蔥白的手指慢慢點進本島澄子給的連結。
自動跳轉進匿名論壇的連結，眼睛看著那個載入的圈一直在轉。
簡儀的身形緩緩從沙發上下滑，最後變成躺在沙發舉起手機的姿勢。
不知道什麼時候，本島澄子就也開始喜歡逛論壇了。
是什麼時候呢？
簡儀躺在沙發上眨著眼睛，只是稍微想了想就清楚了。
澄子的有些習慣似乎是伴隨著她不喜歡說話了開始出現，似乎是內向性格的伴生物一般。
自己這個好友好像在不知不覺間喜歡上了逛論壇，還時不時地給她分享一些純享類音樂。
也偶爾的會和自己談論一些關於簡述的事情，自己之所以發現哥哥被傳在網上的影片，也是她第一時間發給自己的。
這樣一想，少女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心裡有種不詳的預感。
逛匿名論壇很正常，喜歡上網衝浪沒什麼問題，但是為什麼就喜歡盯著青山中學的論壇逛？
京川私塾的是不夠你逛嗎？
然而，正打算要細想，論壇的載入介面剛好完成，貼子的標題很大，上面寫著：
「王者百變的魔音！」
看著這樣的標題，簡儀已經見怪不怪了，因為基本上所有關於簡述的標題都是這樣誇張的帶噱頭的詞彙。
從茶几的抽屜裡取出來自己的耳機，插在手機上戴好繼續開始翻看。
內容倒是沒有什麼花裡胡哨的，簡儀手上來回扒拉了兩下，發現和往常差不多，都是大段的文字配上一兩張之前就看過的，偷拍白鳥簡述的照片。
倒是中間附加了幾段音訊，沒有影片，就是單純的錄音條。
翻到最上面，目光跟隨著一行行字型，看著上面用著誇張的語句來描述他們的見聞。
「能夠只用一把簡簡單單的口琴，竟然能夠模彷出上萬種樂器的聲音，聽過的人無不自愧不如...」
嗯，一大段看完，抽取出其中的大概意思就是，哥哥能夠用口琴模彷出其他樂器的聲音。
而且很像？
簡儀修長的眼睫毛眨了眨，盯著螢幕腦海中開始想起之前簡述單獨給自己吹奏的場景。
「ヤキモチ」
這首歌在那次聽簡述演奏過後，她就在網上找到，然後立刻收藏在自己的手機裡。
只可惜當時沒有錄音，後面想要迴圈播放也根本沒有機會，想到這裡她的嘴巴又氣鼓鼓地都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
如果不是哥哥的，其他人的，她根本接受不了好吧？
這樣想著，簡儀的心底一時間覺得有些煩躁，原本平靜放在沙發上的雙腿原地蹬了幾下空氣。
隨後她嘆了一口氣，繼續向下扒拉著，看著上面新聞部開始繼續捏造事實，然後直到錄音條的部分。
分為兩段，一段上面標註著文字「普通類」，下面一段標註著「魔音類」。
雖然想要直接聽簡述的那段錄音條，但是她心裡也知道效果是需要對比的，所以還是按照順序點開。
‘都都都...’
是普通的長號的節奏聲響，嗯，為什麼能夠聽出來是長號？
因為上面那段有說過。
平平無奇，是一般的旋律和節奏。
再點開簡述的那段。
‘都..都都...’
聲音明亮了許多，節奏上比上面那個也有了很大的提升。
躺在沙發上的少女嘴角不禁上揚，身體忍不住從仰視的姿勢，扭動著柔軟的身軀，變成了側臥，腿腳併攏身體縮成了一團。
儘管沒有影片，可她就是可以聽的出來，這就是哥哥吹奏出來的。
是熟悉的音色...
“嘿嘿嘿...”
嘴角揚起的笑，心底的喜悅感忍不住地溢位來，笑聲止不住地從嗓子眼裡面冒出來。
她伸出手指不斷地觸碰著螢幕，瘋狂地點選著那段錄音條，發出了‘噠噠噠’的聲音...
可是無論怎麼點，那段錄音條也都是原封不動地掛在了頁面上，沒有出現任何可以儲存的提示。
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一股鬱悶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
“你在幹什麼？”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廚房的門口傳來，簡儀縮在沙發上的身形頓時一僵，黑熘熘的眼睛轉了轉，眨了眨。
她緩緩地抬起小腦袋，看向了聲音的方向。
白鳥簡述站在廚房門口，正手上拿著廚房用紙擦拭著自己溼漉漉的雙手。
他站在這裡有大概一分鐘了，她就看著簡儀在那裡戴著耳機，縮著身子一會兒樂呵呵的，一會兒扭來扭去的，一會兒又瘋狂戳著手機螢幕...
狀態有些不太正常，如果不是最近他沒有發現什麼反常的事件，他或許會覺得妹妹醬的精神健康程度有待鑑定。
“白鳥簡儀！”
看著妹妹醬悄咪咪地看著自己，保持著躺在沙發端著手機的坐姿，白鳥簡述的聲音變得嚴肅了一些。
“唔！”
妹妹醬的身形顫抖了一下，她許久沒有聽到簡述用這樣的語氣叫她了，更別說是直接喊名字...
身形立刻從沙發上端坐起來，粉色的舌頭抿了抿自己的嘴唇。
“咳咳...”
清了清嗓子，掩飾一下尷尬，按下手機的熄屏鍵，然後轉過頭，揚起笑臉看向白鳥簡述，聲音甜甜地道：
“哥~你今天動作怎麼這麼快啊？”
她連忙穿上拖鞋，走到簡述身旁，雙手拉著他的胳膊搖晃著：
“哥~你怎麼了？”
然而簡述卻依舊沒有露出笑臉，不去理會妹妹醬撒嬌的語氣，只是沉默地注視著她。
笑容在有些時候是很難維持下去的，因為在緊張難過的環境中，即使臉上繼續保持著笑容，但是往往比哭更加讓人難受。
笑容消失在臉上，妹妹的雙手也離開了簡述的胳膊，背在了身後，兩隻手不斷地絞動著，輕咬著嘴唇，低著頭，粉色恐龍的拖鞋不斷地踢著地板。
又過了大概十幾秒，簡儀細不可聞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
“哥~我錯了。”
“之前有說過，不許你躺著玩手機的吧？”
簡述轉過身，平靜地看向她。
其實這只是一件小事，如果放在平常，簡述根本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從前也不會做出這種故意嚇唬簡儀的行為。
因為捨不得。
自從父母走了之後，他就再也捨不得簡儀受半點委屈，什麼都希望她能夠得到最好的，儘可能地去滿足她。
可是這並不是一個好的教育方式。
白鳥簡述知道，也很清楚，所以他從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是一些好的習慣問題和生活問題，心理問題，簡述認為自己還是需要好好管一管。
最近他發現簡儀的習慣越來越差了，不僅是像剛才躺著玩手機，臥室裡的襪子內褲也隨便亂扔，用完的畫筆偶爾也會從床頭櫃的下面找到，更不要說疊被子什麼的了。
這樣的習慣總是不好的，雖然簡述也知道讓簡儀一下子改掉這些是不現實的，甚至現實一點說，是根本不可能改掉的，一個人的性格本就是如此。
可是，簡儀現在十六歲。
高中這幾年的所見所聞，接受的三觀養成的習慣，是能夠決定她未來一生的選擇的。
不說去強制性改掉，讓她稍微收斂一些也是好的。
“嗯...”
沒有再咬嘴唇，簡述的聲音很輕，甚至聽不出有責怪的語氣。
可是儘管這樣，在聽懂哥哥的意思之後，一股難過的情緒從簡儀的心底冒了出來，逐漸在心中蔓延。
恍忽間，眼皮覺得有些發酸，迷霧蓋住了眼睛，她低著頭感覺自己有些控制不住情緒，不再理會簡述轉身就想要往臥室裡走。
這樣一聲不吭轉頭就走的肢體語言讓白鳥簡述明白了有些不對勁。
‘啪’
伸出手，簡述一把抓住簡儀白嫩的胳膊。
然而，妹妹醬仍然沒有轉過頭，只是被保持著被簡述拽住的姿勢，一隻手掩在自己的臉上，慌亂地抹了兩下。
“簡儀。”
可是原本只是蓄在眼眶裡的淚水，卻在簡述的這句話落地後止不住地流出。
淚水是聽不得喜歡的人的聲音的，哪怕只是簡單的幾個字，它也按捺不住想要見到對方的熱切。
客廳的白熾光很亮，有些晃眼，光線對映在她的眼中，卻根本看不見眼前的景物，只能夠感受到一片片雪花不斷在眼前閃著光。
緊緊地咬著嘴唇，僅僅是不讓自己哭出聲，她在此刻就已經費勁全力了。
剛才只是試探性地叫了一聲，白鳥簡述沒有想到妹妹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牢牢地抓住簡儀的胳膊，緩緩地走到她的身前。
不想讓簡述看到自己現在流淚的醜態，身體又掙脫不開他的禁錮，只能扭過頭看向別處。
簡述蹲下了身子，半跪著站在了妹妹的身前，雙手抓過她的手腕，仰著頭看著她不斷流淚的模樣。
透明的淚水彷彿蘊藏著隱形的紅色顏料，逐漸染紅了她的眼眶。
緊接著溫熱的淚水和鼻涕一同流了下來。
簡儀輕輕地抽動著鼻子，小聲地啜泣著，開始用力抽動手臂，卻發現根本掙脫不開。
“哼！”
根本脫離不了簡述的視線，她氣的直接正過臉使勁地跺了兩下腳，然後狠狠地盯著白鳥簡述：
“看什麼看！都怪你！臭...簡述....嗚嗚嗚...”
前兩句還是氣勢很足的話語，直到想要說出那兩個字，卻發現淚水再次洶湧而出。
她再也忍不住，直接撲到了簡述的身上。
掙脫開的雙臂環抱著簡述的脖頸，把臉埋在他的頸窩裡，空氣中響起了悶悶的啜泣聲。
白鳥簡述伸出雙手，輕輕拍打著簡儀的後背，想要撫平她的情緒。
卻發現她越哭越來勁，抱著自己的力氣也越來越緊，到最後似乎還覺得不解氣，乾脆張開嘴，咬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熟悉的疼痛感再次襲來，白鳥簡述微微皺了皺眉。
上次是江雪涼月，這次是簡儀...
稍微比較一下能發現兩人的力道其實差不多，只是不同點在於，簡儀的在左邊，涼月的在右邊。
過了好一會兒，似乎是哭的沒有力氣了，簡儀乖乖地趴在了簡述的身上，一動不動的。
“好點了？”
簡述嘗試性地開口問道。
“哼...”
然而回答他的只是少女的輕哼。
伸手將妹妹醬從自己身上拉開，簡儀掙扎著，但是卻根本阻止不了簡述。
拉開對方，一股溼冷感在自己肩膀上出現，白鳥簡述都不用去看就知道肯定是狼藉一片...
看著臉上依舊掛著淚珠的簡儀，簡述笑著開口道：
“發洩好了？”
“切...”
然而，簡述只是露出傻笑的表情，沒有說話，就一直盯著簡儀。
簡儀也在盯著他。
一時間，兩人好像在比賽一樣，默默地定下了看誰先忍不住的規則。
簡述伸出手，食指不斷地撓著妹妹醬的手心...
‘噗！’
哭夠了之後的喜悅是藏不住的，簡儀甩開了被簡述搞怪的手：
“你欺負人...”
“好了好了，不賭氣了。”
“誰跟你賭氣了...”
“怪我怪我，簡儀，其實我沒有怪你的想法，只是覺得躺著看手機真的對你的眼睛不好。”
“你也不想要這麼年輕就像我一樣戴上眼鏡吧？很麻煩的而且不好看。”
簡述的語速很慢也很溫柔，彷彿一股溫泉緩緩流進簡儀的心裡，讓她生不出怨氣。
“像你一樣怎麼了？我明天就去配一隻沒有度數的眼鏡戴上...”
妹妹醬的逆反心理出奇的重。
“我知道不好...但是又不是因為這個...”
有些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嘴角，簡儀再次將視線放到別出去，眼神變得飄忽了起來。
如果說原因的話，她也不知道為什麼...
就是剛才突然地，就很難過...
實在要找原因，那大概是因為簡述沒有把這些在學校的事情和自己說吧。
是這樣的...
臭簡述已經很久沒有和自己說過他身邊發生的事情了。
學校生活也好，認識的人也好...
莫名其妙地出現了兩個女人，還都搬到自己家門口！
搶人都搶到家門口了！
還有為什麼進入劍道社，也沒有和自己說明白，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為什麼擁有那麼厲害的口琴技能...
自己什麼都不知道，自己這個做妹妹的什麼都不知道。
說著蠻好聽的，還說什麼自己是他最親近的人。
想到這裡，她不禁將目光再次放到簡述那張臉上，看著就感覺有些可惡！
抬起拖鞋，又狠狠地踩了他一腳。
“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最近學校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嗎？”
被自己妹妹踩一腳，以她的力氣，簡述自然是不痛不癢，連忙切換話題。
“學校倒是沒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
“那你剛才在看的什麼？”
“沒...沒看什麼。”
“可是你剛才明明躺在沙發上扭動著身子，笑得很開心。”
簡述毫不留情地拆穿她。
“哎呀...”
“不會是....”
白鳥簡述的話沒有說完，只是用疑惑懷疑的目光瞅著她。
好看的眉頭緊皺在一起，她能夠知道簡述是要說什麼。
不會是談戀愛了吧？
一股怒氣湧上心頭，簡儀拿出手機開啟螢幕大聲道：
“哼！你談一百個我都不會和別人談戀愛！”
這是她最近幾個月以來，說過的最硬氣的一句話了。
簡述看向手機，發現原來是匿名論壇上的帖子。
「王者百變的魔音！」
....
上面瀏覽的內容還停留在錄音條階段，白鳥簡述目光一掃，就知道了裡面講的什麼。
不再去看手機，站起身抱住簡儀，任憑她怎麼掙扎也不放手...
“好了，我錯了，我只是想你少一些不開心...”
“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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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完，哄好了妹妹醬，白鳥簡述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女孩子偶爾哭一哭總是好的，不然負面情緒一直積蓄在心裡面，不發洩出來積久成疾，不利於她的心理健康。
只是到最後，簡述也不知道她到底為什麼這麼難過，只能說是哄好了。
女孩子的心思就像浩瀚無垠的星海，她不說，你永遠不知道她在想那顆星星。
只能來日方長，讓自己抽絲剝繭，一點點地去發現，去明白...
開啟檯燈，已經十一點半的光景。
白鳥簡述坐在桌子前，從書包中拿出了今天河崎堂本給自己的保送檔案，以及一些大學的資料。
看了一會兒，又從網上找了一些資料。
他大概瞭解了一下，發現今年的保送選拔其實已經過了。
複試是在一個星期之前過的。
只是既然過了，為什麼還要讓自己考慮這些？
暫時在心底埋下這些疑問，白鳥簡述又看了幾個大學的資料。
回想著和河崎堂本老師的對話，他是說會有東京大學的人聯絡自己。
稍微思考了幾分鐘，白鳥簡述還是沒有什麼想法。
因為在幾個月之前，他也和絕大多數的高中生一樣，都沒有提前瞭解大學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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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事情接踵不斷，很難有時間去思考人生。
這樣想著，他開啟了手機，目光看向了通訊錄裡面的一個電話，撥打過去。
‘都都都....’
電話的忙音響了一會兒才被接通。
“喂，白鳥簡述。”
“你如果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說，下次見面我就要榨乾你。”
魔鬼般沙啞性感的聲音穿過時空，鑽進了白鳥簡述的耳中。
不用見到電話那端的少女，也可以想到她此時慵懶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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