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話，說的頗有幾分豪情。
在血紅色的月光下，遠遠傳蕩開去。
……
旁邊那乞丐老者聞言，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方老弟，有心氣自然是好事，但也不要太小看了其他修士，你這一生，就是吃虧在了太傲氣上。”
乞丐老者說道。
白眉老者不語，目光裡高傲之色依然。
“老夫是有些乏了，打算回南聖山一趟，再請教一下那些前輩們，晤，南聖域那邊的選拔賽，應該也差不多了，順便再看看我以前宗門的小子，有沒有被選進來的。”
乞丐老者再道，說完之後，看向白髮老者道：“你呢，有什麼打算？”
白眉老者冷哼道：“我當然是繼續尋找。”
“不去看一看那十個小輩嗎？說不定有你的後人。”
乞丐老者說道。
白眉老者聞言，微微沉吟了一下，就搖頭道：“不可能，我的兩個兒子，現在最多是凡蛻中期境界，他們的天分才情，均不算絕頂，想要殺進前十，幾乎是不可能的。”
颼颼——
話音才落下，破空聲響。
二人同時察覺到什麼，向著側面方向裡，爆閃了出去，目光戒備起來。
……
而在二人剛才站立處前的虛空裡，陡然有藍色的光影一閃，隨後現出一道人影來。
“那可不一定！”
來人嘿笑著說道。
是個青年模樣的男修士，一身金白色道袍，個頭有些小，生的又清秀，就更顯得有些娃娃臉了，但氣息卻遠超二人。
“見過鴻玄前輩！”
那乞丐老者，遠遠先行了一禮。
白眉老者亦微微行了一禮，卻沒有說什麼。
鴻玄道人微微點頭，說道：“白眉小子，換日真君讓我來找你，請你回南聖山一趟。”
二人聞言，均都一愕。
聯想到對方剛才那第一句話，乞丐老者道：“前輩，方老弟的後人，不會真的殺進南聖域前十強了吧？”
鴻玄道人點了點頭，神神秘秘般的笑道：“不錯，而且不是一個，是兩個。真君讓你回去，親自指點一下其中一個小子。”
白眉老者聞言再愕，此人正是方駿眉的祖父——振眉道君。
楞了楞之後，就搖頭唏噓道：“看來南聖域是真的沒有什麼人才了，連我那兩個不成器的兒子，竟然都能闖進前十。”
“你這個自負脾氣，的確是該改改了。況且，是誰告訴你，兩個都是你的兒子的，其中一個，是你的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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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玄道人淡淡說道，又是笑的神神秘秘，還帶著幾分看好戲的味道。
“什麼？”
振眉道君終於大震，下巴殼子掉了一地。
“不要廢話，立刻跟我上路回去！”
鴻玄道人面色一板，冷冷喝道。
……
三人上路出發。
一路之上，振眉道君就是再老狐狸的性子，也忍不住問起，究竟是自己的哪一個兒子，又是哪裡來的孫子闖進十強了。
鴻玄道人卻不肯說。
“回去之後，你自然便明白了。我只提醒你一點——”
話到這裡，猛的轉頭，盯著他道：“你那個孫子在真君和我們心中的分量，比你那兒子要重的多，無論你們一家子恩怨如何，不要做出蠢事來！”
振眉道君默然，滿眼的思索之色泛起。
老家夥是個聰明人，光是這一句話，就能聯想到極多。
……
這一日，終於回到南聖山，來到那山頂小院外。
“道友終於回來了。”
兩個守院修士，笑著說道。
其中一人指院中一間房間道：“需要你指點的小道友，在那間房間裡，另外一位，留下話來，若你回來，請你也去見一見他。”
說完，又指了指方駿眉的房間。
振眉道君微微點頭。
朝那兩間房，看了幾眼，神色微微有些複雜。
再一沉吟之後，就走進院中，先去的那一間——是方俊玉的房間。
……
振眉道君這一呆，就是三天。
出的房間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的星月滿天，夜幕降臨。
振眉道君面色如常，一雙白眉毛下的深邃眼睛，無波無瀾，看不出表情來，也不知道和方俊玉聊了多少。
掃了一眼方駿眉的房間方向，老家夥微微停頓了一下，才大步走去。
到了門前，觸動禁制。
過了好一會，房門終於開啟，方駿眉終於現身。
這對祖孫，終於碰面。
二人打量著對方，誰也不說話，氣氛森冷，古怪，就是沒有熱絡。方駿眉對於門外修士是振眉道君，沒有一點驚訝。
……
“祖父都不會叫嗎？還要我教你？”
終究是振眉道君先開口，聲音嚴厲霸道。
一張口就令方駿眉心頭不爽，但他的面上，卻浮現出一個大有深意的笑意來。
“我爹孃在我還在襁褓中的時候，就被他們的兄弟和二孃，算計死了，我的祖母被人關在牢獄裡，不見天日，從來沒有人教過我，怎麼喊祖父。”
方駿眉與對方直視，半步不讓。
對於自己這個祖父，他是沒有一點好感。
振眉道君聞言，目光先是爆寒了一下，隨後複雜了起來，泛過無法言語的神采。
“進去說吧。”
淡淡道了一句，直接朝門中走去。
方駿眉沒有阻攔，讓他進來之後，關了門，打上禁制，絲毫不擔心自己這位祖父，會蠢到對自己出手。
房中有桌有椅，卻誰也不坐。
二人又是幹站著凝視對方。
“我見過俊玉了，他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要他立誓給我，保證是真的。”
片刻之後，又是振眉道君先開口。
“看來不用我多說了。”
方駿眉淡淡回道。
“你爹孃的死，雖然不是他們親手殺的，但的確是有他在背後算計。至於算計你和你的那位道侶，也是俊玉單獨幹的，與姒氏無關。”
振眉道君說道。
方駿眉聞言，只目光寒了寒，沒有氣憤，本來就是意料中的事情，看著對方道：“所以，你是打算殺了他們，幫你的另外一個兒子報仇，還是乾脆把祖母和我爹這一脈，殺個一乾二淨？”
“小子，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我！”
振眉道君聞言，怒喝起來，彷彿一頭發怒的老猛虎一般。
……
方駿眉聽的微微一笑。
“方俊玉也是十強之一，他做了再多錯事，你現在也不能殺他。我更是十強之首，你便是再惱羞成怒，更不能殺我。”
方駿眉慢慢騰騰道：“我猜你這一生當中，都沒有像今天這樣，這麼想殺兩個人，卻又不能出手。”
振眉道君目光陰沉，冷哼了一聲。
“我離開之前，曾讓姒氏立下誓言來，不加害你祖母和俊逸，你祖母也立下了誓言，就算是背後算計，也是要遭天罰的，所以，你有什麼恨，將來便去找俊玉算吧。這件事情，我不會插手。”
老家夥也是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我殺了他，你也不會在乎嗎？”
方駿眉問道。
振眉道君冷哼道：“老夫的後人，只要最強的那一個，另外一個人的死活，我不在乎。”
一副冷酷樣子。
“但你不能殺姒氏，她和這件事情沒有關係。”
振眉道君再道，在他的心裡，姒氏或許更重要一些。
方駿眉道：“我若是殺了方俊玉，姒氏與我，必將不共戴天，豈有兩全的可能？”
“你若殺她，我便殺你！”
振眉道君目光炯炯道。
“看來在你心裡，還是姒氏更重要一些，我們聊到現在，你還沒有問過祖母的事情。”
方駿眉同樣是目光如火，說完，又再問道：“在你的心裡，對祖母就沒有一絲愧疚嗎？”
方駿眉的聲音裡，也起了咆哮之音。
振眉道君聞言，目中精芒猛閃了幾下，冷著一張臉，漠然道：“你祖母已經瘋了，還提她做什麼？”
“那也是被你逼瘋的。”
方駿眉馬上就冷冷回道。
呼——
狂風陡嘯！
振眉道君張手一攝，就把方駿眉吸到身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瞳孔凝成兩點，極兇獰的盯著他道：“小子，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我和你祖母的事情，也比你想象的複雜的多。”
“是因為大伯嗎？”
方駿眉冷冷道：“有人告訴我了，是方十七告訴我的，方俊玉有沒有告訴你，我差點被方十七殺了！”
振眉道君聞言，目光顫了顫，神色灰暗了幾分下去，再一次複雜起來。
“俊臣的死，只是一個意外，你以為我想嗎？是你祖母不依一撓，把所有的過錯，都算在了我的頭上，是她自己心性太差，把自己逼瘋了！”
振眉道君手一用力，把方駿眉擲開。
“所以你就要把祖母關在黑暗深淵裡，關到老死嗎，你就沒有想過，帶她去把病治一治嗎？”
方駿眉盯著對方怒問。
話音落下，就道：“我來替你回答！”
說完又道：“你根本沒有想過，你不光覺得她是一個禍根，更覺得她是一個累贅，她會耽誤你的修道前程！”
“你當初愛她的時候，可曾海誓山盟？就因為她瘋了，她的樣子蒼老了，你就要拋棄她，去找更年輕的女人嗎？”
每一個字，都彷彿一記滾雷一樣，響在振眉道君的心頭。
振眉道君的老面皮，微微抽搐著，面色無比陰沉難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