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知不覺的已經到了晚上十點多,列車在漆黑的夜裡穿行,似一條巨大的鐵龍,嘶吼著在大地上游走。車廂裡的人們在顛簸中漸漸的睡去,除了有節奏的火車背景音外,車廂是安靜的。
段如夢躺在床上扭頭看了看對面的何曉慧,看到她閉著眼睛好像是睡著了。望著她腫脹的黑眼圈,如夢的心裡湧上一陣酸楚。自己與警察沒有任何關係,在以前的生活裡與警察也沒有過任何的交集,她們卻這樣辛苦的保護自己,真的叫她打心底裡感動。
如夢悄悄的起身下床,她要去一趟衛生間,然後回來睡覺。她想起何曉慧對她說過的去衛生間也要她陪伴的話,臉上浮現出一股幸福的微笑。她沒有叫醒何曉慧,反而是小心的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響,以免影響她休息。
悄悄的打開門,如夢向走廊的兩邊看了看,空曠的走廊裡只在車廂的中部坐著一位白頭發的老人。老人背對著如夢眼睛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空,不知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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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有人從包廂裡出來,老人扭頭看了一眼如夢,如夢也看了一眼老人。兩人的目光並沒有相遇,只是相互確認一下彼此的存在。
如夢經過老人向洗手間走去,車廂裡鋪著地毯,人走在上面沒有任何的聲音發出。衛生間空閒著,如夢推開門張望了一下,進入洗手間後將門栓插上。
老人看到如夢進入衛生間後立刻站起身,迅速的向衛生間走去,他的行動完全不像是一個滿頭白發的老人,這人正是化妝後的水野丁次。
水野之所以在走廊上長時間的坐著,她等的就是這一刻。他計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趁如夢上衛生間的時候實施行動。他計劃等在衛生間外,等如夢從裡面一開啟門栓,他立刻強行推門進去,在衛生間裡掐住如夢的脖子使其窒息而死。衛生間處於車廂的連接處,火車震動的聲音非常大,即使如夢發出驚呼也不會有人聽到。
水野站在衛生間的門口等待著,腦海中閃現出如夢和水野太太鄧雨婷在一起的鏡頭,想起鄧雨婷對自己撒謊時的樣子,心中對如夢的恨意逐漸加強。他已經不是單純的要完成任務,他還要除去將要影響他們夫妻關係的定時炸彈。
衛生間內沖水的聲音響起,水野知道如夢很快就要出來了,他集中精力等著門響的那一刻,這種殺人的手法水野用過很多次,每一次都順利的得手。
“先生。”水野被自己身後的聲音嚇了一跳。他由於過於專注地聽門響的聲音,完全沒注意有人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後。他迅速的轉過頭,看到自己的太太鄧雨婷站在他的眼前。
“先生,您要用衛生間嗎?”鄧雨婷再次問道。
“啊!不用,不用。”水野有些驚慌的退到一邊,將衛生間門口的位置讓了出來。
這時,衛生間的門發出“咔吧”一聲響,如夢打開門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鄧雨婷。
“哎呀,媽,你也來了呀。”
“如夢呀,你在裡面呀。”
如夢走出門,伸手扶著鄧雨婷,對她說:
“媽,你小心點,裡面滑。”
“哎,你先回吧。”
“沒事媽,我在門口等你。”
水野站在如夢的身後,聽著母女倆的對話,他以前雖然懷疑她們是母女關係,但沒有確認過。現在她親耳聽到她們的對話,內心憤怒的烈火翻騰著,強烈的衝擊著他的大腦。他現在一伸手就可以扼住如夢的咽喉,十幾秒後就可以讓她陷入昏迷,兩分鍾後她就會窒息而死。
水野抬起手,可是他又將手慢慢的放下。在過道裡殺死如夢,屍體無處可藏,而且鄧雨婷進去前又看到過自己,他將無法脫身。理智戰勝了衝動,水野又恢復到老人的狀態,扶著車廂壁上的扶手,走回到自己剛才坐的位置上。
水野眼睛望著窗外,用眼睛的餘光看著肩並肩走回來的鄧雨婷和段如夢,平靜的外表下,心中的嫉妒與憤怒猛烈的衝擊著他的心包。一定要殺掉這個女人,他想。
“嗡嗡嗡”何曉慧胸口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她抓起手機睜開眼正好看到段如夢和鄧雨婷從包廂外進來。她來不及看手機,連忙問如夢。
“你怎麼出去啦?”
“沒事,去了趟衛生間,和我媽一起。”
何曉慧看了看安全無恙的母女倆,心中松了一口氣,伸手將包廂的門關上,並且插上了門栓。
群裡出現了喬博士的訊息。
喬博士:何隊,我剛才回憶了一下,從上車到案發我曾經有一段時間不在包廂裡,那時候死者在睡覺。這個時候其他人也有將水掉包的可能。
何曉慧:當時包廂裡有其他人嗎?
喬博士:有一個老人和一個女人。
何曉慧:要不要向他們瞭解一下情況?
喬博士:我也是這個意思,可是我一個人做不了這件事。
何曉慧:鄧如和一然目前還不宜公開身份,你可以叫上乘警一起。
喬博士:這個辦法好!
列車的行程已經過半,軟臥車廂裡已經有一些乘客中途下了車。在列車長的努力下,他們在1號軟臥車廂裡騰出了一個包廂,供喬博士和乘警作為臨時的詢問室使用。
白髮老人先被叫了過來,老人的精神顯的略微緊張,在看到剛上車時與自己換鋪位的年輕人和乘警在一起時,他的緊張情緒似乎更厲害了。
“老人家,您別緊張,我們就問您幾個問題。”喬博士開口說。
“哦,哦,你是警察嗎?”
“對,我是一名法醫,正好遇到車上發生案件,所以幫乘警處理一下。”
“哦,我什麼都不知道呀。”老人的情緒似乎穩定了一些。
“沒關係,我們就是做個例行登記,請說一下您的姓名、籍貫和到哪裡下車。”
“我叫張建軍,中江人,到海州下車看孫子。”
“好的,請把身份證給我們看一下。”
老人掏出自己的身份證遞給了乘警,乘警將身份證資訊進行了登記。
“上車後到晚飯前這段時間,你都在包廂裡嗎?”
“去了兩次廁所,其他時間都在包廂內或者門口坐著。”
“那你看到其他人進入包廂嗎?”
“沒看到,不過下午的時候我睡了一會兒。”
詢問完老人,列車長又將包廂的那位年輕女人叫了過來。女人對於半夜將她叫起來頗有微詞,嘴裡嘟嘟囔囔一直抱怨著。
“請把你的身份證給我們看一下,說一下你的姓名、籍貫和到哪兒下車。”
女人遞上身份證,打了個哈欠不情願的說:
“我叫韓雲,中江人,到海州出差。”
“死者是你第一個發現的,請給我們說一下當時具體情況。”
“哎呀嚇死我了。”女人這時才算完全清醒過來。
“我當時想去衛生間,看到2號車廂衛生間門口人挺多,就去了3號車廂的衛生間。我去3號車廂的時候就看到那個男的扶著車門,好像挺難受的樣子。我穿過3號車廂,等了一會兒,上完衛生間回來,就看到那個男的坐在地上口吐白沫。”
“我當時嚇壞了,連忙往車廂裡跑,然後就遇到了你。”
“在那之前你一直都在包廂裡嗎?”
“那人的酒味太濃,在門口坐了很久,後來味道小了一些才進去睡覺,基本都在包廂裡,沒有離開。”
“你注意到有人進入過包廂嗎?”
女人歪著頭想了想說:
“沒有。”
結束了對白髮老人和年輕女人的詢問後,時針已經指向了凌晨3點。喬博士與乘警對案情做了簡單的交流,喬博士也將詢問的情況發到了群裡。
“兇手會在車上嗎?”乘警有些不安的問。
“現在很難說呀,中江那邊正在查錄影,希望可以在火車到站前發現兇手的蹤跡。”
“還有4個小時我們就到海州了,如果兇手在車上,我們需要在停車前找到他。”
“嗯,如果時間來不及可以讓列車晚點開門嗎?”
“不開門可能不行,這樣乘客的情緒會激動的。如果需要倒是可以在半路停車,不過這需要鐵路局排程的批准。”
“這列火車上總共有多少人?”
“前站開出後剛剛做了統計,軟臥車廂102人,硬臥車廂有607人,硬座車廂有421人,目前車上共有1130人。”
“如果我們要排查一遍的話,需要多久?”
“我們安全檢查的時候,一般需要3個小時才能排查完畢。”
“如果能夠找到人的姓名,排查起來困難嗎?”
“那就非常容易了,我們現在都是實名制售票,我們的手持終端上就可以查詢乘客的資訊。”
“那好吧,希望他們可以找到兇手的影像,進而找到兇手的姓名。”喬博士說。
與乘警交流完以後,喬博士躺在床上不敢讓自己入睡,他在想萬一兇手和黃康成一起上了車,應該怎樣才能抓住他呢?想到這裡他拿起手機在群裡發了一條資訊。
喬博士:如果兇手上了火車,待會兒排查兇手時,需要支援。
何曉慧:好的。我這邊不能離開,鄧如和一然可以作為乘客在一旁跟著,有情況馬上出擊。
鄧如、丁一然:收到。
喬博士:好的,現在就等中江那邊的訊息啦。
列車在茫茫的黑夜中狂奔著,載著一千多名乘客向著海州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