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或許……是覺得遊樂不該在這關鍵時刻分神？
亦或, 是更深層的被遮擋住無法看清的真實自己？
思考到這一點的袁錚在那一瞬間有些晃神。
遊樂盯著人看了幾秒，淡定自若的繼續換泳褲。心裡卻在打鼓。要說這世上他最不想讓誰知道自己喜歡上一個人, 只有他的小錚哥。
那是無論喜歡上任何人都不能對這個人說的秘密。
於是，難得的, 遊樂很沉默，甚至開始咒罵叫雅雪她們過來的自己，到底想要做什麼？想要的答案又是什麼？腦殘吧？
安靜的換好泳褲，然後又把褲子穿上，遊樂才轉過頭去看袁錚，笑道：“看來又得聽歌了。”
袁錚看著他，心不在焉。
“走吧。”遊樂將衣鏈拉高, 扶上了袁錚的手臂, 袁錚這才開口：“不緊張嗎？”
“嗯，名次在第八，總覺得前三甲無緣。”遊樂聳了下肩膀，興味索然, “不過有歌, 聽聽就好。”
“……”袁錚沒再說話，看著遊樂掏出耳機給自己帶上，便掏出手機率先離開了更衣室。
上了看臺，一些國內記者的鏡頭對準了兩個人，袁錚作為本次比賽的黑馬，備受關注。記者們都希望能夠在袁錚那裡挖出一些訊息來，比如為什麼之前名不見經傳？為什麼選擇到遊明傑的隊裡？之後的奮鬥目標又是什麼？
不過行有行規, 國家隊的新聞基本被新華社包了，而國家隊隊內也有隊規，不讓隊員們和媒體工作者過多接觸。
在眾多的鏡頭裡，兩個男孩沿著池邊走了五十米，相同的紅色寬鬆運動服代表了兩個人隊友的身份，一個雙手插包神情恍惚，一個低頭看著手機心不在焉，等到了看臺上，袁錚拉住了隊友，側身彎著腰將手機遞到了他的面前，嘴唇開啟，神情柔和。
“什麼？”遊樂取下一邊耳機，疑惑的問。
“比賽。”這麼說著，袁錚將遊樂的耳機線拔出，插在了自己的手機上，按開影片播放鍵，就遞到了遊樂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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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的手機畫面裡，正在播放一場夏季室外泳池的比賽，天藍水藍，畫面裡的字型都是英文，但是很明顯既不是奧運會也不是世錦賽，因為遊樂在手機裡看到了袁錚。
螢幕的畫面開始有些顛簸，攝像的人應該是個外行人，看得遊樂眼花繚亂，直到後面鏡頭縮小，定在了袁錚臉上才穩定下來。袁錚正在泳道前做著熱身運動，每一個流暢而充滿力量的動作都被真實的記錄下來，直到最後，視線移向這邊，定神兩秒後，突然淺淺一笑，是自然而柔和的神情。
遊樂愣住，下意識地笑道：“你讓我看你啊，自戀！”
“上網來不及了。”袁錚說。
遊樂低頭又掃了眼笑容未收，明顯心情很好的袁錚，疑惑道：“誰錄的啊？關係很好？”
“我哥。”
“你哥？三國賽的時候？”遊樂挑眉，乾脆靠著欄杆，專心看了起來。
螢幕裡，袁錚被喊到名字，起身對主席臺微微鞠了一下躬，然後又對裁判鞠躬，遊樂這才想起，袁錚之前的比賽似乎也有這種習慣，對裁判員表達了自己的尊敬。
緊接著，模糊的背景音裡叫到了澳大利亞名將特蘭德的名字，高大的白種人氣場很強，眺望了主席臺方向一下，點了點頭，理起了泳鏡和泳帽。
看到耳熟能詳的國際名將那一瞬間，遊樂整個人都往上拔了一下，掃了眼袁錚，神情已然完全變化，收斂心神，鄭重對待。
這就是國際名將的地位，在游泳這個領域裡，無論國籍，備受尊敬。
裁判組喊了口令，袁錚和特蘭德一前一後上了跳臺，兩人泳道臨近，正好照入螢幕裡。袁錚的哥哥似乎也知道特蘭德的國際地位，給了好幾個特寫，將賽前臉部的銳利線條照得分明。
比賽即將開始，雖然遊樂早就知道了結果，可是當看到畫面時，他才知道當時的袁錚承受了多大的壓力。在澳大利亞本土舉辦的比賽，全場都在叫著特蘭德的名字，加油的聲音雷霆般大響，天時地利人和都全了。而袁錚作為首次參加國際比賽的游泳選手，他的背景和光環與特蘭德相比暗淡無比。或許那一刻，就連袁錚自己都覺得贏不了。
“預備……”
遊樂捏緊手機，緊張地舔了舔嘴唇，眉心緊蹙。
“嘟！”入水了。
原來，小錚哥在出發的時候表現的並不好，或許壓力太大，又受到現場氣氛的影響，他的入水稍微慢了一點。
但是，很快，小錚哥調整了過來！
他奮起直追，有如所向披靡的戰士，過關斬將毫不猶豫！一個又一個的超越，不過50米就從倒數第二名衝到了正數的第二名，竟然和國際名將特蘭德開始正面的比拼！
50米轉身時，賽場的氣氛炸了起來！遊樂從背景音裡聽見了熟悉的語言在為袁錚加油，也聽見了袁錚哥哥的叫嚷聲，螢幕在抖動，大家的情緒都很亢奮。
遊樂咬緊了牙根，眼珠子幾乎要鼓出來，這種外行人的拍攝卻讓他身臨其境，清楚地感受到了那份激情和熱血！
沉寂的血液在沸騰了，遊樂迫不及待地看看身邊的小錚哥，然後又看上一眼視屏裡的小錚哥，反覆地切換著視野，頻率極快，心臟猛跳，就像自己也在進行最後的衝刺一樣。
最後25米，袁錚正式反超特蘭德，而且以極快的速度拉開了雙方的差距！耳機裡爆炸了，吼叫聲，加油聲，像是一波又一波的浪潮在拍打著自己，靈魂不斷飛高，衝上雲霄！
最後十五米，拉開一個手的距離！
最後十米，拉開半個手臂的距離！
最後五米，拉開一個手臂的距離！
最後的最後……
觸壁！
比賽結束，拉開了半個身位！
遊樂深呼吸一口氣，眼睛溜圓兒地瞪著袁錚，有一股尖叫的衝動。
太帥了！
後來居上，克服巨大壓力，化為動力後的一個漂亮的反超！
再看眼前的袁錚時，那些圍繞的光電似乎又亮了一些，讓他很想給一拳，或者撓一下都行……
遊樂一捏手機，撲上去，勾著脖子墊著腳，情緒亢奮的在袁振的側臉“吧唧”親了一口，豎起大拇指比劃：“你他媽太牛了！”
袁錚愣住了。
文浩一下坐直了身子。
姐妹花捂住了嘴，倆腦袋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攝像機那邊的記者們紛紛勾起嘴角，莞爾一笑，為隊友間的真摯情誼感到開心。
遊樂……把自己嚇壞了。
一時間，遊樂僵成了石頭，噼裡啪啦作響，碎了，落了，散成了灰，大風一刮，飛得亂七八糟。呆若木雞的模樣滑稽可笑。
袁錚反應過來，明顯很開心，大大方方地揉了揉遊樂的腦袋，從他手裡拿過了手機：“還有兩個影片，效果一般，還看嗎？”
“要……要！”遊樂結巴，安撫狂跳的心臟，指著隊裡的座椅說，“回去看。”
“嗯。”袁錚低頭邊找影片邊走。
回到隊裡，免不了要被人拿來開玩笑，但是袁錚都是笑了笑就應付了，有些不好意思的遊樂倒也符合了做出二缺腦殘事兒的模樣，於是逗逗人，樂呵一下，這事就給揭過了。
就連親了人的遊樂也沒往心裡去，過了最初的心虛期，這還真不算什麼大事。又不是倆人關屋裡膩歪被抓了奸，更何況他還從來沒想過這麼遠，就算真想過，可像今天這樣大庭廣眾的親上一口，算什麼啊？平時一激動了，不都互相鬧嗎？自己還是斌哥的小妾呢！
遊樂不想，袁錚這直男也不會往深了想，只是暗自高興著，覺得自己幫上了遊樂的忙，能把遊小樂刺激成那樣兒，指不定多熱血呢！這是好事啊！
剩下相關人等都是往開了想，只有文浩在往牛角尖裡鑽。
他的身份讓他的視野聚焦點和思考迴路都和正常人不一樣，更何況他對遊樂是勢在必行。
只要等著遊樂撞上袁錚的南牆，自然就會往旁邊看，他只要守著等著，小孩早晚會明白什麼才最適合自己。
可他真的討厭袁錚這種直男式的親熱，對兄弟的掏心挖肺肝膽相照，只會誘得遊樂越陷越深，最後窒息在深坑之下。
他擔心這樣的遊樂，討厭這樣的袁錚。可是誰都沒錯，似乎一個gay在意識到真實的自己時總會經歷一些事情，無論是傷還是痛，都怪不了什麼都不知道的另外一個人……不能埋怨。
“樂樂。”文浩莫名悲傷地看著遊樂。
“嗯？”才鬧過笑話的男孩大咧咧地笑，依舊一副燦爛的模樣。
“沒……”文浩模糊地說了一句，眨眼間退去了眼底的濃黑，拍了拍遊樂的手臂，長吁了一口氣，“如果覺得影片看早了，可以看會比賽，臨賽前再調整一下就好。”
“嗯！”遊樂點頭。
“還有……”文浩從揹包裡掏出耳機遞給遊樂，“你那破耳機我前幾天聽了下，效果很糟糕，聽這個吧，不一樣的感覺，對你接下來的比賽肯定有用。”
遊樂接過耳機一看紅色“b”的商標，笑了：“喲！耳機中的戰鬥機，潮流的典範，有錢人才配得起的奢侈品啊！”
文浩啞然失笑，翻了個白眼：“貧吧你就！這算什麼？好的耳機幾十萬呢，咱們普通老百姓用魔音就好，價效比不錯。”遊樂點頭，忙不迭的就要帶上，卻被文浩一把按住，“說了臨賽前再聽。”
“萬一不好用呢？”遊樂心癢癢，迫不及待。
文浩壓著他：“那我先沒收了！”
“別介啊！”遊樂手一抱，將耳機塞進了懷裡。
文浩乘機伸出鹹豬手，在遊樂的懷裡大摸特摸，不遠處坐著的袁錚看著這邊的動作，早前的好心情不翼而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