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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黑暗永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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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真是美味啊!”

“這麼美味就讓我吃掉吧!”

“吃吃吃!”

……

黑暗中傳來噪雜的聲響,方悠雲轉過身,目光冷冽地望向不遠處傳來異響的黑暗方位。

幾隻醜陋的怪物從黑暗中徐徐走出,就連月光都被一隻長著四對翅膀的黑色巨鳥給遮蔽住,它們從四面八方敢來,數量還在不斷增多,將方悠雲給圍了起來。

不過它們似乎都在畏懼著方悠雲手中那把在黑暗中散發著炫目光華的魔法匕首,都畏足不前。

“我可不是砧板上的肉,想要吃我,那也得付出一定代價才行!”面對著將自己層層包圍起來的怪物,他冷笑著喃喃自語。

乘著它們還沒發起進攻,方悠雲主動朝最近的一隻怪物衝去,那怪物長著六對複眼,通體火紅像是包裹一層堅硬的鎧甲,像是一隻放大了無數倍的甲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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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儘管這樣,它的外殼在魔法匕首之下卻依舊薄弱得像是豆腐塊,方悠雲將匕首從它的頭部插入,然後抓住匕柄用力一劃,它龐大的身軀裂開了一條縫隙,就此被分割成了兩半。

臨死之際,它從口中吐出一小團烈焰,方悠雲的雙手被它臨死反撲出的火焰給燒灼到了,皮膚瞬間被燒燬,鮮血流淌而出。

手掌上傳來火燎般的劇烈痛苦,方悠雲痛呼了一聲,豆大粒的冷汗從蒼白的臉頰上流淌而下,他緊咬牙關,依舊用變成焦黑色的手掌死死握著匕首,沒有絲毫遲疑地就衝向身旁的另一個怪物,與之纏鬥起來。

正在浴血奮戰的他沒有注意到,那些灑到他身上的怪物血液,此時像是被海綿吸收了一般緩緩滲入他的皮膚裡,並且他黑色瞳仁的深處隱隱跳動著兩團若有若無的血色光點。

天空傳來一聲飛鳥的尖銳破鳴聲,一道勁風襲向正在和怪物戰鬥的方悠雲的後背,意識到不妙的他連忙向旁邊閃避。可還是晚了一步,雖然避過了後背的重要部位,但他握著匕首的左手臂被黑色巨鳥的利爪狠狠撕下一大塊血肉下來,匕首也從掌心摔落在了地面上。

與此同時,之前一直與他纏鬥的怪物也抓住了方悠雲的破綻,用滿是尖刺的觸手刺穿他的大腿。

方悠雲跌倒在地,再也無法站起身來,鮮血從他額頭的傷口流出,滲進他的眼眶內,將他視線內的一切都映成了淡淡的血紅色。那些怪物都也慢慢圍聚了過來,準備享用這一頓美餐。

就這麼···結束了麼?真的很不甘心啊,就連自我了斷都無法做到了!

他心中這樣絕望的想著,然後緩慢閉上了雙眼,靜靜等待著死亡降臨。

而距離戰場不遠的一顆大樹上,希靈高坐在樹梢之上,璀璨星光和清冷月華像是被她吸引般在她身邊匯聚,她沐浴在其中。

早從一開始希靈就來到了這裡,一直關注著方悠雲的戰況。看到現在的他已經陷入了絕境,她輕輕嘆息了一聲,然後掏出背後的長弓,拉開弓弦,詠唱了一段玄奧的魔法咒語,一隻散發著透骨寒氣的箭矢在弓弦出凝現。

一箭射出,除了躺在地上的方悠雲,周遭所有的怪物都被瞬間冰封成了雕塑,一動都不能動。

“它們都被我暫時給冰封住了,三分鐘內都無法動彈”希靈放下長弓,雖然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可她的話語卻仿若在耳邊響起那麼清晰:“雖然我還是無法去違背主人的命令去出手救你,但至少可以讓你自己選擇死亡的方式……對不起。”

方悠雲也聽到了她的話,他強忍著疼痛爬到掉落在地的匕首旁,將之撿起,用右臂扶著那些已成為冰雕的怪物身軀,支撐著自己的身體艱難從地面站起身來。因為動作幅度太大,他身上的傷口被更大的撕裂開來,鮮血從中汩汩流出,在地面上留下一大灘一大灘觸目驚心的血跡

他忍受著劇痛,用右臂緊握著匕首,目光狠厲地將之插進身旁已成為冰雕無法動彈的怪物的腦袋裡,然後用力一攪,那怪物就此死去。

也是多虧了這柄魔法匕首削鐵如泥的鋒利性,否則憑方悠雲現在受傷嚴重的身體狀況,就算給他一把普通武器他也沒有力氣破開那些怪物表層的堅冰。

解決完了一個目標,他大口喘息了一口氣,然後又拖著滿是傷口的身軀向另一只怪物的冰雕緩緩進發,匕首在他掌心散發著冷冽的光華。

“你這樣是沒用的,就算你殺了這些低階的遊魂和妖魔,依舊沒法活下去,源源不斷的妖魔和遊魂正在趕來。”遠方的希靈又道,在勸他放棄這無意義的掙扎。

方悠雲苦笑著搖了搖頭,現在他的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去回答什麼了。失血過多的他已經感受到一股強烈的眩暈和虛弱感,身體也像是被埋葬在冰雪中,一陣又一陣襲來的徹骨冷意,他緊咬著舌尖強迫自己保持精神不要暈過去。

至少,現在還不行!

直到最後一個成為冰雕的妖魔被方悠雲用匕首殺死後,體內憑藉著強烈的信念強撐出的力氣都瞬間消耗一空,整個身體像是被掏空了般。他環顧了一下滿地的怪物屍體,揚了揚手中的匕首,像個最終勝利者般得意而虛弱地笑了笑,然後……整個人轟然倒地。

最終…贏得還是我啊!他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心滿意足想著,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希靈說的話方悠雲一直都很明白,就算殺了那些成為冰雕的怪物他也根本沒有活下去的機會,只是垂死掙扎而已,甚至是徒增痛苦。但就算是這樣,方悠雲也會毫不猶豫地去做了,因為畢竟他可不是一個好欺負的人,既然想要他的性命,那就得付出血的代價才行!

“可惜,我的力量還是太弱了,不然可以多殺一些了……咳咳!”他用手捂著嘴劇烈地咳嗽痛苦起來,應該是在之前的大戰中傷到了肺部,伴隨著他的咳嗽有星星點點的血跡濺落在手掌之上。

一切……都到此結束吧。

他最後仰頭滿是留戀地望了一眼高懸夜空上那一輪皓月,然後用僅能活動的右手握住那柄魔法匕首,高高懸起,將鋒利的匕尖準自己咽喉部位。

他閉上了眼睛,死亡將至,霎時間整個世界都彷彿徹底安靜了下來。

方悠雲可以清晰得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聽到夜風吹過樹葉揚起的“沙沙”聲,聽到飛鳥振翅時羽翼和空氣的摩擦聲,還聽到飄揚在晚風中希靈清脆如同溪澗的空靈歌聲,歌聲蒼涼而悲愴迴旋在天地間,這是她為給方悠雲一人所吟唱的安魂曲。

死亡的盡頭是什麼呢?不過現在思考這些哲學問題也沒有意義了吧,畢竟馬上自己就能知曉答案了。

他緩慢將右手往下刺去,離咽喉越來越近,銳利的匕尖瞬間割破表層的皮膚,幾滴血珠從傷口湧了出來。

妹妹她現在應該還安眠在睡夢中吧,那個喜歡半夜踢被子的小惡魔又會做出怎樣的美夢呢,不會又是在夢裡對我惡作劇吧?爸爸媽媽他們估計又在熬夜做那些研究吧,真希望他們能夠多注意注意身體少熬夜啊,不然等老了肯定會有很多老年病吧?其實真的……一點都不想先離她們而去啊!

幾滴滾燙的眼淚從他的眼眶流出,混合著鮮血化為血紅色的淚滴,摔落在地面,在這寂寥的夜色裡泛起空洞的迴響。

然後,他右臂猛地一用力,將已經割破咽喉皮膚的匕尖再往下一刺!

刺下去的那一瞬間,方悠雲人生所經歷的一切都猶若電影倒帶開始在腦海內飛快重演——

他看到放學後空蕩無人的教室內,昏黃落照下趴在窗戶前固執等待的自己;看到被幾名小混混打倒在地,只會一味懦弱哭泣的自己;看到盛夏煦和晨光下,與懷抱著白色小熊玩偶一臉天真爛漫的妹妹相遇時的自己;看到就算被打得遍體鱗傷,但卻一臉彷彿凱旋歸來英雄般自豪神色保護著妹妹的自己;看到雖然嘴上說著很麻煩,但其實很開心聽從妹妹的指揮在家裡學做菜譜,被她所依賴的自己……

那些美好的時光,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時光。

最後所有的畫面都紛紛破碎成為白色的透明光點,被如同潮水襲來的無盡黑暗緩緩滅頂,吞噬淹沒。

黑暗永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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