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跟李嬤嬤商量好了之後,半月還是挑了一個日子,讓那個叫做小林的侍衛帶著,去了老六的家。
管家很是不放心,本來要親自陪著去的,可是府中不能連一個主事的人都沒有,他便只是撥了兩個侍衛跟著,防止老六他們耍潑皮無賴,欺負了半月去。
有了這兩個侍衛,無論是半月半夏,還是李嬤嬤,膽子都大了不少。
王府的馬車直直地前行著,終於在老六家門前停了下來。
如今已然是冬日,那些普通百姓家中並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要做,所以只是圍在門前烤火聊天。
瞧見遠遠地來了一輛馬車,眾人都好奇不已。
等看清楚來人之中有兩個熟悉的面孔的時候,眾人又都瞭然了。
這些日子,老六的家中總是來些貴客,身份不明,他們自然也不好多問,但是老六兩口子這樣的人,想來也沒有什麼認識的富貴人,這些人充其量就是被他們賣掉的那些孩子找了回來而已。
李嬤嬤帶著半月半夏下了馬車,直接往老六的家中走去。
剛剛進門,就問道一陣肉香味道,可是這個點兒,早不早午不無的,誰家會做飯呢?眾人不禁面面相覷。
老六和他老婆正蹲在廚房裡吃肉喝湯,聽見院子裡的動靜,老六的老婆端著飯碗走了出來,蓬頭垢面,十分腌臢。
半月瞧見這個熟悉的女人一會兒看她,一會兒看半夏,嚇得躲在李嬤嬤的身後不敢出來。
縱然已經長大了,可她到底也還是個對童年陰影恐懼的孩子,如今看見自己最為然親近也最為害怕的人,心中百感交集。
“半月?”
那女人瞧見半月,欣喜地叫了一聲,把手中的碗放到了院子裡的水缸上,走過去搓著手道:“我是你娘啊!”
但是隨即,她又把眼神轉到了一邊的半夏,皺眉思索著問道:“小姑娘,你家是哪兒的?你可認識我?”
半夏往後退了一步,看著這個蓬頭垢面的女人,眼中盡是厭惡。
不等半夏回答,那女人又高聲叫了老六出來:“老頭子,你說的那個長得像我年輕時候的姑娘,是不是這個?”
那女人的一聲叫喚,老六才啃著一根骨頭,不情不願地走了出來。
看著半夏跟半月他眼前一亮,哈哈笑道:“我就說了,我是你們的爹,你們還不信,這不是自己回家了嗎?”
半夏看著說話莫名其妙的男人女人,低聲對著李嬤嬤道:“嬤嬤,您陪著半月妹妹吧,我先回馬車上去了。”
她寧願一個人坐在馬車上受凍,也不願意跟這樣的一家人坐在一起!
說完之後,半夏正準備轉身離開,卻見那個女人又一次拉住了她的手,期期艾艾地問道:“姑娘,你腰上是不是有塊心形的胎記?”
半夏頓時停住了腳,不可置信又氣憤地問著那女人:“你怎麼知道的!”
沒錯,她的腰上,確實有一塊胎記。即便是自己最為親近姐妹的都不知道的事情,可是眼前這一對夫妻到底是如何得知的!
看著半夏驚懼的臉,那女人頗有幾分得意:“你就不用掙扎了,你就是我們的大女兒!不然我們從未見過你,如何得知你身上有胎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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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站在院子裡,只覺得自己渾身冰涼。
她知道小時候是被賣出去的,可是那個時候,她的年紀還小,全然記不得自己的父母,在外面人家一長就是好多年,後來那戶人家敗落又能她進了宮中去作丫鬟,半夏這麼多年也從來都沒想起來過自己的親生父母。
但是如今,這對忽然冒出來的人渣居然說自己是他們的親生女兒!
她如何也接受不了!
“不可能,這不可能!”
半夏瘋狂地搖頭,轉身跑了出去。
站在一邊把一切都看在眼裡的李嬤嬤,卻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隨後示意侍衛小林去照顧半夏。
半夏跟半月長相,確實有幾分相似,但是以前他們誰也沒有往那個方面想啊,可是沒有想到兩個人竟然真的然是親姐妹!
拉了一把僵硬在原地的半月一把,李嬤嬤道:“進屋說話。”
夫妻二人瞧著這個管事嬤嬤,對視一眼,笑眯眯地走到了屋子裡。
這個嬤嬤看起來是個能當家當主的,說不定今日能夠從兩個女兒的身上好好地撈上一筆。
他們如今已經過了生育的年紀,再也生不出來了,可是賣不了孩子就沒有經濟來源,兩人以後的下場就只能是而死啊。
今日竟然一下子找到了兩個女兒,他們的心中也著實意外。
不過無妨,對他們來說,只是節省了尋找另外一個的時間而已。
見半月實在是痛苦,李嬤嬤便指了她去找自己的姐姐半夏,兩個人也能好好地說會兒話。
“無論半夏是不是你們的女兒,但是這兩個孩子你們當年都已經賣出去了,理應錢款兩清,你們如今為何又找上門來?”
李嬤嬤坐在一個凳子上,聲色具厲。
兩口子先是被嚇了一跳,沒來得及說話,就又聽李嬤嬤道:“但是看在你們窮困潦倒的面子上,我可以去稟告皇上皇后,讓他們格外開恩,給你們點兒銀子過活。畢竟半夏半月都是皇上和皇后娘娘身邊親近的人,但是如果你們往後再敢糾纏不休,就不要怪我們找人把你們去清理掉了!”
李嬤嬤說完之後,跟在她身邊的那個侍衛頓時抽出了腰間的長劍,凌厲的劍鋒頓時散發出了一股寒氣。
老六兩口子被嚇得一抖,連忙點頭應是。
李嬤嬤冷著臉,拿出了管家給的幾張銀票:“這裡有三百兩銀子,是皇上和娘娘給的。但是他們也說了,如果你們再不知好歹,哼。”
兩人看見那銀票,已經激動的臉色通紅,眼中放光了,連忙答應下來:“是是,您放心我們再也不會去糾纏他們了!”
三百兩銀子,如果只是好好過日子的話已經在足夠他們安穩地過完一生了,至於他們到底怎麼選擇,這就已經不在她的管轄繁之內了!
兩個人能活也罷,不能活也罷,天理循環,因果報應,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李嬤嬤不想多留,帶著侍衛走出了門。
天色陰沉,已經下起了鵝毛大雪,不知何時,竟然鋪了一地。
李嬤嬤深一腳淺一腳地踏出了院子,只見不遠處的馬車邊,一對雙眼通紅的姐妹,正牽著手在雪中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