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海辛對萊瓊很失望。
“我還以為你會乖乖聽話的，殺掉基恩對你和我都是好事，無論你想要和銀月達成什麼目的，你們真理會想幹什麼，他都已經提前摻和上了。
“而且我敢保證，他肯定會給你們造成麻煩。”
萊瓊反問道：
“如果你這麼想讓他死，為何不自己去做，範海辛，據我說知，你應該比他年長和強大，不是嗎？”
範海辛看向萊瓊的面部，但眼神卻還是在四處遊離，已經是第二次見面了，他還是沒能記住萊瓊的長相，也難以將其整合成具體的印象。
範海辛很懷疑他是否也跟自己有著相同的感受，而且由於他難以看清對方的表情，所以也很難判斷萊瓊到底現在是什麼樣的狀態。
萊瓊看著範海辛，但他的心底沒有相同的疑問，雖然他也沒法理解臉上肌肉的各種變化——也就是所謂的表情，但他至少知道導致這種現象的原理。
他沒法看見銀月，銀月也沒法看見他，而範海辛則處於銀月和尋常生物的某個中間階段，這就是他當時召喚銀月交易後帶來的某些變化，也許這是他當時索要的東西，亦或者僅僅是攜帶的副作用，但總之，這肯定來源於銀月。
而銀月和墓碑的效應互相交融，導致了現在他們這扭曲的對視誕生。
範海辛終於消化完了萊瓊的話，慢慢地回答道：
“他怎麼說都是我的子嗣。”
他頓了下，本能地想要打量萊瓊的表情，但立刻反應過來自己什麼也沒法看見，就只能繼續說下去：
“我和銀月有過約定，不是紙面上的那種，我已經將狼人交給了她，而現在如果我在對狼人做什麼，就是越線的行為，但你不同，你是真理會的成員，而且明顯你們沒有落入她的控制中，所以我能跟你交流。
“而你們殺了基恩，也是尋常無比的凡人戰鬥，不會惹怒銀月的。”
說話的時候，範海辛無論是語氣還是表情都顯得很誠懇，而且他由於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表現出這種情緒，為此還對著鏡子練習了一會兒，同時散發出去的還有他對精神的影響和扭曲能力。
但萊瓊全都沒感覺到。
他先看了眼安德麗娜，她表情麻木的站在原位，像是思維渙散的精神病人，沒有任何的動作和反應。
萊瓊重新看向範海辛：
“仔細說說吧，我們會考慮你的建議。”
範海辛重申道：
“看你的樣子，應該是覺得憑藉自己也能復現我的法陣，但是她已經變了很多，重現我的召喚儀式沒法真的達到當初的效果。
“而我和她的聯結超乎你們的想象，我能以你們沒法理解的角度去看待她，而你們經常用的，那些凡人的思考方式在他面前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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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松鼠想象巨龍過冬時會收集什麼果實一樣可笑。”
說到這裡的時候，範海辛露出無奈的表情，對於萊瓊和真理會沒法理解自己想法感到遺憾，也是，作為普通生物的他們怎麼理解自己的處境呢？
萊瓊聽完了範海辛的話。
他肯定隱瞞著什麼。
範海辛很想讓他殺死基恩，他是什麼時候產生這個想法的，是看見自己的第一眼，察覺到他異常的時候，還是，真正理解了自己能遮蔽銀月的時候。
那麼在此以前，他有沒有嘗試過殺死基恩，阻擋他的真的是自己所說的約定嗎，還是其他的什麼，而他想殺死基恩的目的又是什麼。
萊瓊說道：
“坦誠點，我想要真相。”
範海辛愣住了。
他能聽見萊瓊的問題，卻沒法理解對方的情緒和表情，對於萊瓊是懷著什麼目的說出這種話也難以“看清”。
萊瓊是在詐他？
範海辛露出掙扎的表情，但萊瓊得到的反饋僅有安靜，甚至在此時此刻的寂靜面前，他對時間的感官都變得模糊。
對方到底沉默了多久？
“你如果沒法拿出有重量的證據，我們可以自己搞定這件事情，你的交易完全沒有任何的價值。”
聲音從對面傳了過來：
“她在學習和模仿，這是最貼切的說法，但並非我們認知中的所謂學習，對於銀月來說，我們的思考方式，靈魂，還有人格，都像是魚兒眼中的蝦米，沒有高等與低階的分別，而是屬於味道的範疇。
“但最近，不知發生了什麼，就在幾個月前的時候，我感覺到了她在主動的轉變，在嘗試著學習我們的思維模式。
“在我的眼中，就像是有跟隱形的針刺穿了那銀白色液體外圍的壁壘，讓黑色的凡人思維流經了純白的光芒中，我能看見她的顏色在慢慢地改變，吸收和融合著貝拉索生命的‘智慧’。
“你可能已經猜到了，理論上沒有狼人能逃出她的掌控，而基恩現在就是銀月最主要的學習物件，大概和其他狼人各佔據半數的資訊。
“如果她模仿的是那位教皇閣下，也許我還不會這麼慌張。
“但基恩，他骨子裡的東西不適合銀月，要是銀月真的從他開始模仿人類，很難說她會變成什麼樣，也許對她來說，基恩過於渺小，根本沒有任何的影響，要麼……
“即將誕生位性格接近他，還比他邪惡，危險，恐怖無數倍的怪物，一位有野心和慾望的銀月女神，那將是全部生命的災難，包括你和我。”
萊瓊瞬間想象出了可能的未來。
而範海辛口中的那個誘因，導致銀月改變的事情，很可能就是她察覺到萊瓊的存在，這個她沒法看見的東西，因此引起了她的反應，好奇，憤怒，或是人類沒有的情緒，甚至不是情緒的東西，而讓她做出這個決定。
同時，萊瓊也想到了件事情。
要是銀月的學習真的會導致她的變化，那他是否能想辦法改變自己的模仿物件，要是他們能提供給東西並非野心，而是善良，理智，還有仁慈的話。
他是否可以用，非語言，根本沒有交集的方式，用自己想要的染料去影響銀月。
正如自己當初透過飲下海倫娜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