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約莫不足二十歲的樣子，一身的打扮大方幹練，格外爽利。
她便是被公孫武喚作鳳兒的姑娘，亦是前不久的晚上，被象山軍圍堵在街巷意欲不軌的女子。
鳳兒腳剛沾地，便立馬回身，將車內的一對衣著樸素的老夫婦攙扶了出來。
京城的家已經被燒作灰燼，他們一家三口是準備回老家謀生。
待一家人站定，公孫武指著前面的山路，囑咐道：“沿著這條路穿過前面的山就可以到達你們要去的地方，後面的路很安全，在下就不遠送了。馬車裡已經備好了足夠的盤纏和乾糧，你們在這裡歇息片刻，再啟程吧。”
鳳兒感激道：“謝謝公孫將軍，您的大恩大德我們一家沒齒難忘！”
公孫武揮揮手，略有歉意道：“這次應該是我要感謝鳳兒，那晚讓你們受驚了。”
聞言，身後的老先生拄著柺杖顫顫巍巍地走上前，公孫武見狀連忙迎了上去。
“公孫將軍言重了！若不是沒有公孫將軍及時搭救，又是出錢又是幫忙找大夫，我老頭子這一身的病哪能撐到現在，怕是幾年前就見閻王了。更何況這種為民除害的事情，我們是義不容辭。”
“老先生深明大義，在下佩服！”
公孫武看了看老先生久病的腿，不放心道：“老先生記得按時吃藥，勤加鍛鍊，大夫說只要您遵醫囑，您的腿還是有希望恢復的。”
老先生倒是無所謂地笑了笑：“多少年的病了，老夫早就習慣了，能不能好隨天意。不過還是感謝公孫將軍費心，給老夫請了這麼好的大夫，一定又花了不少診金吧？”
公孫武握住老先生的手安慰著：“錢您就甭惦記了，這次回去好好養病。”
頓了頓，公孫武又謹慎道：“切記，在京城的事情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
一家人自然知道茲事體大，聞言也嚴肅地連連點頭保證道：“公孫將軍放心，離開這裡，沒有任何人會知道我們一家與此事有關！”
公孫武這才徹底放心下來，他又囑咐了諸多趕路事宜，後才率先離開。
這廂藍夜擔下了所有的事情，讓梁勳以為朱越在京城的變故是他所為。梁勳暗自思量了許久，最後終於決定在朱越可以離開之前將蒐集的證據呈給了皇上。
然而當天，當嚴凌帶著御林軍前去驛館捉拿朱越的時候，卻發現朱越不見了蹤影。
顧懷瑾早已先一步劫走了朱越。
此刻降沉的天色隱隱透出亮光，黎明已至。
在郊外一座荒廢的庭院內，滿園的火把映著朦朧的院落亮如白晝。此刻朱越身上已是累累鞭傷，正被狼狽地綁在一棵枯樹上。
顧懷瑾已經審問一晚上，算算時間，這個時候朝廷也應該發現朱越失蹤，定在全城搜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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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朱越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無論顧懷瑾如何用刑他都牙關緊閉，等著能有人來救他。
顧懷瑾纖細的手腕一節節挽起鞭子，鞭身浸了鹽水，還沾了朱越的血，此刻血水混在一起正順著她白皙的指端點點滴在腳下的雜草間。
朱越忍著劇痛，他艱難地抬起頭掃了顧懷瑾一眼，不怒反笑，聲線嘶啞道：“不愧是顧之群的女兒！有膽色！”
顧懷瑾聞言冷笑一聲，垂落的手心驀地一鬆，鞭子徑自掉落在腳下。
“你不配提起我爹！”
顧懷瑾抬腿朝著朱越一步步靠近，最後在離他一步遠的距離停了下來。
她盯向朱越的眸光看起來很平靜，卻隱隱端著山崩海嘯之勢，彷彿下一刻就會爆發。
“我最後再問你一遍，當年之事幕後主使是誰？”
朱越動了動身子，因動作牽動了傷口禁不住痛得面目猙獰。他緩了好一會，才粗氣連連死不承認道：“我說了我什麼都不知道，你憑什麼認為顧之群是清白的？他殺父叛國死有餘辜！”
顧懷瑾面上浸著寒意，陰冷道：“我信我爹，這就足以讓我懷疑當時活下來的人！當年你帶著兩萬象山軍支援顧家軍，結果顧家軍全軍覆沒，象山軍卻能全身而退。沒你兩萬大軍相助，就憑一個梁勳豈能困得住我爹和我爺爺？”
頓了頓，顧懷瑾又道：“你痛恨我爹當年救了公孫叔叔，對嗎？”
朱越不由一聲悶笑，他雙眼血紅，咬牙道：“承認也無妨。顧之群冥頑不靈壞老子好事，老子當然不能容他。本將軍最恨當年沒有斬草除根，留了你這個後患！”
顧懷瑾接問道：“我爹壞了你什麼好事？”
朱越瞪著顧懷瑾，不語！
顧懷瑾窄了窄眼簾，幽幽道：“今日就算你什麼都不說，但也什麼都說了！”
朱越的表情突地凝滯，他眸光眯起，對顧懷瑾的話很是疑惑。
這個時候，牆外突然傳來一陣響動，紛雜的腳步夾雜著刀鞘鏗鏘之聲，像是有一隊人馬找到了這裡。
朱越頓時沒心思考慮顧懷瑾的話，他看到了希望，張狂大笑起來。
“哈哈哈……天不亡我！等本將軍從這裡出去，一定會趕盡殺絕不留後患！快來人，快救本將軍出去……唔……”
像是早有了準備，顧懷瑾在聽到牆外聲音的那一刻迅速移步到朱越眼前，她遏著朱越的下巴將一粒藥丸塞進他嘴裡強迫他嚥下。
還沒來得及問那是什麼，隨著藥丸遊走過朱越的喉嚨，隨之而來的是一股刺痛感在他的喉嚨和口腔肆意蔓延，如刀割，亦如火燒。
朱越幹瞪著血紅的雙眼，使勁伸長著舌頭發出陣陣乾嘔的聲音，但那藥丸入口即化，此刻已經融入食道便再也吐不出來。
他的臉上終於露出了驚恐之色。
隨後顧懷瑾亮出了早已準備好的短刃，她閃身移到朱越身後，毫不猶豫地朝著他反剪的手腕狠狠劃下一刀。
顧懷瑾下手狠絕，腥熱的鮮血反著刀刃的方向猛地滋出來，漾紅了她素白的裙角。
陣陣刺骨的痛疼感瞬間充斥了所有感官，朱越再也忍不住發出低沉的悶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