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知道自己只有一天了,你會做什麼?一旦給事物加上期限,人會不會就能學會珍惜。
在曾經覺得稀鬆平常的事情,有一天都變成了奢侈。雲卷雲舒,花開花落都是值得珍惜的事。連刮風下雨都會覺得可愛。
以前的石長生一直都在尋找活著的意義,到現在才頓悟,活著就是活著的一切意義。去看,去聽,去感覺。去笑,去哭,去吶喊,活著本身就是多麼美妙的事。
活著,就是櫻花下的奇蹟。
石長生偷偷的在醫院看了父母。躲在樓梯間掩面哭泣。
當天,石爸接到了一個“陌生人”的電話。通知他來領取獎金。
“小夥子,是你?”
“是我。”
“你說我中獎了?中什麼獎了?”石爸一臉迷茫。
“是這樣的先生,在你出事之前,你購買過一張彩票,你中了一等獎呢。”石長生知道石爸之前每天買彩票是像吃飯一樣平常的事情。
“兒子,爸買的可不是彩票,爸爸買的是希望!”小時候的石爸騙石長生的零花錢買彩票的事情還歷歷在目。
“真的?還有這樣的好事嗎?長生他爸!”在一旁的石媽脫口而出。
“不對啊,我怎麼叫你長生他爸?我這是被撞壞腦子了?”石媽都被自己驚住了。
“長生?長生是誰?這名字取的倒是很生動。”
“你這老太太,我看你不是被撞糊塗了,而是老糊塗了。像我這種放蕩不羈愛自由的人,怎麼會要孩子那種麻煩來打擾我們兩個人的美好呢!”
“小夥子,快說說,我中一等獎中了多少?”
“先生,這是你中的獎,考慮到你情況特殊,所以我就代你保管了。”
石長生遞給石爸一個皮箱子。
裡面是自己攢的一百萬,是自己所有的錢。
“哇,發財了,老婆子。”
“哇,發財了,老頭子,這下可以給長生買他喜歡的賽車了!”石媽再次脫口而出。
“又是長生?我怎麼又說了長生?”
“你是想孩子,想的魔怔了。我還覺得我們二人世界沒有過夠呢,下輩子還得繼續。”
“這麼多錢,我們拿來幹什麼?哎呀,真煩惱!”
“煩惱個啥,吃喝玩樂唄。有錢還不會花?那是傻瓜蛋子!”石爸興奮地像個孩子。
“小夥子,謝謝你啊,要不我們一起吃個飯吧。”石媽暖心的說。
“對,對,吃個飯。回家讓老婆子給你做魚。我跟你說我們家老婆子做魚那可是絕了,你必須要去嚐嚐。”
石爸熱情地拉著石長生回了家。
家裡的陳設一如從前,只是沒有了石長生的痕跡。是閻王派小鬼將石長生的痕跡全部抹去了。
石媽開始在廚房裡忙活,進進出出,石爸則在櫃子裡找他珍藏了許久的酒。
這一幕,以前是極為平常的生活畫面,現在卻是最後的了。
“你坐,小夥子真俊,對了還沒有問你叫什麼呢?”石爸拿來一瓶珍藏的好酒。
“叔叔,我叫石念,想念的念。”
“石念?這個名字有點獨特哦。”
“哈哈,石念,你叔叔我也是姓石,這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我們可是本家呢!有緣有緣!今兒個,咱可要不醉不歸啊。”
“來了,酸酸可口開胃的酸菜魚,來了哦。”
“來了,湯汁濃郁的豆腐蘿蔔魚湯,來了哦。”
“來了,香辣不膩的香煎鱸魚,來了哦。”
“咦?老婆子你怎麼全做的是魚啊?這都要整上全魚宴了。”石爸雖然嘴上調侃,但是心裡卻是得意得很,這幾道菜可是自己家老婆子的拿手好菜。
“呃,對啊,我怎麼全做魚了呢。我鍋裡還有一道菜。”
“什麼菜?”
“糖醋魚排。”
“小夥子,不要介意啊,這個老婆子就是一根筋,想起做什麼菜來了就要把所有的種類做完。你是不知道啊,當年我可是連續一個月吃的都是雞蛋,青椒炒蛋,番茄炒蛋,茄子炒蛋,木耳炒蛋,洋蔥炒蛋,香乾炒蛋,白蘿蔔炒蛋,胡蘿蔔炒蛋......這些都算了,你知道最奇怪是什麼嗎?”
“還有荷包蛋炒水煮蛋。哈哈哈”石長生想起來那一個月吃雞蛋的痛苦經歷,導致現在看到雞蛋就害怕。
“你怎麼知道?”石爸和石媽驚訝的問道。
“我,我猜的。”石長生迴避道。
“小夥子,你很厲害啊。這種事一般人幹不出來!哈哈哈,不過我們家老婆子那可不是一般人。”石爸寵溺的看著石媽。
“石念,來,喝湯。這湯汁你看奶白奶白的,可有營養了。別聽你叔叔在瞎說。他啊,喝點酒後,嘴巴沒把門的!”石媽給石長生舀了一大碗豆腐蘿蔔魚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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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以前的味道。
石長生忍不住眼眶溼潤了。
“來,吃個魚尾,我家長生最喜歡吃魚尾了。”
“來,喝一個。現在像你這樣的好小夥可不多了啊!”石爸覺得如果眼前這個小夥子哪怕把自己的錢吞了自己也不知道的啊,還能幫自己保管,自己真是遇上活雷鋒了。眼前這個小夥子,真是越看越稀罕。自己如果有個兒子應該也是和眼前這個小夥一樣,是個誠實,善良,熱心腸的好小夥。應該也能時不時的陪自己喝點小酒,聽聽自己吹噓下自己年輕時候的事情,或者可以告訴他小子,她媽媽年輕時候有多美,自己只一眼就發誓這輩子非她不可。
而石媽則是盯著石長生細細的打量。
天哪,這小夥,簡直是長在自己對兒子的幻想點上了。這眼睛,這鼻子,這嘴,這輪廓。咦?突然又覺得好熟悉。是在那裡見過?
石爸這時候瘋狂的暗示,看我,看我。這小夥子,長得和我三十五年前簡直一模一樣嘛,老婆子你認不出來了?
石媽看看石長生,再看看身邊的糟老頭子,簡直,不對比還好,一對比就心裡有點失落呢。
石長生陪石爸喝了不少酒。
“我也來一個。今天可真高興。”石媽的興致也來了。
“別,不行。”石長生和石爸異口同聲道。
“咦?沒事,不會醉的。”石媽溫柔地對石長生說。
“你少攔我,今天小念在這裡呢,老婆子我高興。”
石媽說著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一飲而盡。
“壞了。”石長生和石爸心想。
那是因為別人都是千杯不醉,而石媽是一杯必醉。而且醉了就會不停的說話,不停的說話,還會一邊哭一邊唸叨他們父子。
小時候,石長生不怕挨石爸的揍,最怕的就是石媽喝醉。
果然,一杯下肚。石媽的臉就通紅了起來。
“石長林,你個沒良心的......”
“石長林,對不起,我王敏惠,這輩子上不愧於天,下不愧對地。唯一的就是對不起你個沒良心的。沒能給你生個一兒半女的。”石媽哭訴起來。一邊還拿著酒就要往嘴裡倒。
石長生一把搶過。
“你,你是誰?哪裡冒出來的?”石媽放下酒杯,捧起了石長生的臉。
“真好看,真像我夢想中的兒子!”
“老婆子,你醉了。別嚇到人家小夥子了。”石爸過來連忙扶石媽回房間躺著。石長生也在旁邊搭把手。
“石念,讓你看笑話了哈。她呢,一直為沒有給我生下過一兒半女覺得心裡不痛快。但是我就想得比較清楚的,兒女這是命中帶來的福氣。沒有也是我石長林的命,不能怪她。再說,沒有孩子,兩口子不也可以過得開心嘛。”
“不,你們有的。”石長生哭了出來。
“你們有的,你們有一個兒子,叫做石長生。他喜歡吃魚,他不喜歡吃蘑菇,他不能吃蝦,一吃蝦就會全身起紅疹子!”
“呃.....又是這個長生?長生,石長生,這個名字好熟悉。我知道了,這是我和老婆子以前幻想中的如果有了兒子要娶的名字。”
“小夥子,謝謝你啊。沒關係的,沒有孩子也沒關係。”
“不,你們有的,你們有一個兒子,叫做石長生。他沒辦法,他要去很遠的地方了。他叫我告訴你們,在他不在的日子裡要好好的照顧自己,不要喝太多的酒。還是要每天樂呵呵的去村口彩票站買一注彩票。他讓我告訴你們,不要忘記他!不要忘記他!”石長生像石媽一樣哭哭啼啼起來。看來,酒品也是有遺傳的啊!
石爸看著眼前的小夥子,這小夥子和自己的老婆怎麼這麼像呢。別說眉目間還真有自己年輕時候的影子。
自己年輕的時候,那可也是帥小夥子一枚啊,經常會有村裡的女孩子給自己遞個小情書啥的。
“不要忘記他!”
“小夥子,你也醉了啊。好好,我石長林有個兒子,他叫做石長生。他喜歡吃魚,他不喜歡吃蘑菇,他不能吃蝦,一吃蝦就會全身起紅疹子!叔叔我記住了!”石爸像哄小孩一樣的口吻。
石長生用盡了所有的勇氣才邁了出去,說了再見!
離別比相見更需要勇氣。
“再見,石念,我不會忘記你的!我會一直記得你!”石爸在後面揮手道別,等到石長生的身影不見了才停下。
“奇怪,怎麼突然落淚了。”石爸發現自己臉上掛著淚,簡直嚇了自己一跳。幸好老婆子沒有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