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青鹿這樣一提醒,千重如夢初醒般地從車子後座彈了起來,頭重重地地撞上了車頂!
“千重,你沒事吧?!”千奈看著抱頭倒在自己身上的千重,趕忙幫他揉著頭頂。
可是這麼一撞,一些記憶突然從內心深處湧現了出來。
眼前一片漆黑,只有遠方的一個亮點,那亮點慢慢靠近過來,最終變成燈光。燈光下一張木桌,桌角堆著幾本書,正中央平鋪著一本黑色的名為《封魔籍》的書,記憶中,這本書便記載了入內雀資料,這是千重七歲時御木臨送給他的書。
木桌前逐漸出現了一個男孩的身影,千重望著那孩子,心裡知道那正是自己。
“為什麼我會在這裡?”千重看著周圍的環境,除了一片黑以外別無他物,這感覺十分真實,不像是幻覺之類的東西。
“千重,看到什麼地方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從男孩的後方傳出,千重定睛看去,那人竟然是父親御木臨!他年輕時的樣子自己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記憶中只有那個整天把除魔掛在嘴邊的煩人大叔。
再次看到父親的樣子,千重的眼眶不禁變得溼潤起來。
“看到入內雀了,真的是個很神奇的妖怪呢,世界上居然有鳥可以下出這麼小的蛋。”
御木臨摸著千重的頭,輕聲說道:“這入內雀啊,會藏在人的身體裡,以啄食人類的內臟為食。一旦被寄生,如果不趕快將它取出或是殺死的話,性命難保。”
“那怎麼樣才能除掉身體裡的入內雀呢?”
“入內雀會最後吃掉心臟部位,如果宿主已經沒有了生命跡象,但入內雀還沒有離開軀體,便可將劇毒水銀注入心臟,吃了那有毒的心臟,入內雀就會和宿主一同死亡。”
“可是活著的人要怎麼辦?”千重撓著頭問道。
遠處的千重看著這一切,心中大驚:“原來那些話都是老爸告訴我的……”
回過神來時,身處的空間似乎已經開始坍塌,千重立刻跑上前去,想要在時空崩壞之前再一次握住父親的手。可是無論他怎樣奔跑,始終都追不上那張木桌後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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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
就在空間完全崩塌,黑暗埋葬了一切的前一秒,千重依稀看到了御木臨望著自己的眼神。
“一百一十五?”千重看著御木臨的嘴唇,讀出了這句沒有聲音的話。
……
“千重!千重!你醒醒啊!”
醒來時身體已經回到了青鹿的車上,千奈正一臉焦急地看著自己。
“我怎麼了?”千重揉著頭頂鼓起的包,從姐姐的腿上坐了起來。
“你撞到車頂暈了過去,真是的,擔心死我了!”千奈見千重醒了過來,之前的擔心也便隨之化為泡影,“對了,剛才青鹿刑事說的事情,該怎麼處理?”
“池部老師應該知道。”
“什麼?”青鹿看了看後視鏡中的千重,他一臉嚴肅,並不像是在開玩笑。
“千重,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千奈問道。
千重沒有回答,只是用手機撥通了池部的電話:“池部老師,我老爸是不是在你那裡留了一本叫做《封魔籍》的書?如果有的話,可以幫我看一下第一百一十五頁上有關入內雀的內容嗎?”
電話另一頭,池部的精神猛地一顫,連忙翻箱倒櫃地尋找起那本書。
“千重,找到了。”許久後,池部才傳來訊息。
“上面寫了什麼?”
“火符注靈,焚之軀體。”
“火符注靈……焚之軀體……”千重似乎明白了什麼,“我知道了,謝謝池部老師。”
“千重,你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青鹿依稀聽到了他和池部的對話。
千重咬著指甲說道:“火符注靈,意思是將符咒注入靈力,但不是普通的將靈力注入,而是讓靈力包裹著即將釋放出去的術式,這樣一來,火焰便不會傷到人類。焚之軀體,就是用這火焰,將人體內的入內雀燒死。”
“那豈不是要把死掉的入內雀屍體留在身體裡面?”
“不會的。”千奈說道,“被靈火灼燒而死的妖怪會灰飛煙滅,不可能留下任何痕跡。”
“是嗎?那就行了,千奈小姐,你是陰陽系的首席對吧?那就麻煩你讓度魂師們最近在醫院稍微加個班吧,我會去向外釋出市民體檢的訊息。”
“嗯,我明白了!”千奈看起來很興奮,這是她第一次以首席的身份讓度魂師們聚集起來,首席度魂師的權力,她終於可以試著體驗一次了。
雖然事件看起來像是已經解決了,可千重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剛才所看到的事物,究竟是不是內心中的記憶,如果是記憶的話,為什麼會和自己腦中的印象差了這麼多?而有關那本《封魔籍》的書,之前就彷彿在記憶中完全消失了似的,直到剛才才再度恢復對它的記憶。
次日,所有接觸過鳥類的市民都去了醫院進行體檢,一時間,各大醫院和診所擠滿了人,度魂師們也在按照千奈所傳達的方法,儘量的去治療每一個被入內雀寄宿的人。
另一邊,引誘入內雀現身的計劃也大獲成功,用豬肝擺在各種捕鳥器的位置,一天內就抓到了六隻入內雀,這應該就是小田室那只入內雀所孵出的全部成鳥了,只要抓住了它們,今後就不必再擔心有這樣的事件發生。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這種捕鳥器還是決定再使用一段時間,直到確認這個城市裡不再有入內雀的存在,才會將其撤掉。
三日後,夕陽灑在走廊上,千奈赤著腳走向院子,腳底留下了一灘水印,她擦著還沒有幹的頭髮,坐在了廊前,看著院內練習著劍術的千重。
“吶,千重,池部先生那裡的書你拿回來了嗎?”
“沒有!”千重用力做著劈砍的動作,連聲音也變得鏗鏘有力,“他說那是老爸送給他的東西!說什麼也不肯給我!”
“連看都沒給你看嗎?”
“沒有!”
“真是奇怪呢,也不至於那麼小氣吧?”千奈擦著頭髮笑道。
“那個老頭就是這個樣子,古里古怪的,算了,反正也用不到!”
與此同時,主屋裡的電視機播送了一則新聞。
“今日,如火如荼的八幡市飛禽館意外閉館,拒絕了對外的一切採訪……”
“八幡市飛禽館?”千奈轉頭看著電視中的播報,畫面上的確是飛禽館的大門,遊客正被工作人員帶出館內,隨後便降下了鐵柵,所有工作人員也均離開了現場。
“唉……”千奈嘆了口氣,恰好被千重看到。
“姐,怎麼了?”
“該我們出場了,走吧。”千奈站起身,從沙發上拎起度魂師的大氅。
“去哪兒啊?”千重茫然地收起刀,背在身上跟在千奈身後離開了家。
天色漸晚,千奈帶著千重來到了飛禽館的大門口。
“來這裡做什麼?”千重看著已經閉館多時的飛禽館問道。
千奈用風符咒掀起一陣旋風,帶著二人進入飛禽館內部。
一路來到經理辦公室,此時辦公室的燈尚未熄滅,小田似乎還在裡面工作。
“唔……”
千奈二話不說,推門而入,湊巧看到小田因劇烈的疼痛五官扭曲在一起,手裡正握著一瓶止痛藥,一把一把地朝嘴巴裡塞!
“小田先生!”千重立刻衝進辦公室,扶起了坐在沙發地板上的小田,又抬頭看了一眼被關在籠子裡的入內雀,“你該不會是……”
小田痛苦的表情中,居然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它是我的希望啊……”
“讓它在你的身體裡產蛋,你從一開始就是這樣打算的吧,小田先生?”千奈似乎早就看穿了一切,小田愛鳥如命,他不可能讓入內雀就這樣滅亡,他想用自己的身體做入內雀的孵化器,讓這類鳥繼續延續下去。
“你還真是瞭解我啊,千奈小姐……”
“你這樣做,又有什麼意義呢?”千奈搖頭道。
“我是小田家的次子,父親是著名的慈善家,兄長也是在海外的成功企業家,唯獨我畢業了以後只能在野崎教授那裡做助手。他們堆積在我身上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只有這次的研究,才可以讓我一躍成名,成為父親和兄長那樣的人。”
“野崎教授是你殺死的吧?”千奈的話讓千重猛地一驚,難以置信地看著小田。
小田頓了頓,接著點了點頭。
“你比野崎教授更早知道這種鳥的生活方式,所以你想讓野崎教授幫你研究入內雀,之後再得到他的研究成果。你故意讓野崎教授接觸入內雀,在他死後,就可以拿到全部的研究資料,並把它據為己有,這樣做實在太自私了,小田先生。”
“如果不是為了熱愛之物,誰又會去放棄人性做那種事呢……”小田伸出手,望著那只被關在籠子裡的入內雀,“這是我全部的愛,哪怕為它奉獻……生命……”
話音剛落,小田的手便無力地垂下。
即便一開始的目標是野崎的研究成果,到了最後小田還是選擇為了所愛之物犧牲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