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夫擔東西，一趟120斤，拾級十六裡，一天來回兩趟。
十六裡的山路，差不多得有上萬個臺階，走一段路就要歇歇。
“年輕人啊，不樂意幹這活。”
“你看我們這幫老頭，最小的也四十來歲，年紀大點的，也是五十多了。”三哥挑著扁擔，“青黃不接啊。”
“景區對我們不錯，給我們在山上的賓館安排了休息間，有空調有床，要是晚了點下不了山，也有個地方睡覺。”
方乾目睹了這群漢子，心裡面莫名多了分敬重，想著把他們給寫下來，讓更多人知道這麼一群老漢子。
見方乾問起薪酬，三哥也不避諱。
“每月收入不是固定的，是從挑上去的貨物抽成，這一瓶水，是兩毛，一斤果蔬要貴一些，不過果蔬也金貴。要是這路上磕著碰著了，還要被扣錢。”
“旺季的時候，一個月能拿個三四千，要是淡季的時候，估計就只有兩千塊。”
三哥說起自己的工資，絲毫不覺得丟人，而是一種對自己勞動獲得工資的驕傲。
周遊覺得這工資真心是低了點，挑著那麼重的東西上山，完完全全的體力勞動，就那麼點工資？
前文說過，這是一個誰也理解不了誰，何不食肉糜的時代。
地鐵裡面的媽媽因為孩子丟了一張五塊錢的車票，大罵不止，網友的言論就是裝。
在很多人眼中，賺錢有什麼難的，做做保潔一個月都能夠有三四千收入呢！
何不食肉糜啊。
以偏概全罷了，難道因為國內有個雲粑粑，就可以說大家都是那些個資產？
真實的情況就是，還有大把大把的人遠遠低於人均收入，在貧困線上下徘徊著。這也就是為什麼各地單位大搞脫貧行動的原因，就是貧困還客觀存在著。
拾級而上，就沒有了山底下的林蔭斑駁，就連林海當眾的蟬鳴也不覺中消失了。雲海諸峰，漸漸就落於足底。
抵達了山上的賓館，挑夫們才松了口氣，卸下了貨物。
三哥那常年被扁擔勒出的兩個肉疙瘩，看上去拇指大小。
面對方乾的提問，三哥咧嘴笑了笑“看著難看，可有用著呢，這扁擔往中間一下，不晃悠。”
那肉疙瘩看著硬邦邦，就像是一個堅韌的靈魂。
入住賓館的人很多，都是提前好幾天就預定的。見宋長河父女兩個似乎沒訂房間，方乾就邀請他們一起住，說是自己訂的房間很大。
宋孤煙不太想麻煩別人，不過聽方乾說，夜間太冷溼氣又重。她想著自己老爹也是一把年紀了，以前還受過傷。這要是在外面凍一夜，指不定腰酸背痛的，反而是勸了勸宋長河。
周遊屁顛屁顛地跟了過去，發現貌似方乾還是謙虛了。
這哪裡是房間，明明就是一個大套間，光是客廳，估計都夠好幾個人打地鋪的了。
有錢人的生活，果然是挺奢侈的。
“其實在國外到處旅遊的時候，我是住哪裡都行的。”方乾解釋道，“只是現在帶著媛媛呢，不能讓她跟著我受凍。”
胡媛一臉的笑意，對男友的說辭非常喜歡。
譁啦啦，又是一大把狗糧，喂得周遊好飽好飽，都吃撐了。
方乾放下包，解開了上面的帶子，阿寶就從裡面跳了出來。
這國外的小土狗也被憋了一路了，撒起歡來，方乾好不容易讓他安靜下來。
阿寶湊到周遊面前，用非常好奇的眼神望著他。
這小狗挺懂事，沒什麼領地意識。
周遊也是爬了一路，歇下來就有點累了，朝著沙發上面一躺，就開始打瞌睡。
“汪~汪汪~”阿寶見拉布拉多不理自己，有些不開心地叫喚道。
“阿寶，阿寶過來。”方乾招了招手。
阿寶糾結了一下，望了望主人，又看了看拉布拉多，最後還是跑到了方乾的腳邊。
方乾把阿寶抱了起來，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阿寶親暱地蹭了蹭方乾的下巴，後者一臉的笑意。
看到阿寶那麼乖巧聽話，宋孤煙又看了看在沙發上已經開始打瞌睡的豆奶粉。同樣都是狗，怎麼差距就那麼大呢。
到了飯點，周遊準時就醒了，沒等宋孤煙招呼，就在門口蹦來蹦去。
宋孤煙用惡狠狠的眼神盯著豆奶粉，真的是不想丟這個人。
周遊叫喚了兩聲，乖乖地坐在地上，不苟言笑。
只是聽著方乾說要吃飯，還是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胡媛看著宋孤煙和拉布拉多，會心一笑，這對真的是挺有趣的。
賓館裡面的飯菜很貴，而且品種也比較普通。想要在山上吃什麼山珍海味，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周遊這頓飯吃得超級不爽，連個雞腿都沒有撈到，五星差評。
好在宋孤煙知道自己狗子的脾氣，喂了兩塊牛肉乾，總算是壓住了周遊這股火氣。
阿寶吃的是犬糧，拿溫水泡軟過，就成了漿糊一般。
“阿寶流浪的時候受了苦，腸胃一直不怎麼好，消化不了太堅硬的東西。”方乾解釋道，不過他也好奇為什麼宋孤煙要喂拉布拉多人類的食物。
看著宋孤煙的樣子，也不像是新手。
聽到方乾的問題，宋孤煙笑得有些尷尬。
她總不能是告訴方乾，她堂堂一個警犬訓導員，連自己的警犬的飲食都沒有訓練好？
拉布拉多習慣了人的吃食，死活就是不樂意吃狗糧，宋孤煙也沒辦法啊。
方乾盯的房間有一個不錯的陽臺，透著窗戶能夠無死角地觀看黔山的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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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了霧氣的阻隔，從這裡望出去的星空格外璀璨。
微微的風聲，帶了些水汽，星光下時隱時現的山巒，讓人彷彿置身另外一個世界。
長夜漫漫，四人乾脆打起了摜蛋。
摜蛋發源於淮河流域，方乾去那裡旅遊的時候學會的，非常好學，只打了一把，宋長河宋孤煙也就上手了。
其實這摜蛋有些像撲克牌局中“跑得快”和“八十分”的結合體。摜蛋的最大魅力、最集中的特點在於變化，在於牌際組合間的變數。有的新手往往先把牌配死，並擬好出牌計劃，然後守株待兔，這種呆板的的打法只是初級階段，完美的靜態組合加上動態變化才是取勝之道。
也不知道是開啟了新手無敵保護模式，還是宋孤煙開了天眼，把把都是她帶著她爹贏。也沒什麼技巧，她就是牌好。
周遊看著宋孤煙一把手裡面就兩張單牌，剩下的不是炸彈，就是同花，忍不住就嘴角直抽抽。
方乾和胡媛智商頗高，可是在運氣加成的宋孤煙面前，就只有被碾壓的份。打到最後，宋孤煙贏得都不太好意思了。
看著時間差不多了，牌局也就散了，但是周遊更傾向是方乾和胡媛怕是輸得心裡面有了陰影。
方乾和胡媛睡在臥室，宋長河父女兩就在客廳裡面將就著。
出發前買的那些裝備可不是白買的，兩個睡袋朝地上一方，睡得也算是舒服。
周遊最近嗜睡，也沒心思聽這父女兩的夜話，很快就睡著了，然後就錯過了一個世界。
“孤煙？睡了嗎？”昏暗的客廳裡面響起了宋長河的聲音。
“嗯，沒呢。”
“這次休完假，回去接著在刑偵總隊工作，還是……”
宋孤煙是以借調的方式到刑偵總隊的，關係其實還在警犬基地。宋長河覺得如果女兒要是一門心思想做刑警，他也不會再阻攔。
以前老是擔心宋孤煙被仇恨衝昏頭腦，做事情不知道輕重緩急。刑偵，最忌諱的就是主觀想法太多，一切都是要講究證據。
不過看著宋孤煙破的那幾個案子，特別是在幾起緝毒案件中的表現，宋長河覺得女兒沉穩了很多，已經是有能力獨當一面了。
既然如此，不如是徹底調過來。
其實宋孤煙到了刑偵總隊之後，對警犬就忽視了很多，這些宋長河都看在眼中。
每次宋孤煙嫌棄豆奶粉又長胖的時候，宋長河都會忍不住皺眉。
狗子哪裡有自覺性啊，不得訓導員盯緊了。可宋孤煙沉浸破案無法自拔，哪裡還有時間訓練警犬。
加上周遊那貪吃的嘴巴，這要是不胖成球，才怪了呢。
宋孤煙自然是知道老爹的意思，可以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刑事偵破，是她的理想。而豆奶粉的理想，自然是發揮他的作用和價值。
本以為帶著拉布拉多到刑偵總隊，是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可實際效果卻差了太多，豆奶粉有太長的時間都是閒著，不是去找警察小姐姐偷吃，就是趴在一旁睡覺，整天無所事事。
宋孤煙忙著看案卷，出任務，很多時候根本就沒有空管他。
人的精力畢竟是有限的，一心二用，可能就得竹籃打水一場空。
“要是暫時拿不定主意，就別急著回答，好好思考一下。”宋長河不過提醒一下，最終的決定還是得宋孤煙自己拿。
“先睡吧，明天得早起呢。”
宋孤煙心裡面嘀咕了一下，睡前提出這種問題，她哪裡還睡得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