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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兵戈 一夜香帳暖 忽聞兵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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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春宵一夜短,從來功名來日長。宮勝消受了胡夫人的一夜溫存之後,便成了石崇金谷園的常客,時不時軍中得了空閒便被安陽侯邀去盤桓一二。

六月二十八日夜,大雨滂沱。

窗外幕雨傾注的廣袤天地,飽含水氣的夜風讓酒後的段文鴦略感涼爽,陳祉含一雙溫如軟玉的手從他身後伸過來抱住了他,又嫻熟的拆解起他的衣釦來。不多時,嬌柔嫵媚的聲音便混在雨聲中遠遠的傳出去。

七月十一日,晚風款款。

慕容翰醉眼闌珊的倚在軟榻上,上衣早就敞開了透氣,他對著身側的美人說:“雪琦,為了你,我可是沒少喝,這頭現在還暈呢。”

高雪琦把頭枕在慕容翰的腿上溫柔的說:“公子對奴家的好,奴家感激不盡,只恨不能以身相許,卻不知道該如何報答公子?”

七月二十五日,月光皎潔無暇。

艾琳一身無袖的嫩粉色輕紗遮體,粉色輕紗下光潔玲瓏的身子隱隱約約似可見又似看不分明,那一張如玉的臉和一雙眸子裡蓄著的盈盈秋水寫盡了百般風情。

太史譽懷抱美人,貼著她的耳垂輕輕的問:“這些日子還好嗎?我不在的時候。”

艾琳臉上神情略有些羞恥,又有些坦然,她低聲說:“這裡誰都能來。”

太史譽溫柔的抱住懷裡的女人,“琳琳,等一陣子,我想辦法和石崇去把你討過來。”

之後是一陣無聲的靜謐,粉色的輕紗緩緩滑落。

八月八日,鴻雁來歸。

喝的腳步虛浮的宮勝摟著丁婷婷搖搖晃晃的走進了金古園的客房,夜色早就朦朧,星光爛漫無邪,然而人卻是有邪的。

女人裹在硃紅輕紗裡的身體貼在宮勝身上,熾熱的溫度從輕紗裡面傳來,她輕聲說:“將軍,你每次來都點我,為什麼不把我帶出去呢?”

宮勝哈哈一笑:“婷婷,這種事急不得,和安陽侯討價還價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第二日起來時已是日上三竿,宮勝一番洗漱之後又將太史譽、慕容翰、段文鴦、陳安這四位流連忘返的多情客一一喚出。五人先是一桌用過石崇的早點,然後又在金谷園中漫步小半個時辰才取了馬匹返程。

返程道上,幾人難免談起昨夜良宵,慕容翰問陳安說:“陳兄第一次來金谷園,昨晚柳夫人招待的還好嗎?”

陳道威哈哈一笑說:“有些田地雖然飽經耕耘,但是依舊土壤肥沃,這一點宮將軍在胡夫人身上應該也有所體會呀!”

宮勝聽了這話只是哈哈大笑並不回答。一陣笑談之後,幾人又談起軍中細務,宮勝說道:“雖然我被任為衛率,不過說到底我並非相國心腹,中衛營上上下下諸校多是相國府那裡安插的。”

太史譽這時搭話說:“這事我作為功曹多少知道些。中衛那裡左營督尉付健、後營督尉刑厲都是出自相府的關係戶。”

宮勝於是笑道:“義元說的是。付健、刑厲兩人只會溜鬚拍馬,幸而前營督尉平先、右營督尉皮初還算稱職。”

慕容翰對此深有同感:“右衛也是如此。雖然相國授予我要職,不過營中諸校都是相府指定,因此每每有輕我之意。最可笑的是後營督尉那個叫徐安的,據說是在中書省犯了錯,被趕了出來,然後靠著把自己的妻子奉獻給衛將軍張林,又在我右衛討了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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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文鴦馬上問道:“那這徐安可曾把夫人送到與元邕你那裡孝敬上官?”

慕容翰聽的哈哈大笑:“哪有?哪有?”

段文鴦繼續說笑:“別急,也許是這位徐夫人現在日夜陪伴張將軍分不開身,等她有空了估計就去你家了。”這話說得幾人都是大笑不止。一路說笑馬蹄始終不快,等他們遠遠望見了城門,卻見城門上人影散亂,幾人當即感覺事態不對。

慕容翰第一個策馬急馳到城門下,喊住了門下士兵大喝:“我乃相國府衛率!城中有何變故!”

城門下不過一名士卒還在崗上,這小卒子手上抓著頭盔,腦門上的汗水順著臉頰流下,見了慕容翰喝問,他語無倫次的答道:“攻打皇宮。。。淮南王司馬允出兵了。。。被困在相國府。。。相國司馬倫在抵抗。。。南北各軍都參與了。。。”

宮勝四人相互對視一眼,立刻策馬飛馳向兵營所在,賓士中太史譽在馬背上高聲說:“依那小卒說的,皇宮必然關閉了宮門,司馬允的兵馬沒有控制皇宮!相國本人當在相府中據守,相府衛兩萬人馬不在少數,而司馬允能夠圍攻相國府,他多半佔據了武庫!”

宮勝一邊策馬一邊高聲問:“依義元所見,當如何行事?”

慕容翰高聲說道:“如果在相府交戰,那我們不能直接去相國府!必須從南面繞路去南大營,那裡或許還有我等部屬在!”

相國府衛分為南北兩處屯駐,也就是國衛北營和國衛南營,兩營各駐軍萬人。國衛北營就在相國府不遠處,是司馬倫身家性命所繫。慕容翰所說的國衛南營在皇城東側建春門南側,北鄰東宮,南鄰太平裡。不論南北,兩營都在皇宮的東側。

太史譽論斷相國府是交戰區域,宮勝他們從城西進入進入,自然就不能從北面直接趕往相府,因此慕容翰才認為應當從皇宮南邊繞路去國衛南營。

急馳中太史譽忽然又說:“你們可注意,昨晚捷亮、趙柄、吳仲三個都不在場?”

宮勝在馬上聽了微微皺眉,段文鴦也是如此,慕容翰心思最快,他脫口而出:“南宮衛士令、右都侯、武庫令!轄區剛好從中軍府直通相國府!”

宮勝立刻問道:“莫非我們被設計了?”

太史譽在馬上應道:“未必不是!”

慕容翰推測說:“石崇把我等誑去赴宴,他讓潘岳作陪,他麾下的捷亮、趙柄、吳仲在城中用兵。我等不在營中,麾下兵馬群龍無首,他則遠在城外置身事外!這一番好算計!”

時間向前推移三個時辰,朝陽正好,彩雲排空,鴻雁悠悠然的在天邊滑過,銅駝大道上人煙未起,只有零零星星的身影點綴在空曠的大道上。

中軍府列銅駝大道之東,北去司空府、司徒府,南接太學、宗正寺、太廟、尚書臺、河南尹一字排開,這個位置距離皇宮的南大門闔閭門算的上近在咫尺了。

中軍府是北軍中樞所在,通常由中領軍和中護軍同領,不過如今的領軍大將軍一職由梁王兼任,梁王司馬彤以太宰為本職,當然是不在中軍府辦公了。於是中軍坐鎮的就只有中護軍、淮南王司馬允一人。

中護軍司馬允端坐在中軍府白虎堂的將軍椅上,他雙眼透出厲色,在他下首的是吳王司馬晏。堂上另有數人,分別是淮南王衛士令封雲、吳王衛士令培憲、淮南王義從郎將逮明、吳王義從郎將鬱律、淮南王義從都護冀嶽、淮南王義從都護薛光。

司馬允問道:“訊息屬實了嗎?”

司馬晏答道:“怕是就在片刻後見分曉了。”

司馬允冷哼一聲說:“那也只能如此了

,司馬倫要奪我兵權,我卻絕不是坐以待斃的人!”

淮南王衛士令封雲第一個猛然站起來一拜倒地:“屬下願效死力!”

淮南王義從郎將逮明緊隨其後:“屬下惟大王之命是從!”

吳王衛士令培憲微微猶豫了一下也站起來向吳王司馬晏下拜:“末將惟王爺馬首是瞻!”

然後是吳王義從郎將鬱律也表態說:“屬下聽憑王爺吩咐!”

中軍府內六百護衛、上千劍客已經整裝完備,此時就隱藏在中軍府,只等著淮南王一聲令下。

兩刻之後,御史劉機來到中軍府中向中護軍司馬允下詔。劉機表明了來意之後,卻只是等來一位僚屬為他引路。劉御史冷笑一聲,只是跟上了這位僚屬,他心裡冷笑:‘你淮南王再是厲害,等我宣讀詔書還不是要跪下接旨意!’

劉機隨著引路人一路來到白虎堂,只見淮南王司馬允既不擺開香案,也不起身相迎,而是安然高坐,他微微惱怒說:“王爺,我奉旨來此宣讀詔書,還請王爺接旨!”

司馬允只是冷笑一聲:“你手裡恐怕不是聖旨,是孫秀偽造的假聖旨吧!來人!與我拿下了!”

劉機大驚失色喊道:“司馬允你這是抗旨!”只見左右衛士迅速逼近,劉機剛要抵抗,屁股上就中了一腳,“啊呀!”一聲大叫,他被踢了一個狗搶屎。

淮南王衛士令封雲踢倒了劉機後,立刻和衛士一同將他按在地上,其中一個高顴深目的西域色目人尤其野蠻,他用腳猛然踩在劉機手上,劉機手掌一痛,這色目人就乘機奪去了他手中的聖旨。

作為淮南王義從郎將,與其他的淮南劍客大多出身本地不同,逮明是一位西域色目人。他能夠脫穎而出憑的是在淮南王門下賓客的一次又一比劍中縷縷斬殺對手。

“你敢搶聖旨!啊呀!”劉機叫喚了一聲後又是一聲慘叫,封雲按著他的頭狠狠的磕在地面上,惡狠狠的訓斥:“老實點!你這狗!”

逮明奪了劉機的詔書後恭敬的遞給淮南王司馬允,司馬允掃一眼之後勃然大怒:“這是孫秀那賊人的筆跡!”說著他把詔書撕了一把擲在地上。

司馬允站起身來環顧左右厲聲喝道:“司馬倫老賊意圖謀國篡位!我司馬允誓死與他周旋到底!”

吳王司馬晏當即帶頭應命:“我等願追隨兄長左右,誓死剷除奸賊司馬倫!”白虎堂上一應將校紛紛響應——“我等願追隨王爺左右,誓死剷除奸賊司馬倫!”

中軍府白虎堂中,中護軍司馬允迅速分配兵變的安排——“賢弟你速去射聲營整頓兵馬!”

“你去屯騎營通告孟校尉,讓他立刻率領騎兵出陣。”

“你去長水營通告戶校尉,讓他帶長水精騎來。”

“去虎賁軍大營通告棗宜、張信兩位將軍,讓他們速速帶兵來匯合。”

“去羽林軍大營找司馬虓、令狐盛,讓他們相助一臂之力。”

“隨我進兵宮中!”——高呼聲中,司馬允一身甲冑拔劍在手,一眾心腹立刻聽他號令分頭行事。

“司馬倫篡位!誅殺司馬倫!”中軍府裡響徹了誅殺司馬倫的吶喊聲,一千六百精銳戰士一路吶喊著跟隨淮南王司馬允衝出了中軍府一路向北挺近,他們要一舉攻殺相國司馬倫,將這大晉的天翻過來!

功名事,心底望,幾時休?甲兵萬數,得意須在紫禁城!——似有遙遠的吟唱聲傳來,飄蕩在上千勁旅的甲葉交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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