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了。”羅靜芝皺起秀眉,有些不耐煩的:“我不是來追究那日之事。
今日定國公府宴客,我是來請客的。”
趙如秀聞言,愣了一下,隨即道:“我身上不適,不宜赴宴……”
“走。”羅靜芝不理會她,徑直當先而行。
她到淮安侯府來,主要的目的是帶走趙嫤。
至於拉上趙如秀,只不過是為了堵住趙嫤的嘴罷了,她根本不在意趙如秀怎麼說,怎麼想。
趙如秀又哭起來,卻又不敢反抗,只能叫那兩個嬤嬤推上了馬車。
趙嫤看在眼中,只覺得好笑,趙如秀自來如此,只會窩裡橫,倘若是她對趙如秀如此,趙如秀恐怕早就叫罵開了。
對著外人,趙如秀卻是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的。
她上了自己的馬車,探出腦袋招呼羅靜芝:“雍王妃娘娘,您先請。”
雍王妃是皇家的兒媳,身份尊貴,她的馬車自然不能搶在王府的馬車之前。
“不必,你在前頭開路吧。”羅靜芝挑開馬車視窗處的簾子,看了她一眼。
“走。”趙嫤笑了笑,丟了簾子。
羅靜芝是怕她跑了。
她若想跑,羅靜芝這會兒還能找著她?
到了定國公府,時辰尚早,還未有賓客前來。
“二位姑娘,隨我來吧。”
進了定國公府的大門,羅靜芝臉色更冰冷也更高傲了些。
這一下,趙嫤是插翅難飛了,她沒必要給趙嫤絲毫的好臉色。
趙嫤不以為意,捏著團扇閒庭信步。
趙如秀被迫跟著,一直在哭泣。
“四姑娘別哭了,你母親就在我們國公夫人那處,等一下不就見面了嗎?”
扶著她的嬤嬤實在叫她哭得心煩,忍不住開了口。
趙如秀聞婷此言,總算平靜了一些。
“王妃娘娘。”
一個婢女迎面而來。
“夫人在何處?”羅靜芝詢問。
“夫人帶著淮安侯夫人,在三少爺那處呢。”那婢女回道:“夫人叫奴婢來傳話,王妃娘娘回來了,直接將人帶過去便可。”
“嗯。”羅靜芝點頭,回頭招呼:“走快些。”
趙嫤笑望著她背影,這個時候,羅靜芝已經開始用命令的口吻同她說話了嗎?
不免太早了些。
羅士謀所住的院子,是定國公府最好的院子,長廊迤邐,假山流水。
趙嫤一路前行,一路觀賞著院子各處的情景。
院內角落處的婢女們偷眼瞧她,待她經過之後,便竊竊私語起來。
“那個便是趙嫤吧?她怎麼一點都不怕……”
“瞧她無所謂的模樣,若是不說,我還真以為她是來作客的……”
“死到臨頭了,有什麼可神氣的……”
趙嫤自然知道,這些婢女要在背後議論她。
但她並不在意,這麼久以來,帝京說她什麼話的都有,她早便習慣了。
“娘。”
羅靜芝進了屋子,喚了一聲。
屋子裡,定國公夫人羅周氏站起身,迎了上去:“女兒,你可算回來了。”
“見過雍王妃娘娘!”
蔣晴柔與定國公府的兩個兒媳婦,還有一眾婢女一道行禮。
趙嫤掃了一眼,首先入眼的便是耳朵包著細紗布的蔣晴柔,臉上還有兩道抓痕,偏又一副恭敬謹慎的模樣,看著有幾分滑稽。
蔣晴柔也看了她一眼,眼底藏著冷笑,進了這個門,趙嫤就別再想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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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
兩個嬤嬤終於鬆開了趙如秀,她跌跌撞撞的跑向蔣晴柔。
蔣晴柔吃了一驚:“秀兒,你怎麼來了?”
“雍王妃娘娘說,請我來赴宴……”趙如秀撲到她懷中,瑟瑟發抖。
蔣晴柔驚疑不定的看向羅靜芝母女。
羅靜芝母女卻絲毫沒有開口解釋的意思。
“姐姐。”羅士謀自裡間出來喚了一聲,便看向趙嫤:“你將人帶回來了!”
黃寶蓮顯然很心疼羅士謀這個夫君,在旁邊小心翼翼的扶著他。
她也看了趙嫤一眼,離近了看,更覺得趙嫤膚貌昳麗,容色過人。
可惜,命不久矣。
這句話她也只能偷偷在心裡想一想,並不敢說出半句來。
一旁,定國公的大兒媳婦也看下趙嫤,眼底有幾許同情。
她是個心善的,也一直覺得小叔成日在外頭不幹正事,做的不對。
可家裡公婆都縱著,她又能如何?
趙嫤上下掃了一眼羅士謀。
羅士謀看著面色雖不是多紅潤,嗓音卻洪亮,難怪能折磨死人,這猛一看根本不像被廢了的樣子。
看來,羅士謀的體質,確實過人。
“美,美人兒,嘖!”羅士謀兩眼放光,盯著趙嫤瓷白精緻的臉,幾乎捨不得眨眼。
那日離得遠,只看了個大概,也覺得容色絕佳。
眼下,離近了看,這肌膚比雪還白,眉眼好似濃墨點就,鴉青長睫撲閃撲閃的,好像撓在他心上,唇瓣看著比花骨朵都嬌嫩,叫他看了便忍不住想一親芳澤。
趙嫤叫他看得噁心,抬起手中的團扇,遮著半邊臉笑言:“美不美的,於三少爺而言,還有什麼分別麼?”
她言笑晏晏,神情自若到彷彿在說“今兒個天氣真不錯”。
屋子裡卻忽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誰都沒有想到,趙嫤到了這處,竟還這樣的囂張,開口就說了這麼一句話。
她這不是找死嗎?
最歡喜的莫過於蔣晴柔、趙如秀母女了,在她們看來,趙嫤這麼說話,無疑只會死得更快。
最氣惱的自然是定國公府的人,羅靜芝同羅周氏的臉色一下就變了。
黃寶蓮愣愣的看著趙嫤,她覺得趙嫤一定是瘋了。
羅士謀自從出了事,知道自己廢了之後,就如同瘋了一樣,只躺在床上吃了兩三天的藥,就下來到處折磨人了。
折磨死的婢女只有一個,但傷得下不來床的有七八個,連帶著她也被羅士謀打過好幾次。
還是婆母後來說了羅士謀幾回,羅士謀才不對她動手了。
而羅士謀身子廢了的事,在定國公府已經成了禁忌,哪怕是定國公,也不敢在羅士謀跟前提半個字。
生怕羅士謀聽了受不住,又做出什麼過格的事情來。
趙嫤這麼說話,無異於碰了羅士謀的逆鱗啊!
黃寶蓮想著害怕,扭頭看羅士謀。
羅士謀方才還有幾分蒼白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伸手指著趙嫤:“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再說一遍,也改變不了羅三少爺可以去宮裡當差的事實啊。”趙嫤望著她,杏眸彎彎,笑意盈盈,彷彿對羅士謀的怒意渾然不覺。
“可以去宮裡當差”,等同於直接說羅士謀是太監了。
“趙嫤!”
羅靜芝與羅周氏異口同聲呵斥,母女二人心有靈犀的往前走了一步。
“你們都退開!”羅士謀一雙環目死死盯著趙嫤:“小表字,原本看在你有幾分姿色的份上,想將你留在跟前細細把玩。
你既然這麼迫切的想死,那我就不客氣了!”
“我不過是說出了事實,羅三少爺這就惱羞成怒了?”趙嫤說話依舊不緊不慢的:“又不是我傷的你,三少爺又何必如此氣急敗壞呢?”
她說著話兒,扭頭不露痕跡的看了一眼站在她身旁的聆風。
聆風幾不可查的點了點頭,表示已經準備好了。
“大姐兒。”此時,蔣晴柔皺著眉頭,一臉無奈的望著趙嫤開了口:“這件事情,原本就是因你而起,你有錯在先,怎麼還能出言嘲諷羅三少爺?
還不快給三少爺賠罪,你……”
“別廢話!”羅士謀毫不客氣的打斷她的話:“趙嫤是你們淮安侯府的女兒,我就問你,現在是不是將她送給我了?”
“這件事情,本就是我們家有多在先,羅三少也提出讓大姐兒以身贖罪,我們家也都商議好了,這事就這麼定了。”
蔣晴柔說著話,看向趙嫤。
這一下可以鬆口氣了,送出趙嫤,就可以保住她的秀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