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陸楓冥有事外出,南螢螢自己在院子門口玩著。
遊凰接了洗衣服的活,補貼家用,她如今已經把陸楓冥認作了乾兒子。
但是,陸楓冥也不過才十一歲,還是個孩子,遊凰怎麼能忍心看一個孩子奔波勞累呢。
所以便接一些活來補貼家用。
南螢螢在門口用水和泥,企圖自己捏一個胖娃娃出來,送給陸楓冥,他買不起,只能自己捏,但是泥不是太稀,就是太乾。
南螢螢捏得起勁,所以後面圍上來四個和他差不多年齡的孩子和一條狗也沒注意。
等被人一腳從後面踹倒了,才發現南螢螢身上染了好多泥,臉上也沾上了。
她眨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這些目露不善的孩子,手指緊張的搓著手指上的泥。
“你就是哪個沒爹要孩子是吧?好歹是個小姑娘,還撒尿和泥,羞不羞?!”
氣勢囂張的小孩,似乎是這群孩子的頭,他帶頭欺負南螢螢。
南螢螢不知所措,也不知道怎麼還嘴,只好眼裡蓄淚,委屈的看著他們。
“多大了,還哭鼻子。”
小孩子們圍著南螢螢指指點點,還嘲笑著。
南螢螢苦著個臉爬起來,想跑回家去,但是剛起身,就被那個孩子頭一把推進了泥坑裡。
懷裡的泥娃娃掉了出來,孩子王也不過是貧窮人家的孩子,自然沒有得到過泥娃娃這樣的玩具,頓時就要搶。
南螢螢死死的抱著,就是不鬆手。
“你鬆手,不然我放狗咬你!”
南螢螢看了一眼那條黑色的呲牙的土狗,她看見狗嘴裡尖利的獠牙,頓時渾身打顫,但是還是不願意鬆手。
孩子王硬搶不過,還被氣急的南螢螢退了個仄歪,一氣之下放了狗。
黑狗撲過來的時候,南螢螢放聲哭了,但是還是緊緊的將泥娃娃抱在懷裡。
她被黑狗撲趴在地上,黑狗尖銳的獠牙咬在南螢螢左邊肩胛骨下方一點點,甚至咬進了骨頭裡。
南螢螢頓時哭得昏天暗地,孩子王見樣也嚇到了。
一看見血了,幾個孩子頓時嚇得往後退,孩子王企圖把狗給牽回來,但是,他也被狗的兇相嚇到了,全部連滾帶爬的跑了。
南螢螢趴在泥坑裡,後背傳來的刺痛讓他驚恐萬分。
南螢螢甚至想,自己肯定會被狗吃掉的。
她痛得臉色慘白,黑狗終於松了口,但是下一刻,它就朝著南螢螢嬌嫩的後勃頸咬去。
只差一點,獠牙就要刺破南螢螢的後勃頸了。
這時,一柄凌厲的劍,直接將狗頭砍了下來,狗血濺了南螢螢一身。
南螢螢哭得撕心裂肺。
陸楓冥心跳都漏了一拍,要是再晚回一丟丟時間,後果他都不敢想象。
他立馬上前把南螢螢抱起,往醫館飛快跑去。
南螢螢的後背已經一片血肉模湖,還好只是湖的血,但是也留下了一道牙印,陸楓冥提著劍,將那幾戶人家全部敲打了一遍。
那幾戶人家受不了了,聯名告到了縣衙,他被請去縣府喝了壺茶。
然後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後,那幾戶人家,每家一隻雞,三枚蛋,作為補償,送到了南螢螢家裡。
那條狗,自然也在當天晚上架就被頓了給南螢螢補身體。
至此,再沒人敢欺負南螢螢。
在平水鎮住了兩年,南螢螢都九歲了。
有一天,陸楓冥接了一活,此去遙遠,南螢螢就坐在門口井沿上數著竹籤。
是遊凰說的,等到把家裡那一罐竹籤數清楚了,陸楓冥也就回來了,每次南螢螢都還沒有數清楚,陸楓冥就回來了。
所以南螢螢很相信遊凰的話,乖乖的數著。
才數得一根,門口嗚泱來了一大群人,還有一個是坐在華麗的轎子裡的中年男人,南螢螢一見到他就怕。
那人和遊凰在樹下談了一會兒,遊凰便情緒崩潰的軟到在地上,眼淚掩不住的掉。
南螢螢抱著泥娃娃上去抱住遊凰,瞪著那人,奶聲奶氣的警告:“不許欺負我孃親!”
那人只是澹澹的笑了,隨即揮袖回了轎子裡,冰涼的語氣飄了出來:“只給你一刻鍾時間考慮,想好了遊凰姑娘。”
遊凰抱著南螢螢放聲大哭,她把南螢螢抱得緊緊的,像是要把南螢螢嵌進骨子裡,可是時間不允許她哭太久。
遊凰艱難止住眼淚,把南螢螢從懷裡拔出來,雙手扶著她的肩膀,身體因為劇烈的悲傷而抖動不止。
遊凰聲音顫抖著,紅著眼睛,一字一句的告訴南螢螢:
“螢螢,記住,跟那位大人去皇宮、一定要好好活著,好好活著,不要想著去爭權奪勢,那些跟我們沒關係。”
“餓了要好好吃飯,冷了就要自己加衣服,受了委屈或者是有了快樂的事,要憋著,自己知道就好,別讓人知道……”
南螢螢聽不懂,只是看著母親哭了,她也想哭。
“時間到了。”
馬車裡的人,聲音毫無波動,南螢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她知道,孃親肯定要離開自己了,她還想抱著孃親。
她以為這樣,孃親就不會走。
只是,還沒來得及抱,南螢螢就被人抱到一邊去,兩黑衣的僕從取出了白綾,就地絞殺遊凰。
南螢螢第一次覺得自己好沒用,她掙扎著要去救自己的母親。
但是,她一個九歲的孩子,怎麼可能扳過右丞府的武士,無論她是咬還是踢,還是撕扯這人的頭髮,都撼動不了這人的禁錮分毫。
遊凰沒氣了,倒在地上。
馬車裡的人這才下車,一把抓住南螢螢後腦的頭髮,把發狂的南螢螢制止住,冷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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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嬌貴的九公主,與這個骯髒的下等人再無半點關係,我是右丞韓徐之,你記住了。”
南螢螢緊緊的咬著韓徐之的手指,不鬆口,韓徐之冷笑一聲。
他上去就是一耳光,把南螢螢的頭都打偏了去。
南螢螢哭得發不出聲了,只剩下懷裡的泥娃娃。
韓徐之轉身之餘,瞥見了她懷裡的泥娃娃,嗤笑一聲,命人奪了過,在南螢螢的嘶吼裡,砸在地上,泥娃娃碎成了渣。
韓徐之接過僕從遞來的手絹,將手搽乾淨,口裡還徐徐道:
“你現在還太弱,想要守住的東西,還真是一樣都守不住這確實很可悲,但是,你也不用太絕望。”
“萬一以後,你能從皇宮數位皇子公主的手裡奪得最高的權勢時,你也許能從我手裡再把這些碎片奪回去。”
“至於現在,你還沒這個本事。”
三天後,陸楓冥回來時,遊凰的屍體都臭了,地上的碎渣刺眼的疼,他找了許久,都沒有南螢螢的蹤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