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寶聽她長篇大論。
打了個呵欠。
“那可真是謝謝姥娘的關心了。”
趙老太以為她聽進去了，稍微放下了心。
要說分家，她其實早就想讓這兩父女分出去過了，但分家在村裡是很少見的事情，說出去讓人戳脊梁骨，她丟不起這個人。
所以每年只給唐寶父女一點點糧食，假模假式地養著，讓村裡人挑不出錯來。
可即便是一點點糧食，那也是她心疼得要命摳出來的。
唐寶讓她養著，還不知足，想分家？
真是個白眼狼！
跟她那個娘一樣，放著好好的員外兒子不嫁，非要娶進來一個窩囊廢，連生她養她的親孃都不顧了。
趙老太神情陰沉沉的。
趙梁氏見狀，急忙扯了一下趙老太的衣袖，低聲道。
“娘，可不能讓她分家了，她還要留下，給咱們的二娃擋災呢……”
趙梁氏時時刻刻都不能忘記這一點。
趙老太眼底都是不屑，直接嗤道。
“還輪不到我讓不讓她分呢，就這兩個廢物窮鬼，一文錢都沒有，離了我都活不下去，他們敢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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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寶驚奇道，“為什麼姥娘會覺得我一文錢都沒有？畢竟我娘還給我留了銀錢不是？”
“銀錢”二字，一下子把趙老太炸醒了，“銀錢？什麼銀錢？！”
“你這小蹄子是想錢想瘋了吧！你娘哪裡給你留下錢了？她當時害疾病，銀子跟流水一樣地花出去，就算是攢下一點家業，也全都敗光了，現在你卻來問我老太婆要錢？！”
“真的嗎？”
唐寶冷冷地說，“可那日我假死時見著我阿孃，她分明跟我說，是給我留了嫁妝的。”
其實哪裡是趙秀娘的鬼魂對她說的。
是原主還對小時候的事情有些許的印象。
那日唐寶坐在床上梳理記憶，忽而想起一些很久遠的往事。
幼時的唐寶一家，住在正房東屋裡，就是趙梁氏如今住的那個屋。
當時趙秀娘還很能賺錢，唐時也是剛剛考取秀才不久，雖略有酸腐之氣，但勉強還算是意氣風發，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唐寶也還是個活潑的姑娘。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
小唐寶頑皮地在床上滾來滾去，眯著眼睛打量她娘秀美的背影，好奇地去撥弄她柔軟發光的髮絲。
“阿孃，別忙了，來陪寶兒玩吧！”
“噓。”
趙秀娘忙著手上的活計，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衝她溫柔地笑了，“阿孃現在要多做一些，多攢些錢，這樣才能給寶兒當嫁妝，讓寶兒風風光光地出嫁。”
小唐寶睜大眼睛，“出嫁？寶兒出嫁，要很多很多錢嗎？”
她不想要什麼嫁妝，只希望阿孃給她一點點錢，讓她在貨郎經過的時候，可以買一支小糖人。
“阿孃的寶兒，肯定要很多很多錢，才不會被夫家看輕。”
趙秀娘抱著小唐寶坐在膝上，從抽屜裡摸出一把什麼東西來給她玩，“你看，這些都是寶兒的。”
小唐寶接過來，沉甸甸的。
那是一大把銀葉子。
年幼的她不懂這些東西的價值，只覺得好看，將銀葉子蓋在眼睛上，迎著陽光咯咯笑著。
而趙秀娘也笑吟吟地看著她，眼底散發著母性的光輝。
唐寶即使多年後回憶起來，也覺得很溫暖。
所以，這樣一個愛女兒的母親，怎麼可能在彌留之際，什麼都不留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