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百味樓的路上，舒明智一直在跟那大叔套近乎，並旁敲側擊地打聽起百味樓老闆的脾氣喜好。
吃人嘴短，大叔拿著軟糯香甜的糯米卷，知無不言：“我們老闆吶，不差錢，但就是摳，摳得鐵公雞見了他都要掉兩滴淚。”
“這麼誇張？”舒明智不相信，酒樓大老闆，聽著多體面，再摳能摳到哪裡去？
大叔沒多做解釋，擺擺手道：“唉，這種事沒法解釋，等你見了他就知道了……”
舒明智原本心裡已經有了十足的把握，聽他這麼一說，心裡又打起了鼓。
一柱香後，幾人來到百味樓前。
不愧是沁水縣最大的酒樓，剛到飯點，酒樓便擠滿了來吃午食的客人。
為了不打擾客人吃飯，大叔特意帶舒明智等人走的後門。
進門沒走多遠，就看到菜地裡趴了個綠油油、圓滾滾的龐然大物，跟只癩蛤蟆一樣，把顏顏嚇得一下竄外祖母懷裡了。
舒老太拍拍外孫女的後背，正想走上前看看那綠油油的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癩蛤蟆”突然竄了起來，放聲大笑道：“哈哈哈……找到了，我就說肯定能找到嘛！”
大叔諂笑著迎了上去，問那圓頭圓腦圓肚皮的男人：“老闆，您找啥呢？”
男人伸出右手，擦掉扳指上的泥巴，樂呵呵地說道：“澆菜的時候不小心把扳指搞丟了，找了一上午才找到，累死我了。”
大叔：“您的扳指不是用石頭磨的嗎？”
一塊爛石頭，丟出去乞丐都不撿，有必要找一上午嗎？
男人白他一眼，“石頭磨的咋了？那石頭也是我花兩個銅板從珠寶店買來的啊。”
大叔：“……”
舒明智等人也看得目瞪口呆，拿兩個銅板買來的破石頭充當玉扳指戴手上，這位的確摳出境界了。
更讓他們震驚的還在後面，店裡的雜役推著臭烘烘的泔水車從旁邊路過，男人卻如同發現了寶藏，一路狂奔追了上去。
“先別走，讓我檢查一下裡頭還有沒有能用的寶貝。”
男人撅著屁股趴在泔水桶前，一邊用大勺子狂攪，一邊發表意見：“嗯，這裡還有塊骨頭，記得撿出來餵狗，下面還有些碎飯渣，撈出來餵雞……”
男人每說一句話，雜役就“嗯”一聲。
從頭到尾，語調沒有一絲起伏，甚至連嘴角下垂的弧度都沒變，很明顯，他已經習慣了自家老闆的奇葩操作。
圍觀全程的小糰子眨巴下眼睛，偏頭對四舅舅和外祖母道：“要不我們換一家吧，這個老闆好可怕。”
連泔水桶都不放過，他們來這裡賣東西，還不得被扒層皮？
但大叔還想沾老闆的光，買下椰油和椰蓉，嘗試點新花樣，哪裡肯放他們走，見小糰子已經心生退意，立刻把人往男人面前拉。
同時勸道：“你們放心，我們老闆摳雖然摳了點，但絕不會放過每一個賺錢的機會，只要你們東西夠好，不愁賣不出。”
說完轉身跟男人說明了事情的原委，末了言辭懇切地勸自家老闆：“您別一聽價錢就瞪眼，他們的東西的確不錯，不信您……”
男人抬手打斷他的話，轉過頭打量起舒明智三人，黃豆大的眼睛裡冒著精光，心裡的算盤珠子撥得嘩嘩響。
“就這麼一小瓶油要三兩銀子，外面一頭豬才多少錢？你們這價格是不是有些貴了？”
果不其然，男人一張嘴就拿價錢說事。
大叔怕舒明智生氣不賣，連忙幫著說話：“老闆啊，您沒做過飯您不懂，這瓶油看著不多，其實能做好多道菜呢，一道菜賣二兩銀子，咱不就賺大發了嗎？”
“你閉嘴，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男人狠狠瞪他一眼，想打人，這傢伙到底是哪邊的，沒看到他正在砍價嗎，搗什麼亂吶！
大叔無辜地抓抓臉，不吱聲了。
這時舒明智笑著回道：“一樣東西好不好不是光看價錢，要看他值不值。
就像百味樓的飯菜，比外面小酒樓貴幾倍，那為啥客人還願意來這裡吃飯呢？因為百味樓的菜好吃，錢花得值！
我們的椰油和椰蓉也一樣，用它們做出來的菜品好吃，客人搶著買，那三兩銀子就不貴，反過來賣三文錢也沒人要。
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這話說得相當有水平，一下把百味樓和自家東西都誇了。
男人聽得喜笑顏開，有了花錢的想法，但三瓶椰蓉再加兩瓶椰油要十幾兩銀子，想想心就要滴血啊。
不行，還是得砍價！
“老弟，我跟你說，現在酒樓的生意不……”
男人笑眯眯地勾住舒明智的肩膀，想再努力一把，話剛起個頭，小糰子忍不住了，抱住舒明智另一邊的腿道：“四舅舅，我們走吧。
剛才買糖葫蘆的時候，我看到那邊有一家大酒樓，裡面客人很多，我們把椰油賣給他們吧。
我們的椰油可以做麵包、悶米飯、煎雞蛋、做糯米卷卷，好吃得不得了，為什麼非要賣給他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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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明智個老狐狸，眼珠一轉立馬反應過來了，附和道：“說得也是，不行咱就換一家吧，反正東西好不愁賣！”
老實大叔見狀著急了，“老闆，這回咱真不能摳了！萬一那東西讓別家店買了去，搶了咱們的生意，最後才真是虧大發了。”
想到店裡成堆的銀子，不對，客人，男人狠下心腸將荷包拽了下來，“不就十二兩銀子嗎？我全包了！”
舒明心中一喜，巴巴地盯著他手裡的荷包捨不得移開，然後就見男人一臉肉痛地開啟荷包，從裡面倒出了兩個銅板。
小糰子撇撇嘴，這啥老闆啊，還沒她兜裡的錢多呢，“四舅舅，我們走吧，我餓了……”
“別！”男人飛快地打斷她的話，“我現在就上樓取錢，你們稍等一下，千萬別走！”
說罷，猶如一個吹飽氣的綠皮球，滾著滾著就不見了，片刻，綠皮球又捧著銀子滾了回來。
十二兩銀子，男人愣是前前後後數了八遍才捨得遞給舒明智。
明明心痛到臉都扭曲了，嘴上還要故作大方地叮囑他們：“下次再有啥好東西，記得先送到百味樓，我周生財不差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