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瑾張張口，她想問顧霂：若此事真是顧家人所為，他當如何？
可是，看著顧霂緊鎖著的眉頭，顧懷瑾終是不忍說出口。
回顧家途中，月光如水撒下，襯著顧霂的身影清冷而孤寂。他一身白衣與夜色格格不入，任誰也看不到他眼底無際的擔憂和悲慟。
是夜，顧霂回府，免不了被一頓耳提面命。
只是有顧之逸提前給他提點，他從善如流地聽老夫人苦口婆心了一晚上，沒有絲毫反駁。
氣也氣了，惱也惱了。如今看顧霂那言聽計從的模樣，雖不知是不是出於真心，歐陽舒心總算是順了口氣，最後在顧霂的安撫下睡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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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安國侯府一大早便熱鬧起來，下人們裡裡外外地忙碌著，梁勳匆匆從早朝回來，便一直神清氣爽地端坐在前廳。世子妃蕭琪更是給自己和剛滿一周歲的女兒換上了新裝。
今日對於安國侯府，是一件大喜事。
外出公幹半年的世子終於回京了。
此次皇上交代的事情辦得順利，皇上定然會有賞賜下來。安國侯早已聯合了幾位大臣，準備舉薦自己的兒子去內閣任職。自從去年內閣上一任首輔年邁告老還鄉，新的首輔皇上一直沒有任命，似是有意制衡幾位大學士的勢力，梁勳的人始終得不到重用。若是自己的兒子能夠在內閣佔有一席之地，將來便有可能成為天下文官之首。
這正是安國侯對梁鐸給予的厚望。
正暗自思索著，腳邊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梁勳垂眸看去，發現一個裹著藍色衣衫的瓷娃娃正顫顫巍巍地立在腳邊，她粉嫩的小臉咧著一雙小嘴，巴巴地把他望著。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如同浸泡在潺潺溪水裡的鵝卵石，分外清明。
梁勳一顆心瞬間被萌到了，他寵溺地彎下身來，將寶貝孫女摟緊了懷裡，親了又親。
“寶貝孫女今天真漂亮！”
不遠處正站著的一名女子體態端莊衣著華麗，便是梁鐸三年前明媒正娶的妻子，當朝蕭貴妃的親妹妹，蕭琪。她面色祥和地看著眼前的一幕，恭敬地福了福禮，道：“給爹請安！”
梁勳將鬍子從瓷娃娃的手裡輕輕扯出來，儘快有些痛感卻依然歡喜得不得了。他呵呵笑著，道：“免禮！今日鐸兒回京，咱們一家好久沒有團圓過了。鐸兒愛吃的都準備好了嗎？”
蕭琪點頭：“剛去後廚看過，都準備好了。早在幾天前兒媳便命人給世子準備了好幾套新衣服和新鞋子，房間的一切也都換了新的，爹放心。”
梁勳語重心長道：“這些年辛苦你了，梁家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蕭琪看著縮在自己爺爺懷裡的女兒，滿心的柔和。她莞爾一笑，道：“只要能和世子在一起，兒媳不覺得辛苦。”
梁勳看著眼前知書達理的兒媳，真是越看越滿意。他無數次慶幸當初的決斷，否則真要讓那顧懷瑾入了安國侯府，這其樂融融的日子他怕是這輩子都見不到了。
“你放心，鐸兒年輕氣盛，經過這幾年的歷練相信他會明白為父的苦心，也會看到你的真心的。來人，快去城外看看世子到哪裡了？”
一旁候著的管家領命，當即派人前去打探。
與此同時，一路快馬加鞭的梁鐸在離京城3公里的林子裡被攔了去路。
攔住他的是一身鐵馬戎裝的顧霂。
今日顧霂剛到軍營，便聽有人來報，道是梁鐸正在回京的路上，一個時辰後便會抵京。
顧霂當下什麼都不顧，率領一隊騎兵便出了軍營。
梁鐸雖然也帶來隨從，但這些隨從都是安國侯府的護院，哪能和身經百戰的顧家軍騎兵相提並論。於是，他們眼睜睜地看著與自家世子隔離在百米開外。
顧霂手裡攥著韁繩，深邃的眸光凝著冷冽的寒意。
“梁鐸，當年你向我保證會對阿瑾好，你便是這麼對她好的嗎？”
梁鐸亦是攥著韁繩坐在馬背上，想起顧懷瑾便滿心的愧疚。
“我知道我對不起阿瑾，我會彌補……”
嗖……
話音未落，一陣強勁的殺氣襲來，梁鐸躲閃不及，鞭尾如刀子般的凌冽堪堪擦過側臉，登時一陣火辣辣的痛傳來，梁鐸下意識伸手捂向自己的臉，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難以置信地望著顧霂。
他確實沒料到顧霂會出手如此迅速，亦沒想到他的力道竟能掌握得如此精準。
顧霂遊刃有餘地將收回的鞭子節節挽在手腕上，他嗓音低沉，眼底的寒意有增無減。
“用你的命彌補如何？”
聞言，被騎兵圈起的護衛終於緊張起來。
“少將軍不得胡來，我們世子身份尊貴，而且此行奉的是皇差，豈是你可以放肆的。還不快快……啊……”
護衛話未說完，一名騎兵利落地手起刀落，侍衛的頸部被精準地劃了一道。雖不至於喪命，但卻瞬間見了血。
“驍騎大將軍面前豈有爾等說話的份？誰再多嘴，別怪我等手裡的刀不長眼睛！”
梁鐸緩緩將手放下，那原本乾淨的面部露出一道猩紅的鞭傷。他重重地吐了口氣，視死如歸道：“是我對不起阿瑾，今日要殺要剮都隨你。”
顧霂冷笑一聲：“今日隨不隨我，都由不得你！”
話音剛落，鞭尾如蛇蠍遊刃，梁鐸感到一道強有力的衝擊迎面襲來，他躲閃不及被硬生生掃下馬背。還好手裡的劍及時撐地，儘管迅速翻身落地，腳下的步子還是不由自主踉蹌兩下。
然而還不待梁鐸站穩，一道寒光乍現，掃起一地塵土。顧霂同時翻身落馬，他持劍逼近梁鐸，根本不給他喘息的機會。
梁鐸揮劍去擋，二人在林間開始了一場廝打。
梁鐸本無意與顧霂爭執，更不想傷了他，手裡的動作難免遲疑和保留。但顧霂卻是一心想要梁鐸的命。
最終的結果，自然是梁鐸身負數道傷痕，原本青色的衣衫也染上了鮮血。
直到安國侯派出打探的府兵趕到，儘管心有不甘，顧霂也不得不收起劍刃。
出出氣就好了，他還不想把事情鬧到不可收場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