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第二天, 袁錚和遊樂沒跟訓，趙博的團隊還沒走, 水下資料檢測因為遊樂的原因耽擱了，現在必須要抓起來。
他們兩個人在第一水道來回的遊, 岸上有四個人指手畫腳，攝像機、檢測儀、水下錄像機，電線密密麻麻鋪的很專業，遊明傑交代好訓練任務也跟在趙博博士身邊晃，別隊的教練偶爾也會過去一趟，使得第一水道的岸邊很熱鬧。
這邊的熱鬧引起了那邊的側目，在水裡訓練的隊員, 泳鏡後面的那雙眼全歪著在看人, 看袁錚看遊樂這對緋聞同性戀的神情舉動，尤其是遊樂，漂亮的眉眼，笑嘻嘻不正經的表情, 看著就讓人有距離感, 不待見。
“趙叔叔，我怎麼樣？資料還行吧？”遊樂游完，帶著一身的水，轉著手腕上的資料檢測儀，拉長脖子歪著頭對人笑。
趙博的手指在膝上型電腦上劃拉了兩下，點開了一段影片：“有改變，現在幾乎看不見了。”
遊樂臉上的笑容更濃了。他在體校養成了一些壞毛病, 那之後雖然被小叔修正了大部分，但是僅限於肉眼，在攝像頭下面，他自由泳側身呼吸的時候動作會有0.2秒的停頓，而且側頭呼吸身位也略高，這些小毛病看著不重要，卻是拖累速度的最大敵人。這幾個月遊樂一直在校正這個，幸好是新出的毛病，雖然有些困難，倒也克服了。
看完影片，趙博又開啟了一個軟體，這個軟體比較高階，有點像是紅外線透視一樣，一個人形在畫面裡遊動，身體發出紅黃橙三色的光，左側、右側、正面、背面，四個角度都有，隨著動作三種顏色也在不停的變化。
趙博先指著正面說：“這個圖最明顯，你左側的用力不夠，你必須要加大左側手臂的使用率，而且四個圖和袁錚比較，他的熱源散發的更強，也就是說，他在那一瞬間的爆發力比你調動的要多。”
遊樂歪頭看一邊靜靜站著的袁錚，說：“我看看小錚哥的。”
趙博開啟袁錚的監測數據，只是一眼就發現其中的差距，袁錚的手臂、胸部、腹部以及大腿位置全是橙色乃至紅色，在影片裡像是燒起來了一樣。趙博手指在螢幕上劃，解釋：“當然，袁錚遊的是蝶泳，消耗是要大一些，但是如果你能在自由泳這個專案裡也達到蝶泳相同的爆發力，我保證你的成績會有大幅度的提升。”
“那怎麼增加？”
趙博看向同樣探頭探腦的遊明傑，淺笑：“這就要看你們的教練了，怎麼把隊員的潛力挖掘出來。當然，我也會提供一些建議。”
遊明傑若有所思地點頭，扯著褲子蹲在了趙博的旁邊，開始掰著手指頭說自己的想法，與趙博探討起來。
遊樂站在小叔後面撐著他的肩，聽的認真，偶爾會點頭，插上一句話。
只有袁錚在分神。他站在岸上，看著游泳池裡的隊友，敏銳感受到了敵視的氣氛。原本他不在意別人的目光友善與否，可現在他不太高興，因為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也帶上了遊樂。有些人甚至連面子功夫都懶得做，在池邊望著這邊竊竊私語，嘴角帶著些譏諷的笑。
其實，當著隊員的面進行測驗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原先的反應沒這麼大，這一次，袁錚不太明白為什麼會這麼強烈。
下午訓練完，袁錚讓遊樂先去換衣服，他在游泳池邊上堵住了白文斌。
要說袁錚在隊裡能說上幾句話的人，也只有白文斌。
白文斌活的馬馬虎虎，心甘情願的在“二線”隊員裡面晃，哪怕天天看著羅鳴加訓，他都沒什麼大志氣，算的上是好逸惡勞。當然，這人也有亮點，他不會過分的去計較一件事，也不會因為什麼訓練資源的問題酸唧唧的不爽，他和袁錚的關係不錯，只是因為羅鳴和袁錚的鬥爭，導致他更偏向於站在羅鳴那邊。
袁錚找上白文斌，把他帶到上看臺的樓梯口，兩人一個扶牆，一個捏著樓梯欄杆對視。然後白文斌先說話了：“是問我最近隊裡怎麼了，是嗎？”
袁錚點頭。
白文斌靜靜看著袁錚，又想起遊樂，想起兩個人相處的模式，很曖昧，可偏偏他又覺得這事是有人有心造謠。袁錚和遊樂如今算是隊裡風頭正勁的兩個人，所謂樹大招風，總有羨慕妒忌恨的人潑髒水，聽聽也就完事了，謠言止於智者，更沒必要對當事人說。
而且他也說不出口啊！
整理了一下，白文斌笑道：“可能還是特殊資源的事吧。”
袁錚眉心微蹙，以為這件事早就過去了，當初羅鳴帶頭鬧騰了一下，但是很快就被教練給解決了，怎麼現在又死灰復燃了？
白文斌開了頭，話就順溜了：“其實這件事隊裡對你都沒什麼意見，畢竟‘日短賽’上你的成績大家都看見了，作為種子選手，享受這些沒問題，主要是……”
“遊樂？”袁錚眼眯了幾分。
“……”白文斌被“截糊”，愣了一下，嘆氣，“他太小了，也沒看到成績，卻享受特殊待遇，別人看著難免不舒服。”
袁錚沉默了數秒：“就這些？”
“嗯，就這些。”
“謝謝。”袁錚的臉色反而好了幾分，淺笑了拍了拍白文斌的手臂，率先轉身往更衣室走。
這件事，袁錚根本沒往心裡去。
他現在就等著明天的休假。
晚飯的時候，他揹著遊樂把賓館都定好了，晚上睡覺前還從櫃子底層拿出了那瓶高檔的古龍香水。
一切就緒，就等著明天兩個人的初夜。
迫不及待。
第二天休假，文浩沒去學校上課，袁錚和遊樂也沒在寢室裡談過今天的安排，該怎麼樣怎麼樣地做著出門準備。
上午九點，趙博博士打電話，說今天上午就回上海了，半個月後再過來。袁錚看了眼時間，琢磨著來回也不用兩個小時，於是叫上遊樂一起送人，正好回來的時候在外面吃，下午去賓館。
兩個人一路把趙博和他的團隊送上飛機，剛剛轉身，遊明傑的電話打過來了，問遊樂在哪兒，讓他回奶奶家，說是那個官家千金小嬸嬸今天到他家第一次吃飯，希望家裡人都到齊了。
這種關鍵時刻，遊樂才不會答應呢，好說歹說死活不回去，遊明傑怒著掛了電話。
可才到飯廳，“追命連環call”又來了。
遊明傑強制要求，遊樂打死不點頭，最後袁錚到底不想讓遊樂為難，說是讓他中午回去吃飯，吃完飯直接到賓館找他就好。雖然遊樂不喜歡這樣的安排，可到底抵不過既是親人又是老師的“遊大人怒火”，乖乖回去了。
一頓飯，吃了一個半小時，遊樂的小嬸嬸很健談，端莊大方，很得奶奶喜歡，拉著手就不放，絮絮叨叨的沒完，遊樂屁股底下像是有釘子，坐不住，可客人沒走，他也不好走，只能幹坐著。
遊明傑抽著煙，斜眼看遊樂，當看到遊樂不舒坦的又換了個姿勢後，把煙杵在了菸灰缸裡，對遊樂勾了勾手指頭，低聲問他：“是不是約好和袁錚出去玩？”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很正常的話，可偏偏遊樂做賊心虛，總覺得小叔像是知道了什麼，下意識地搖了頭：“不是，別人。”
遊明傑點了下頭，也沒問是誰，擺手：“去吧，晚上早點回來。”
一關上門，遊樂就給袁錚打了電話，袁錚電話裡說他沒吃飯，讓遊樂陪他吃飯。於是遊樂坐車到了賓館旁邊的那家餐廳吃飯，當時其實已經兩點過了，好事多磨，磨得兩人最初的興趣都消掉了一半，要不是在心裡惦記的時間太長，說不定今天也就算了。
草草吃過晚餐，兩人急匆匆往賓館走，遊樂再次聞到了袁錚身上淡淡的香味，正打算取笑他，不想電話又響了。
奶奶的電話。
“樂樂，在哪兒呢？到xxx醫院，快，快去，你小叔出車禍了。”
“……”
……
下午四點，遊樂和袁錚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嘆了一口氣，都很有打人的衝動。
小叔確實出車禍了。送小嬸嬸回家的途中被一輛大車給撞了，小叔沒事，小嬸嬸帶著安全帶的肩膀卻莫名其妙給勒地脫了臼，疼得暈了過去。
這是小車禍，可再小也是車禍，而且出事的還是即將嫁進遊家的小嬸嬸，於情於理都得去看看。
站在醫院大門口，遊樂雙手插著褲包，意興闌珊地問：“還去嗎？”
袁錚蹙眉想了想，點頭：“去。”
遊樂看袁錚一臉正經，可到這份兒上還不鬆口的堅持，頓時笑了，曖昧地撞了他一下：“真悶騷。”
袁錚淺笑，抬手搭上他的肩膀，拇指彎曲，隱蔽地在遊樂的下巴尖上劃了一下，沒反對，算是預設了。
遊樂抬手攔車，手機又響了。
幾乎是瞬間，倆人的頭髮矗立，眉心緊蹙，已經有了心理陰影。
遊樂掏出手機看了一眼，見來電顯示是雅雪，隱隱松了一口氣。
“喂。”
“遊樂？”
“嗯。”
“你現在在哪兒？”
“外面。”
“能回來不？見個面，急事。”
“不行，暫時回去不了，要不明天說？”
雅雪沉默了兩秒，問：“你知道隊裡的傳言不？”
遊樂掃了眼袁錚，往旁邊走了兩步，站在了樹下面，低聲詢問，“什麼傳言？”話是這麼問，其實他心裡已經隱隱明白雅雪要說什麼。
“就是……你和你隊友，我今天下午聽到，說你們那啥……游泳館裡，被人發現了……”
“……”遊樂蹙眉，沒說話，他覺得這話不好接，雅雪和文浩不同，文浩說這些話他可以發洩一下，可以炸下毛，可在雅雪面前卻得沉穩一點，最重要的，他現在胸口已經升起了一團火，煎熬著，很焦躁。
“是不是真的？”
“不是。”遊樂帶著怨氣吐出了兩個字。
“你別騙我，跟我說實話。”
“……”遊樂在沉默了兩秒後，怒火一下起來了，不悅開口，“你怎麼那麼八卦？問這些幹嗎？你想要什麼答案？能消停會兒不？”
“……”
“…………”
“……”
遊樂一咬牙，沉聲說：“掛了，回頭和你解釋。”
掛掉電話，遊樂抬頭，就見袁錚不遠不近地站在側面，神情平靜，但是隱約有著詢問的意思。
遊樂抹了把臉，把手機揣到屁股包裡，緩和著表情走到了袁錚面前，笑。
“怎麼了？”袁錚開口問。袁錚很少會對自己以外的事好奇，可他對遊樂總有問不完的疑問，他想知道遊樂的每件事，哪怕是每個眼神背後的含義。
遊樂翻了個白眼，吐出一口長氣，想了想，說道：“你知道隊裡最近的傳聞不？”
傳聞？袁錚想起白文斌說的那件事，於是點了一下頭。
遊樂蹙眉，心虛地詢問：“你說，咱倆要不要稍微分開一點？”
袁錚的眉心一下蹙得更緊了：“為什麼？”
遊樂說：“難不成不管他？讓傳言一直擴大？”
袁錚的嘴角也抿直了，不語。
遊樂抬頭深深看著人：“所以，咱們還是別太親熱了，至少在隊裡注意一點。”
“你怕別人說閒話？”袁錚黝黑的眸子裡帶著幾分不解和隱隱不悅，橙色的火苗似乎在眼底深處跳躍。他不覺得因為外人的目光就就要放棄那麼好的訓練條件，自己的成績才是硬道理，如果誰的眼光都在乎，還活不活了？
“你不怕？”遊樂瞪圓了眼，驚訝地看著人，像是第一次認識袁錚。怎麼說袁錚也是個直的，應該更怕這些傳言吧？這表情這語氣算是個什麼意思？
“不。”袁錚搖頭。
“我怕！”遊樂加大了音量，臉頰微紅，氣息粗了幾分，莫名的對袁錚恨鐵不成鋼，哪怕覺得袁錚是因為想要和自己在一起才這樣說，可是他依舊很生氣！不說離開了游泳隊他們是否能在一起，再說以如今袁錚的能力，哪怕兩人暫時分開，他都不會讓袁錚被開除！他還等著看袁錚去世錦賽，去奧運會上拿冠軍呢，還等著金牌再掛在這個人脖子上的那一天！想開除袁錚，他第一個不同意！
袁錚愣愣地看著他，再次問了句：“你怕那些閒話？”
遊樂咬牙，恨鐵不成鋼的臉色，眼珠子都紅了：“對！我怕，我怕的要死！”
“……”袁錚沉默著，好半晌眼珠子才閃爍了一下，低聲說，“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