:“老大不小的人了,還這麼輕浮,不像話。”

就在羊獻容不解其意的時候,李峻猛地抱起她,大步地走進寢房,笑道:“不好好教訓一下,你就不知道撒嬌的後果。”

羊獻容嘻嘻地笑著,同時也緊緊地摟住了李峻。

★★★

冀州,鄴城。

“鄴”之名始於黃帝孫,顓頊孫女,女修之子,大業始居地。

曹魏時期,曹操在漢舊城的基礎上對鄴城進行了擴建,東西七里,南北五里,北臨漳水,並在城西北建有冰井、銅雀、金虎三臺。

當初,成都王司馬穎坐鎮鄴

城時,雖然對城池沒有進行大規模的擴建,但在城中也曾大肆修建奢華的王宮,使這座古都的規模不亞於天子所在的洛陽城。

之前,李瑰一把火燒了鄴城,讓石勒耗費了大半心血的帝都成為了廢墟,這也算是導致石勒重病身亡的一個小原因。

之後,石虎稱帝,在鄴城重建東、西二宮。

宮殿中所用之物,極盡奢華,以漆塗飾屋瓦,以金裝飾瓦當,以銀裝飾楹柱,珠簾玉壁,巧奪天工。

隨後,石虎又在兩宮之外建了九座寢宮,皆是安放白玉床,掛流蘇帳,造金蓮花覆蓋在帳頂。

同時,他又挑選士女安置在寢殿內,多達萬餘人,人人佩戴珠玉、身穿綾羅綢緞,更設有女子騎兵侍從,頭戴著紫綸頭巾,身穿熟錦褲,金銀鏤帶,五彩長靴,盡顯俊秀與威儀。

石虎的性子暴虐荒淫,其長子石邃亦是如此,父子二人不僅對治下的百姓肆意殺戮,就連屬下的官員也常常遭到責罵與鞭打杖擊,大家多是苦不堪言。

“老大,我讓你省視決斷尚書奏事,你卻諸事都來問我,那我要你做什麼?”

宣陽殿內,石虎望著眼前奏事的長子石邃,惱怒地將手中的金盞砸了過去:“大事不見你來奏報,屁大點的事情,你倒是像個婆娘一樣跑來說,你還他娘的有什麼用處?”

最初,石虎廢黜石弘後並未稱帝,而是自稱為趙天王。

稱帝後,石虎立長子石邃為皇太子,令石邃審閱批准尚書呈報之事,自己則縱慾遊蕩,荒廢朝政,一心營造修繕宮廷,只有祭祀郊廟、選任地方官員、征伐、刑殺方面的奏事,他才親自審議。

石虎信任自己的兒子,常與大臣們說:“司馬氏父子兄弟自相殘殺,朕因此才得以有今日,而朕豈有殺石邃的道理呢!”

身為皇太子,石邃也沒有辜負父親的期望。

他總領百官後,更是酒色過度,驕縱無道,荒淫殘忍,常常田獵遊樂,也常常會宮臣家中欺辱他們的妻妾,所作所為絲毫不遜色其父半分。

另外,因為石虎對其他的兒子石宣,石韜也多有寵愛,這讓石邃的心中大為不滿,不僅對兩個弟弟恨之如仇敵,更對父親深有怨恨。

石邃抹了一把潑在臉上的酒水,不滿地回道:“兒子向您奏事不對,不奏也不對,您分明就是在刁難兒子,若是您不喜歡,大不了廢了兒子這個皇太子,讓老二老三來當,豈不是更順您的心?”

石邃素來驍勇,行事與言辭亦是魯莽直白,言語中自然也就將心中的忿恨表現得一清二楚。

“混賬東西,你竟敢與老子頂嘴。”

盛怒之下,石虎起身拎著一旁女儀手中的長扇,將長扇的木柄劈頭蓋臉地抽向了石邃。

石邃並沒有躲閃,只是冷笑地任憑扇柄抽打在身上。

他早就習慣了這種事情,也懶得去躲避和反抗,那樣做沒有用,只能換來更兇狠的責罰,唯有一勞永逸的解決之法才是最佳的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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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滾,滾出去,老子不想看到你...滾...”

石虎看到兒子的額頭流出了血,也便收了手,將折斷的長扇扔到了一旁,大罵地走出了宣陽殿。

石邃一直都默不作聲,也一直都在冷笑,任憑血液從額頭流到嘴角,他用舌頭舔了舔,竟然頗有滋味地在嘴裡嚼了一下。

入夜,太子的侍臣,中庶子李顏的別宅中人聲鼎沸,偌大的別院內坐滿了人,而這些人皆是石趙的文武百官。

“天子的心志如蒼天上的雄鷹,我也僅是一隻山雀,追不上他的宏圖大志,也無法滿足他的要求,所以就只能受罰了。”

主位處,皇太子石邃抬手摸了一些額頭纏的白布,輕蔑地笑了笑,繼續道:“漢人常說,燕雀安知鴻鵠之志?我的確不知曉鴻鵠到底有什麼

志向,也懶得去弄明白,可我知道當年的冒頓曾經射殺過一隻鴻鵠,由此才稱霸草原,建立了匈奴帝國。”

說著,石邃望了望眼前的眾人,繼續道:“我雖然是一隻山雀,卻已經看不上北方的草原啦!我要稱霸天下,一統萬年,而在這之前,也需要射一隻鴻鵠,你們可願意跟隨?”

此刻,原本喧鬧的別院中已然鴉雀無聲,每一名大臣的臉上並非是面面相覷,而是驚恐萬分。

所有人都跪在了石邃的面前,也只是跪著,沒有人說一句,更不敢做出任何的表態。

不過,近五百名文武大臣如此地跪在自己的面前,讓酒醉入腦的石邃會錯了意,以為大家都在表示贊同。

故此,石邃大笑地站起身,命令道:“既然你們也有如此的想法,那咱們就先去殺了河間公石宣,然後再解決鴻鵠的事,你們有誰敢不跟從,本宮即刻便砍了那人的腦袋。”

說罷,石邃一腳踢翻了身前的食案,大步地向院門走去。

眾人都知曉石邃是一個言出必行的人,因此也都慌亂地跟在他的身後,忙不迭地走出了李顏的別宅。

然而,這支七八百人的隊伍也僅是走出了不到數里地,便開始作鳥獸散,大家如同遇了鬼般四下逃走,生怕慢了一步就會導致九族盡滅。

“太子殿下,您醉酒啦!也要闖下天大的禍事了。”

石邃的戰馬前,中庶子李顏跪地叩頭,極力地諫止道:“太子,今日的這些人有幾個會與您同心呀!他們都是天子的臣,也都是天子的武將,您今日說出這樣的話,是在激怒天子,也是要把我們這些跟著您送上死路呀!”

李顏非常清楚石虎的性格,此事一起,石虎會責罰石邃,卻不一定會殺了這個兒子。

然而,太子府裡的屬官就沒有如此的好運了,石虎一定會殺光石邃身邊的所有人,如此即是對太子的警告,也是提前解決掉不可預見的隱患。

此刻,李顏的心如同死灰,而石邃卻並沒有聽清他的話,只是在昏昏欲醉中催馬返回了太子府,竟如同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世上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更何況,圍在皇太子石邃身邊的只是一堵籬笆牆,不僅有風吹了進去,他的那些話也被風帶了出來,送到了大趙天子石虎的耳中。

“逆子,逆子呀!”

大殿內,石虎怒罵兩聲,陰冷地吩咐道:“去把李顏那些人給我抓來,我要親自問一問,親耳聽一聽,這些話到底是不是那個逆子所言。”

當禁衛軍衝進府中的時候,中庶子李顏沒有感到意外,只是覺得這一刻似乎晚了一天。

另外,他也沒有讓人向皇太子石邃求救,知道那樣的做法沒有用,石邃根本就是一個不懂得袒護屬下的混蛋。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眼下,太子的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更何況是自己這樣的小螻蟻呢!

故此,在皇帝石虎的面前,李顏交代得很徹底,將整件事完完整整地說了一遍,也把當夜參加酒宴的人名寫給了皇帝。

李顏的態度很誠懇,也很淡然,正是這份誠懇與淡然獲得了皇帝石虎的原諒,他用自己的命保住了家人。

不過,其他人沒有得到大趙天子的原諒。

石虎在李顏等三十多人後,把石邃先是幽禁在東宮,命其面壁思過。

不久,石虎廢黜石邃為庶人,當夜便殺死了石邃和他的妃子張氏,以及男女二十六人,並將他們的屍體裝在一口大棺材中,隨便找了一個荒地埋在了地下。

此後,石虎陸續地殺掉了石邃的同黨,包括朝中的文武大臣在內多大三百餘人,而這些人的家眷也遭到了誅殺。

因為一場酒宴,近萬條性命便由此而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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