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曉妝把那話本子從謝寒手裡奪回來,不過是個普通的情愛話本,說的是一個富家小姐和一個窮書生相愛的故事,俗套的很。
沈曉妝正看到說這位盈盈姑娘被一個權貴看上,用她親人的性命來要挾她嫁給這人,盈盈無法,只好含淚出嫁。
“啪”地一聲把話本子合上,沈曉妝沉著臉和金條說:“去把二姑娘請進來。”
金條應了一聲,轉身出去,門口的棉簾子被掀開,一陣冷風從外面吹進來,正撲在沈曉妝臉上。
沈曉妝抖了一下,謝寒見狀走過去把那簾子壓實,不叫一點風再透進來。
但沈曉妝還是覺得冷,冷的手腳發抖,甚至連牙關都在打顫。
謝寒在沈曉妝面前蹲下來,視線和沈曉妝平齊,試了試沈曉妝額頭的溫度,擔憂地問:“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沈曉妝僵硬地搖了搖頭,目光越過謝寒的肩頭,直直地盯著門口。
她在等金條回來。
過了好一會,外面才響起來匆匆地腳步聲,金條掀了簾子進來,叫沈曉妝看見的是一張驚慌的臉。
“夫人,二姑娘不見了!”
沈曉妝閉了閉眼,卻突然生出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她就說,黎婧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地跑到甘州來。
從沈曉妝進屋到現在才多長時間,黎婧那麼大個人還能憑空消失不成?
可見黎婧是早有預謀。
沈曉妝拉了拉謝寒的袖子,說:“我們......騎馬去追,她走不了多遠,應當是往漁陽去了......”
漁陽,沈曉妝和黎婧在那暫住過一段時日,是沈曉妝這些年過的最快活的日子。
若是可以,沈曉妝也想回到在漁陽的那些日子。
但是那份美好掩蓋了一些事實,叫沈曉妝忽視了,漁陽也是錦貴妃的老家。
錦貴妃的父親,便是漁陽的知府。
錦貴妃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女人,她肯和宋齊合作,那就說明她不怕宋齊反水,有足夠拿捏在手裡的把柄叫宋齊就範。
維繫兩夥人的關係最簡單的辦法是什麼?
聯姻啊。
黃家唯一的姑娘送到宮裡當貴妃去了,但是黃家還有兒郎啊。
宋齊這邊的人,沒成親的女子,算來算去,便只剩下黎婧一個了。
但是宋齊不可能會答應這門親事,不說別的,就是看在黎家和高摯的面子上,宋齊都不會去動黎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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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事只可能是黎婧擅作主張,連黎康都瞞過去了。
黎婧最放不下的人,除了京城裡的親人,就只剩下一個遠在甘州的沈曉妝了。
她得來看沈曉妝一眼,才能放心地往火坑裡跳。
黎婧藏得太好了,沈曉妝和她相處這幾日都沒發現什麼端倪,要不是被這話本子一激,沈曉妝可能都不會往這上面去想。
畢竟所有人都以為最後黎婧會和高摯在一起。
包括沈曉妝有時候都會這樣想。
謝寒沒問緣由,扯了厚實的披風把沈曉妝裹起來,帶著沈曉妝上馬,去追黎婧。
黎婧定然是要坐馬車走的,馬車哪有謝寒單槍匹馬的跑得快,出了城沒多久沈曉妝就看見那輛簡樸的小馬車在官道中間大搖大擺地走著。
黎婧是吃準了沈曉妝短時間內反應不過來,等沈曉妝反應過來了,她都走出去老遠了。
只可惜,黎婧這次失算了。
謝寒策馬上前,攔在那馬車前面,車伕驚了一下,連忙停車,車廂晃動了幾下,少女清冽的嗓音從車廂裡傳了出來:“出什麼事了?”
沈曉妝從謝寒懷裡探出頭來,陰陽怪氣地說道:“出大事了,黎二姑娘快出來瞧瞧吧。”
車廂裡沉默了很久,黎婧才從馬車裡伸出個頭,“你怎麼來了?”
“黎二姑娘真能耐啊,我要是不來,您是不是都要把自己嫁出去了?”
黎婧無話可說。
沈曉妝碰了碰謝寒,謝寒識趣地把沈曉妝抱下馬,沈曉妝毫不客氣地上了黎婧的小破馬車。
馬車不大,沈曉妝進去之後有點擠,雖然四面都圍了厚實的棉布,但是車裡面沒燒小爐子,還是冷得很。
行吧,擠擠暖和。
沈曉妝正要開口說教,車廂卻劇烈地搖晃了一下,沈曉妝沒坐穩,直朝著黎婧懷裡撲去。
黎婧也沒坐穩,兩人滾在了一塊,沈曉妝被磕碰了幾下,胳膊腿都疼,叫沈曉妝疼的齜牙咧嘴的。
“怎麼回事......”
沈曉妝說話的聲音很快就被外面的打殺聲給淹沒了,車裡二人對視了一眼,察覺到了一絲危險。
情況不妙啊。
馬車太顯然,坐在這裡就是個活靶子,沈曉妝小心翼翼地把簾子掀開了一條縫,試圖去找謝寒的身影。
謝寒守在車前,他手裡拿著從旁人那搶來的刀,一刀劃破了面前人的喉嚨。
回頭看見沈曉妝從縫裡露出來的一雙眼睛,謝寒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
他手上不乾淨,沾了許多血,從謝寒到甘州的那一日就洗不乾淨了,但是他從來沒在沈曉妝面前做過什麼過於兇殘的事。
車廂外的青年側著臉,臉頰上濺上了些許血跡,順著那好看的線條流進衣領裡,在青年的皮膚上留下了一道蜿蜒的痕跡。
趁著謝寒呆愣的這一瞬間,又有人攻了上來,沈曉妝瞳孔縮了縮,想要開口提醒謝寒,謝寒已經轉身,一刀劈了下去。
而謝寒另一只空著的手,朝著沈曉妝的方向伸了過來。
沈曉妝毫不猶豫地抓住謝寒的手,而後一股力量拉著沈曉妝往外去,沈曉妝習慣性地要撲到謝寒懷裡去,但她忘了一件事。
黎婧還在她身後呢。
黎婧原本是拉著沈曉妝的衣角的,她在沈曉妝後面,看不見外面的形勢,只知道沈曉妝突然出去了,她沒反應過來,手裡還攥著沈曉妝的衣裳,直接被扯了出去。
謝寒穩穩地接住沈曉妝之後,不等他抬頭,一股不容拒絕的衝擊力從沈曉妝身後傳來,推動著他們往後倒去。
而謝寒的身後,是一段坡路。
沈曉妝和謝寒對視的最後一眼,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驚恐。
這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