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
充滿水霧的浴室裡燭光朦朧,水龍頭向下低著水珠,落在浴盆中泛起的水波像是滾動的戰車。
40度的水溫剛剛好,激烈的重金屬搖滾也恰到好處,躺在水裡的男人閉著眼睛享受著愉悅的時光。
滴答,撲通。
滴答,撲通。
水面鼓起了氣泡。
一隻手從水中浮了出來,音樂高昂又激烈,嘶吼著的吶喊是亡者的畫卷,
碧月染白的纖細凝指,是亡者的邀請。
愁霧暈開點綴的硃紅指尖,寄託著亡者的寄語。
美麗又驚悚。
然後,
被吃掉了。
味道還不錯。
鬼被嚇死了。
變成了死鬼。
那一瞬,亡者的恐懼,沒人欣賞得到。
......
“你看起來精神很不錯。”這次是曲成先說的話,剛剛推門進來的陳淵平一愣,隨即一笑,“是挺好的,昨天晚上睡得很舒服。”
“氣色是不錯。”曲成盤腿坐在地上,面前放了一隻裝滿水的大碗,正在低頭凝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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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淵平走進來坐在沙發上。
“你在做什麼?”陳淵平向前探著身子,有些好奇。
“噓。”曲成像是受到了驚嚇,縮著脖子,小心翼翼的抬起頭,食指放在嘴前。
“我是個道士,我正在抓鬼呢。”四下看了看沒有發現外人,曲成這才掩著嘴看向陳淵平,小聲的說道,一臉的嚴肅。
陳淵平看著他那既嚴肅又慌張的神態,覺得很有意思。
從沙發上下來,陳淵平學著曲成的樣子盤腿坐在碗邊,同樣眯著聲音說道:“你咋成了道士了?”
“噓,小點聲,別讓這碗裡的鬼聽到,聽到了她該跑了。”曲成將一隻手覆在碗上小心的遮住,探過身子,又小心翼翼的四處張望了一下,這才用著極小的力氣得意的說道:“這鬼可傻了。”
“咋個傻法?”陳淵平倍感好奇,小聲問道。
“昨天半夜我找隔壁老頭借了身道袍,轉身出來就遇見了一隻鬼。那鬼不知道了咋了非要和我喝酒,我說不喝酒,她非要我喝,不喝酒要弄死我,我說我真不能喝!她就非要我喝!不喝就要弄死我!那咋辦我也不想喝酒,我又不想讓她弄死我,我就跟她打賭說,你要是能把這碗水喝沒我就陪你喝酒。”曲成皺著眉頭盯著水碗,心情一點都不好。
“所以,你贏了?”陳淵平小心的問道。
“我還沒贏呢”曲成一臉看傻子的表情:“我又不傻,她是鬼哎,沒有肚子的,我咋能和她比喝水呢。”
說著曲成指了指腳邊的水壺,“你看旁邊的壺,她要是喝沒了我就給她加點。”
“額。”陳淵平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只好岔開話題。
“你倆的賭注是啥,我是說你如果要是輸了的話。它贏了你就要和它喝酒,你贏了你要做些什麼?”
曲成一臉震驚,他好像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我覺得應該給她找個物件。”曲成想了一會,鄭重的說道。
“找個物件?為什麼啊。”陳淵平覺得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了。
“我覺得她想要找我喝酒,是因為她沒有物件。”曲成認真且嚴肅的回答道。
“喝酒和有沒有物件沒有必然聯系吧。”陳淵平不解道。
曲成皺著眉頭看著陳淵平:“你有物件麼?”
“沒有。”陳淵平搖搖頭,他還年輕不想那麼早就結婚生子,雖然都說三十而立,成家立業,但陳淵平還是覺得現在單身比較好,畢竟他們這裡房子有點貴。
曲成問道:“你晚上會出去喝酒麼。”
“有時會喝一點,但是不多。”陳淵平回答道。他的酒量不是很好,喝的不多,再說出門在外喝酒是不能開車的,所以想喝的時候大多都是在家裡飲一點,泡澡喝酒最舒服了。
曲成恍然大悟的點點頭一副感嘆的語氣:“那不就得了,所以你單身。”
“這,額,沒啥關係吧。”陳淵平說道。
“你這還沒懂啊。”曲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一樣。
“那我問你個簡單點的,開高達和女朋友你選哪個?”
陳淵平心想,這個問題真是極難的啊。
陳淵平回答的極為迅速,“我選開高達。”
“所以你單身。”
“那我選女朋友。”
“真男人怎麼能不喜歡開高達呢???”
“那我兩者都要呢。”
“車手是不需要愛情的。”
“......”
“那你怎麼選?”陳淵平把問題拋了回去。
曲成撅噘嘴,嫌棄道:“我是個出家人,修道的。”
“......”
陳淵平沉默了,他覺得不應該和他討論這個問題。
忽然話鋒一轉,曲成將水碗推到兩人中間,問道:“你覺得這一碗水是一個世界麼。”
陳淵平並沒有急著回答,而是想了想,才回答道:“佛經說,佛觀一缽水,八萬四千蟲。我想應該算是個世界吧,宏觀和微觀的角度來說,水裡還是有我們肉眼看不到的生物的。”
曲成又問道:“那你覺得我們這個世界和這碗水有什麼區別?”
這是個很哲學的問題,陳淵平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或者說哪一種回答才是完全正確的,這並不是自己所能回答的問題。
陳淵平只好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若是把水比作宇宙,宇宙在這個碗裡,你說水裡的它們能知道自己所在的世界,其實是別人圈出來的一塊地麼。”
“我想應該不知道吧。”這個問題陳淵平還是能回答的:“我們人類不也還是沒走出地球麼,若是知道了這個宇宙像這個碗水一樣,多恐怖啊。”
“這麼想都挺可憐的。還是孫猴子好啊。”曲成嘆了口氣
“為什麼這麼說?”
“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
陳淵平有些明白了,猴子就相當於跳出了這個碗了,沒有了限制。
“你覺得孫猴子破壞了規矩好還是不好?”曲成問道。
“好壞參半吧。佛家講因果,道家講自然,儒家講規矩,佛家的涅,道家的飛昇,儒家的浩然。都挺矛盾的,說不上好壞。不過嘛,猴子只有一隻,凡人還是多的。”
曲成的神情有些落寞,盯著面前的水碗。
“黃粱春秋,不過大夢一場。都不容易。”
一時有些索然無味。
曲成又開始了沉默。
待到陳淵平離去,曲成才幽幽的嘆了口氣:“以後莫要害人了。”
只見水碗之下,站著無數只鬼,其中有一隻斷了手臂的女鬼,跪伏在地不斷地磕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