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青梅動了動眉頭,緩緩坐直了身子,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睜開來四下張望。
“咦,靖王叔叔?”
藍蘇偏頭看過去,溫聲細語地問道:“怎麼醒了?”
“我想喝水!”
於是藍蘇起身,倒了一杯水端到床頭。
青梅一口悶下,她舒暢地吧唧了幾下嘴,笑眯眯道:“靖王叔叔,人家剛才做了個夢,夢到親爹來找我們了,親爹長得可好看哩!”
藍蘇心跳一滯,他多麼想脫口而出“我就是你們的親爹呀!”但他忍了忍,還是嚥下了已經滑到嘴邊的話。
此刻已是深夜,還是讓她們先睡覺吧。
繼而藍蘇斂了斂神色,溫聲問道:“是嗎?夢裡的親爹長什麼樣?”
青梅仔細回憶了一下,繼而有些失望:“就是記得好看,但忘了是什麼樣子了!”
不過青梅很快又笑了起來,她積極道:“靖王叔叔你等著哦,等我睡著了再去夢裡找找,這次我一定記住。”
藍蘇看著那瓷娃娃般純真的容顏,心裡柔軟得一塌糊塗。他輕聲哄道:“好,等你明天醒來,再告訴叔叔夢裡的親爹是什麼樣子的!”
那一夜,青梅在睡夢裡咧嘴笑出了聲。起初藍蘇也不由勾起了唇角,只是笑著笑著他鼻子又是一酸。
多少年來,他竟不知自己是如此感性之人。
次日一早,顧懷瑾便找來了薄雲天,她要做最後的確認,給他們滴血認親。
藍蘇率先將手指割破,在那碗清水裡滴了幾滴血進去。
青梅竹馬被帶進來的時候,看到一屋子的人都盯著她們,表情還有些懵懵的。
顧懷瑾彎身將青梅抱起,對薄雲天出聲道:“驗一個就好,驗青梅吧。”
竹馬身體本來就弱,不適合做這樣的事情。
薄雲天取了根銀針走上前,他笑了笑,柔聲道:“青梅乖,乾爹用你一滴血,你忍一忍好不好?”
青梅怯怯地往後縮了縮,害怕的聲音軟糯糯道:“乾爹……會很疼嗎?”
薄雲天搖搖頭,哄道:“不疼,就像蚊子叮了一下,一下就好!”
青梅猶豫了猶豫,在薄雲天憐愛的目光中最後怯怯地點了點頭:“那好吧!”
薄雲天在青梅的指端取了兩滴血滴在了水裡,兩個血樣彷彿終於找到了親人一般,一入水便迫不及待地滑向了對方,最終慢慢融成一滴。
儘管是預料之中,但這結果依然讓藍蘇熱淚盈眶。
他滿目慈祥,蹲下來將青梅竹馬狠狠地揉進了懷裡。
後來,顧懷瑾花了很長的時間,才讓青梅竹馬接受了靖王便是他們親生父親的事實。
彼時青梅坐在椅子上,感慨道:“昨天人家還夢到了爹爹,睜開眼睛果然就看到了爹爹,原來真是爹爹呀。”
青梅說得語無倫次,但大致的意思大家都聽明白了。
竹馬吊著顧懷瑾的脖子,嬌聲道:“那我們以後是不是就要跟爹走了,就不能要娘了?我不要,我要娘,我要娘!”
說著,竹馬越發往顧懷瑾懷裡拱,摟著脖子不撒手,聲音也裹緊了顫音。
顧懷瑾心緊了緊,嘴上依然哄道:“你們還可以要娘呀,娘會常去看你們,你們也可以回竹林軒。但你們以後要跟著爹一起生活了,爹會照顧你們的。”
竹馬埋在顧懷瑾脖子裡,哼唧道:“不嘛,我要娘照顧我!”
顧懷瑾看了一眼青梅,青梅比竹馬接受能力強,她從椅子上滑下來,跑到竹馬面前。
“竹馬,爹這些年一個人很可憐的,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了爹,是不是應該多陪陪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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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馬撇過頭,含著晶瑩的淚花不說話。
青梅又自顧自道:“爹住的地方那麼大,房子那麼多,咱們先去熟悉熟悉,以後把娘也接過去,不就又可以跟娘在一起啦?”
竹馬眼睛一亮:“真的可以把娘也接過去嗎?”
青梅轉手一指:“這個你問爹!”
迎上兩人投來的殷切目光,藍蘇點頭道:“可以給你們娘留個房間,她想你們了隨時可以去找你們。”
這下,竹馬才總算答應了跟著靖王回家。
後來,顧懷瑾隨靖王去了郊外,將靖王妃的屍骨遷回了靖王府,青梅竹馬才終於得以認祖歸宗,迴歸藍姓。
去往郊外的來回路上,儘管已經手寫了一遍,但顧懷瑾還是不厭其煩地交代著青梅竹馬的生活習慣。
她也覺得自己有些囉嗦,但總是停不下來。
藍蘇認真地聽著,不時提問幾句,顧懷瑾的話他都仔細地記下了。
這個時候他才得知,竹馬是在靖王妃極度虛弱的時候生下的,出生之後幾度無法救活,多虧了薄雲天使盡了方法,硬是將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所以現在她的個子比青梅矮一些,膽子也比青梅小很多,多數都是跟在青梅後面。
當天晚上,青梅竹馬宿在了靖王府,白天的時候還好好的,但一到晚上就寢的時候,青梅竹馬就忍不住哭鬧了起來,任誰都哄不住。
藍蘇忙完來到小院的時候,剛好聽到二人哭泣的聲音。
青梅:“嗚嗚嗚,我想回家……”
竹馬:“嗚嗚嗚,我也想回家……”
青梅:“嗚嗚嗚,我要娘……”
竹馬:“嗚嗚嗚,我也要娘……”
……
藍蘇一邊疾步邁進小院,一邊對藍默吩咐道:“去,把顧懷瑾請來!”
青梅白天的時候看似勇敢,但終歸是個孩子。平日裡都是顧懷瑾哄她們睡下,突然換了環境換了人,一時根本適應不過來。
見到藍蘇進來,倆人終於止住了哭聲,可小小的人倔強地並排坐在床邊,堅持要等娘來。
後來,顧懷瑾帶來了翠嬤嬤,這才將孩子哄了下來。
夜幕下,藍蘇送二人出府。
“今天謝謝你們,本王近日儘量帶著她們熟悉一下新環境。”
顧懷瑾道:“王爺客氣了,王爺,我有一事相求。”
藍蘇道:“你是青梅竹馬的養母,便是本王的救命恩人,以後有事但說無妨,本王一定全力而為。”
顧懷瑾看了看降沉的夜色,月光在湖邊上折射著波光粼粼,映在她沉靜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