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天際一聲炸雷，大雨傾盆而下，雷電像蛛網般在黑壓壓的雲端之間穿梭蔓延，整個天，彷彿要塌了一樣。
“寥城已經好多年沒有下過這樣的大雨了...”胖子眯著眼睛感慨。
“死胖子，你也才三十幾，怎麼就好多年了？”吳老六在櫃檯打著算盤，聞言一下笑出來。
“你別不信，我爺爺那代就下過一次這樣大的雨！”胖子斜眼瞟吳老六，他壓低聲音，“聽說啊，有這樣的天地異象出現，就是有大妖出世...”
吳老六一推算盤，走到胖子面前坐下，“得了您嘞，下個雨還有妖怪出世，有也是你這頭豬妖！”
胖子拿起筷子頓頓，加了一塊豬頭肉放進嘴裡，啪嘰嘴嚼了起來，“那可說不準...”
破屋裡，小乞丐蜷縮著身子躲在角落，呼吸急促，髒兮兮的臉蛋上呈現一抹病態的嫣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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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相間的小奶貓圍著她一邊轉一邊叫，聲音又哀又急，小乞丐迷迷糊糊地睜眼，看見是小貓，勉強擠出一個笑，她費力地伸手，摸摸它的腦袋，“我沒事，就是有點暈，等我睡一會，就給你出去找吃的。”
貓咪抵著她的掌心蹭蹭，小乞丐縮回手到破爛的袖子裡，“我們沒有銀子請大夫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閉上眼睛，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小貓著急的叫喚起來，這一次小乞丐沒有再回應它。
小貓轉身跑進了雨裡。
這一帶人煙稀少，一般的街道上早已沒有了人，小貓跑了好一段路，才看到一個打著油紙傘的婦人，它跑到她的腳下，咬住她的褲腳往破屋的方向拖，婦人嚇了一大跳，尖叫一聲一腳踢飛了小貓。
“哪來的大耗子，嚇死我了！”婦人拍拍胸口，踮著小腳跑了。
小貓滾了很遠，費了很大的勁才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它抬起頭，呲著牙，無聲地向著天空嘶吼，眼底泛著攝人的紅光。
身穿蓑衣的少年站在小貓的後面，小貓看著他，慢慢把頭磕了下去。
少年搖搖頭，“這是命，救不了。”
小貓再次抬頭的時候，少年已經不見了。
“完了完了，這個雨我怎麼回家啊，我家婆娘估計得活剝了我...”眼見店外的雨停不下來了，胖子開始急眼了，手裡頭拿著一瓶醬油在吳老六的店裡蹦躂。
吳老六夾了塊豬頭肉扔進嘴裡，樂樂呵呵地說，“讓你能耐的，出來打個醬油還偷喝小酒，這下搓衣板跪裂都不算完事兒了。”
胖子沒有心思貧嘴了，正琢磨著怎麼冒雨衝回家時，遠處傳來轟隆隆的聲響。
“六兒，啥聲音啊？”胖子眼睛眯成一條縫，看著街道的盡頭。
“你婆娘生氣的聲音。”吳老六頭也不回。
“不是，我說真的，你出來看一下。”胖子用醬油瓶戳戳吳老六，吳老六撂下筷子，“要是耍我我就把你炸豬肉炸了。”
剛剛走到店門口，吳老六看了一眼，魂都要沒了。“寥江潰堤啦！！！”他伸手一拽胖子鑽進雨裡，拼命地跑起來。
胖子回頭看了一眼，只見暗黃的江水滔天而起，猶如咆哮的惡龍一般，沿途的來不及逃開的人被捲入江水之中，高樓眨眼之間被摧毀，胖子顫抖著嘴唇，“寥城...要沒了....”
洪水的速度很快，眼看著要被卷進去，吳老六猛然抱住街道口的一棵百年老樹，“胖子快過來！”
胖子吃力地跑過來，抱住了樹。
下一刻，吳老六背後一痛，差點昏死過去，渾濁的江水衝入他的口鼻，無窮無盡的巨大衝力幾乎要將他撕碎。
吳老六陷入了黑暗。
不知道過了多久，吳老六感覺到有人在拍他的臉，他睜開眼睛，從喉嚨裡嘔出大口大口的江水。
“醒了！醒了！”身邊傳來男人驚喜的聲音，吳老六睜開眼，看見了衙役熟悉的臉。
“老六，你還真是命硬啊。”衙役扶著吳老六坐起來。
吳老六喉嚨裡都是泥沙，根本說不出話，他捂住嘴，劇烈的咳嗽起來。
“胖子就沒這麼幸運了，都不知道被水衝到哪個旮旯去了。”衙役站起來，有些感慨，“你好好休息，我去找其他人了。”
吳老六緩了緩，他看了看四周，房屋早已被夷為平地，隔一段距離就能看到罹難的人。
他掙扎著坐起來，聽見旁邊收屍的衙役小聲地說。
“還好我們護送大人上京了，不然就得交代在這兒了...”
“可不是嘛，這次可死了好多人啊...”
“我去收屍的時候，看到一個小孩啊，被水泡得都爛了，這幾天我是吃不下飯了...”
“這有什麼，我去城北搜救，看到那個常常來衙門要吃的小乞丐，被壓死在破屋裡，懷裡還抱著一隻貓。”
“那貓還活著知道不？可把我嚇得...”
“別說了，瘮人...”
“......”
吳老六掙扎著坐起來抬頭看，發現已經放晴，天空一碧如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