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問，擺渡女子臉色一驚，良久，才用低沉沙啞的聲音道：“已經很久，沒有人喚我這個名字了，你怎麼知道？”
月寒笙笑而不答，又說了另一個話題，“我還知道，你為什麼恨北宮瑗，然後讓你們門主把她趕出師門，把她變成一個廢人。”
這麼一說，就連風雪絮和蘇幕也驚住了，紛紛側目。月寒笙喜歡這種她猝不及防說出的話，連蘇幕都帶著震驚的眼神看她的感覺。
她把得意的目光斂了斂，又看了擺渡女子一眼。
擺渡女子沒有否認，依舊沒有停下下山的腳步，三人也緊跟其後，似乎頗為期待她是怎麼回答的。
“沒錯，但是有一點不全對，我並不怎麼恨她，我恨的人，是她哥哥。”
“你恨北宮藏？因為當年他對你繼承門主之位構成了威脅？”月寒笙這句話顯然只是拋磚引玉，這種狗血又爛俗的理由，又怎麼可能在任何時候都適用。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沒錯，幾百年前我和北宮藏的第一次比劍我就知道，他總有一天會超過我，我總有一天會被他踩在腳下。”
“你不甘心？”
“不，那原本就是屬於我的東西，我沒有理由拱手相讓。”
“屬於你的東西，沒有什麼東西是原本就應該屬於你的，任何東西，都屬於強者。”月寒笙反駁道。
擺渡女子微微張嘴，看著月寒笙竟然不知道要說什麼，良久，她本來要說的話轉為一聲嘆息。
“沒錯，可是當年的我不明白這個道理，私底下找到北宮藏比劍，沒想到那一次我輸得更慘，甚至把自己的所有修為都輸了，他修煉的，根本就不是百花門的功夫，試劍大會上，我以為他只是隱藏了一小部分功力，沒想到他實際上會那麼厲害……”
“嗬……”擺渡女子冷冷一笑，“把北宮瑗變成廢人？她本來就是個廢人，她什麼都看不到，本來就是個廢人！”
“真是個痴狂女子啊……”月寒笙沒有再和她說什麼，而彼時，幾人已經來到了海岸邊上。
其實，雖然後面的事情擺渡女子不說，但是細細一想，便也明白了。和北宮藏私底下比劍的大弟子凌燻被北宮藏逼得一點修為都沒有了，武力盡失，變成了一個廢人。
但私底下比試的規矩本來就是自己承擔所有的後果，所以她只能一聲不吭的接受自己一落千丈的事實。
北宮藏去了禁淵，她便把對北宮藏的恨意轉嫁到了北宮瑗的身上。
但到底這輩子已經不可能再重拾往昔的榮耀了，可凌燻還是不甘心，她依舊留在百花門，留在門主身邊，最後，得了個給往來之人擺渡的事情來幹。
正要上船的時候，風雪絮卻一把拉住了蘇幕，“咱們辛辛苦苦找到百花門就為了聽那個門主說一個故事麼？”她有些不滿。
月寒笙一動不動的坐在船頭，凌燻則是敲著漿坐在另一頭。蘇幕和風雪絮沒有上船，但那邊的兩個人也不曾催促。
“那你說咱們的目的是什麼？”蘇幕向來覺得風雪絮傻得可愛，正想逗逗她。
“我聽說寒笙要找到北宮藏身上的那本古籍，能夠解她疑惑？可是咱們都要離開百花門了，那個門主也沒有告訴我們那本古籍在哪裡啊！”
風雪絮第一次覺得自己可以一口氣把個中最關鍵的地方說出來。
“古籍……唉，你還是太單純了，要是那個門主知道它在哪，難道不會告訴我們？或者說，寒笙會不去問她麼？”
風雪絮恍然大悟，沒錯，她忽略了寒笙才是在背後操控著一切的人。這一切，彷彿是她自己寫了一本戲文給自己看一樣。
“那麼，咱們接下去去哪裡？”風雪絮發現接下來去哪裡這個問題，成為了她與蘇幕和月寒笙同行之後永恆的話題。
“當然是找古籍咯。”蘇幕道。
“你適才不是說不知道古籍在哪裡？”
“那就去找曲夢闌啊蠢貨！”蘇幕一把摺扇打在風雪絮的頭上，稍有力度，風雪絮捂著頭直喊疼。
這一切被月寒笙看到了，她的話裡帶著一絲不可捉摸的冷意，“你們倆要磨蹭到什麼時候，是不是想在百花門拜師學藝啊？”
“來了！來了！”風雪絮和蘇幕風風火火跑上了船。
“遺神大人可不要輕易動氣呀。”蘇幕一臉奉承。
“生氣？生你的氣？恐怕你還沒有這個能夠讓我生氣的本事啊！”月寒笙說話，對蘇幕的不留情分，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蘇幕無奈的擺擺頭，看著身後的百花門，陷入一陣莫名的沉思。
凌燻正要把船漿往岸上一推，這時從山上匆匆跑下來一個白衣女子，穿著打扮和凌燻有幾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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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師姐！等一下，門中有要事相商！”
看著小師妹一臉急迫，她只能下了船，接著湊熱鬧的三人也下了船。
“何事如此驚慌。”凌燻雖然沒有了作為大師姐的修為，還鎮住一切的氣場還在。
小師妹掃了一眼身後的三個人，似乎有所顧慮。
凌薰陶意會了她的顧慮，道：“無妨，你且說！”
“師父……師父她羽化西去了……”小師妹喘了口大氣。
“什麼？怎麼可能！”凌燻不敢相信。站在她身後的三個人也微微震驚。
“然後……然後，師父把門主之位傳給了那個瞎子！”小師妹似乎也說的咬牙切齒，顯然她並不希望北宮瑗當上門主。
不過這一切都在月寒笙的意料之中。
聽到這個訊息，凌燻發了狂。
“師父！師父！師父你果然還是偏愛北宮那個人廢物啊！”直到現在，她仍然無法接受自己被北宮藏踩在腳下的現實。
凌燻跌跌撞撞的在岸上走，時不時腳已經踩進了水裡面。
小師妹本想上去扶住她，卻被她一甩袖，狠狠撇開。
“為什麼！為什麼我到了最後會一無所有？明明這一切都是我的！”
她雙目裡透著恨，透著不甘和掙扎。她瘋狂的手舞足蹈，顯然已經發了瘋。
忽地，一陣強大的勁風吹過，幾個來不及把握自己平衡，只能下意識趴在地上，生怕被這股極大的海風刮到海里。
當然這個狼狽的行為不包括月寒笙，她還是淡定的站在風裡面。風雪絮覺得她還是很美，雖然凌亂在風裡。
待海風吹過了，幾人起了身，一看，凌燻不見了。
再看一看一望無際的海面上捲起的驚濤駭浪，適才凌燻一定是被捲進了海裡面。這片海域可是有若水啊，一旦掉進去，哪裡還有活著出來的可能，連個屍體都撈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