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那個宮女？”
曲靖康眼神複雜的看著跪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一下的渾身顫抖的小丫頭問道。
“回皇上的話，奴婢正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值夜宮女半夏。”
半夏跪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起來看曲靖康一眼，她渾身顫抖不已，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就會死在今天。
雖然她要說的都是自己聽到的實話，可是對皇上而言，如果皇上相信的話，那就是皇上被戴了綠帽子，是萬般的屈辱和不堪，說不定到時候皇上大發雷霆，就會殺了自己這個知情人。反而言之，如果皇上不相信的話，恐怕就會夠給他扣上一個欺君之罪，這下她也是沒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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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半夏竟然是冒著必死之心來的。
曲靖康看著這個嚇得渾身發抖的小丫頭，心中恐怕也想到了這一點，情不自禁地放緩了自己的聲音，卸下了渾身的戾氣道：“你不必如此害怕朕不過是問你一些事情而已，你據實回答就好，朕不會為難你的。”
事到如今，他曲靖康什麼事情沒有經歷過？豈會為難一個年紀輕輕的宮女？
“聽見皇上說的話了嗎？你好好回答，不必緊張。”
曲瀾修和鳳傾城也感受到了半夏，心中濃烈的恐懼，出聲安慰了一句。
聽到自己熟悉的聲音，按下才算是有了一些勇氣，顫抖著雙腿從地上爬了起來，努力站直了自己的脊背，等著曲靖康的問題。
“朕聽到端王說，你是從皇后宮中逃出來的？”
曲靖康搖了搖手中的茶，不緊不慢地問道。
“是。”
半夏對皇帝的第一個問題顯然很是意外，但還是睜大了雙眼，恭敬的回了一句。
曲靖康滿意的點了點頭，接著問道：“朕還聽說你在皇后娘娘的宮殿之中聽到了一些什麼，因為害怕才跑出來的，是不是這樣？”
半夏又點了點頭，算是答應。
“那這樣的話，你在皇后的宮中到底聽到了什麼？一五一十的告訴朕，一個字也不要錯過。”
到了此處，曲靖康的聲音才恢復了威嚴，犀利的雙眸緊緊的盯著半夏，冷聲問道。
半夏情不自禁的，捏緊了手中的帕子，慢慢地回憶道：“那天晚上，輪到奴婢在皇后娘娘的宮中值夜，奴婢正好好的站在那裡，卻聽見一陣聲響，不必回過頭去想看個究竟，卻被人從後面打暈了過去。”
“皇后娘娘宮中的石板地冰涼刺骨，奴婢一會兒便醒了過來。”半夏皺眉回憶道：“奴婢醒來，便聽見身邊有人在稀稀疏疏的說話，一個男人的聲音沙啞難聽，另外一個便是皇后娘娘的聲音。”
“奴婢聽那男人道，我把銘兒的身世都告訴他了，我告訴他，我才是他真正的父親，而那個曲靖康不過是他的殺父仇人而已。”
半夏一五一十的說著那天晚上聽到的原話，這個時候卻忍不住抬頭去看了一眼曲靖康的反應。
曲靖康緊緊的握著自己的雙拳中，皺眉認真的看著她，沒有絲毫要打斷的意思。
見皇上並沒有因為自己叫了他的名諱而責罰自己，半夏松了一口氣，又接著道：“聽完那個男人的話，皇后娘娘便痛哭了起來，又是驚訝又是震驚，還撲到那個男人的身上去打他，說什麼這樣會害了太子……”
燈火通明的端王府大廳內，寂靜的可怕，眾人都在認真的聽著，不敢發出任何一絲的聲音。
半夏的聲音忽高忽低，慢慢地在陳述著這個可怕的事實。
“你繼續說，不必顧及朕。”
聽著眼前這個宮女，說著那些她根本不可能編造出來的話，曲靖康的心中一陣憤怒。
今日這個宮女所說，十有八九都是事實。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親手養大的太子，辛辛苦苦地教他讀書射箭，教他武功奇藝，到頭來竟然，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為自己的仇人養了一個孩子！
濃烈的屈辱感在他的心頭，積壓著，沸騰著，彷彿如果不宣洩出來的話，時刻都會引得他爆炸！
半夏有些害怕的看了一眼臉色越發難看的皇上，有些猶豫。
她轉頭去看了一眼，端坐在一邊的王爺和王妃娘娘，似乎這樣才能給她繼續說下去的力量。
鳳傾城並沒有開口，只是臉色凝重地朝她點了點頭。
半夏的心中卻安靜了下來。
她繼續回想那個可怕的夜晚，對著面前這個擁有東辰國至高無上的權力的男人繼續道：“最後，奴婢又聽見皇后娘娘說，早些讓太子知道了也好，這樣一來他就不會對皇上心軟了。到時候他們聯合楚國，見機行事，早日拿下皇位才是最好的選擇。”
半夏說完之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心情卻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這麼多日以來，這個秘密積壓在她的心頭，讓他日夜不得安寧。如今她終於大著膽子把這些事情告訴了皇上，也算是為皇上提了一個醒，不管皇上信不信，她說的都是事實。
即便皇上今日為了此事要殺了她，她都無悔！
“你說的這些都是皇后和那人親自所說的？你既然知道這個事情，為什麼不早些告訴朕？”
曲靖康聽完之後氣得渾身發抖，怒視著半夏問道。
半夏咽了咽口水，卻發現自己口腔之內因為緊張已經乾澀無比，連口水都沒有了。
“皇上，奴婢只不過是一個小宮女而已，平常哪裡能見得上您呢？奴婢曾經想過把此事告訴太后，可是太后的宮中奴婢也進不去。幸好當日在去找太后的過程之中，遇到了端王和端王妃，不然的話，奴婢恐怕無人去說了。”
此時半夏已經平靜了下來，雖然心跳依然有些快速，但是卻好過剛剛見到曲靖康時候的慘狀了。
曲靖康不再說話，深深地凝視了她一會兒，才最終嘆了一口氣道：“你先下去吧。”
半夏恭敬地行了一禮，看了自己家王爺和王妃一眼之後，才慢慢的退出門去。
“事到如今，朕才知道，剩這些年以來究竟做了多少荒唐事。”
曲靖康苦笑了一聲，輕輕地搖頭，語氣之中滿是苦澀。
“父皇，此事也怪不得你，只不過是有些人不檢點而已，他們心思不純，跟父皇有什麼關係。”
看著自己老爹，那鬱悶至極的神色，曲瀾修只能蒼白的安慰了一句，他知道在這種時候無論自己說什麼，都是無法去除曲靖康心中那被背叛的創傷的。
“哈哈，也是當年做下的罪孽。我們當年所做下作孽卻要你們再來承受一遍。”
曲靖康又苦笑了一聲，慢慢地抬起頭來，眸子裡面卻變得逐漸威嚴凌厲了起來。
“這件事情，朕回宮之後會跟她清算的，縱然沒有什麼鐵一般的證據，她也逃不了了。”
說完之後，曲靖康站了起來，渾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
“父皇，其實還有一件事情跟我母妃有關的，兒臣覺得是時候給父皇看了。”
曲瀾修也跟著站了起來，皺眉拿出了一直藏在袖中的書信，遞給了曲靖康道。
曲靖康已經受過如此之大的打擊，無論再看見什麼，都應該不會再動容才對。
但是當他接過自己兒子遞過來的書信，拿過來看了之後，臉色頓時氣歪了：“那個妖婦竟然敢做下如此事情，真是心狠手辣！”
此時，曲靖康的心中滿心都是想要把皇后殺死的慾望，哪裡還記得當年正是自己苦苦的把她從前太子的手中搶奪過來，立為自己的皇后的！
雖然巨健康想不起來，這一點可是端王卻替他記著。
所以面對曲靖康憤怒的質問，他的嘴角只是輕輕的勾起了一抹帶著嘲諷的笑。
“此事跟齊妃娘娘也有些關係，不知道父皇打算怎麼做呢？”
曲瀾修抬起了自己平靜的雙眸，認真的看著自己的父皇道。
曲靖康心中頓時一噎。
他知道自己如此匆忙的回宮之後，必然會整頓整個後宮，無論是皇后還是太子，恐怕都要落馬，而參與了謀殺曲瀾修生母的齊妃，自己到底該如何是好？
很明顯，曲瀾修能夠把這封信從齊妃的手中拿回來，肯定是花費了大力氣的。
如今這個孩子殷切的看著自己，自己怎麼能夠說些讓他傷心的話呢？
但是如果自己真的動了皇后，恐怕六宮之內便無人管理了，如果在動了齊妃，後宮才算是真正的亂作一團。
所以如今惟有暫時把齊妃的罪過按下來，等到以後再做處置。
曲靖康皺了皺眉，有些為難地對著自己的兒子說了自己的想法。
曲瀾修點頭表示理解：“兒臣知道，父皇請寬心。”
說完之後，他微微彎下腰，恭送曲靖康出門。
鳳傾城站在他的身邊，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
只有她知道身邊這個男人的委屈和容忍，知道他為了保護這個國家保護這個皇帝犧牲了什麼。
“羅峰，回宮！”
曲靖康再也忍不住自己內心的憤怒，狠狠地拂了拂衣袖，對著門外的羅峰吼了一句。
羅峰顯然也知道今日的事情重大，心中一跳，連忙低頭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