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鏖戰不休。
遮蔽了一切的金光之中，氣浪滾滾，旁觀者無法察覺其中的景象。
以有窮氏五人的沉穩老練性子，都鬱悶的有些臉色發黑，但也只能焦急等待著。
……
一直過了盞茶時間，聲音終於小了下去。
金光無聲散去。
散去之後，是滿天破碎的雲煙霧氣，其中只有一道身影，站立在哪裡，另外一道身影，已經橫躺在虛空裡。
白衣青年一身是血，頭髮散亂，衣服已經被打爛成一條一條，但身軀卻挺的筆直，目光直勾勾的落在那橫躺的人影身上，他的丹田處，還插著一把劍——神妄劍。
沒錯，站著的修士，是那——白衣青年。
方駿眉則是橫躺在虛空裡，他的樣子更慘，衣服早爛，一身血肉骨頭，被打碎不成人形，全是血汙，縷縷血色霧氣繚繞。
而他暗淡的目光裡，還剩最後一絲神采，也看著那白衣青年，神色極複雜。
他輸了！
終於輸了一場了！
輸給了一個同境界的修士……世間怎麼會有這樣的怪物？
一息之後，方駿眉徹底閉上眼睛，再沒有一點活人的氣息。
……
“終於死了一次了……”
真實世界裡，葬天氏意味深長的道了一句。
幾個老家夥，神色也有些複雜。
對於他們來說，能夠進入十強的修士，應該是越強越好，但不知道為什麼，方駿眉終於輸給一個同境界對手之後，竟然令他們生出心頭一鬆的感覺。彷彿在無形之中，感受到的後輩壓力碎去了。
至於那白衣青年，早就被冰火夫人殺了，當然也是不用擔心的。
“有窮兄，輪到你們家的小子了。”
盤天氏陡然說道，轉頭看向另外一個方向裡。
眾人一起看去，果然只見有敵氏，開始面對這白衣青年了，他又將是贏是輸？
……
流沙房間裡，方駿眉此刻，又摸出一壺酒，喝了起來。
他的神色，多少有些失落。
從混亂蠻嶺歸來，又衝擊到了凡蛻後期境界，方駿眉心中隱隱感覺到，自己的實力，已經達到了祖竅初期的水準，雖然對上具體的對手之後，勝負如何還不知道，但他心裡，有著一股強烈的自信。
但現在，他被一個同樣是凡蛻後期的修士殺了……
那白衣青年，再一次讓他聯想到了那位神神秘秘的君不語，他們之間有關係嗎？
若是有的話，衝擊到祖竅境界之後，或許可以去和這位君不語再打一場。
這一壺酒，下的慢慢騰騰。
思索了片刻之後，方駿眉就把這個對手的事情放下，思索起了下一個對手，至於別人怎麼樣，他真的不關心。
“下一個對手——是你！”
方駿眉瞳孔微凝，陷入了更深邃的思索之中。
……
另外一個房間的冰鏡上，有敵氏已經和那白衣青年大戰起來，打的激烈異常。
有敵氏是個冷漠寡言的性子，進去之後，也沒有什麼可說的，直接展開大戰。
白衣青年的手段，之前已經顯露了不少，但對上有敵氏之後，有窮氏等人才發現，此人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天才橫溢，諸般元氣的神通手段，信手拈來。
或是華麗浩大。
或是簡單實用。
或是堂堂正正。
或是詭秘莫測。
一門門手段，看的有敵氏這個冷漠傢伙，都眼中有驚訝之色直泛。
……
“諸位，我始終覺得有些奇怪……”
這一邊，五個老家夥，已經再一次聊了起來，先開口的是炎浮提主，此人眼界實力，在五人中是最高明的，心思也更細膩。
“炎浮兄請說。”
盤天氏說道。
炎浮提主道：“通常來說，我等在凡蛻期裡的時候，都會學習或者推演幾門厲害一點的神通手段，只要覺得夠用了，就會把更多的時間，放在衝擊更高的境界上，但此人卻不一樣……”
話到這裡，幾人全反應了過來。
葬天氏接話到道：“此人彷彿成天沒事幹，或者承受了一個巨大的神通寶庫，又或者時間多到是別人的十倍百倍一般，推演出了無數的手段出來，對吧？”
“不錯。”
炎浮提主點頭道：“但我看他的精神氣質，應該不是喜歡做多餘事情的人——”
話到這裡，轉頭看向冰火夫人，說道：“夫人，此人說不定有什麼不得了的來頭，小心惹禍上身啊！”
冰火夫人聞言冷哼。
“多謝道友提醒，我既然敢讓他現世，就有把握不會引來麻煩，他的來歷的確很神秘，但只是個散修而已。”
“如此便好。”
炎浮提主極平靜的微微點頭，看不出一點不悅之色來。
……
有敵氏與這白衣青年的這一戰，一直打了大半個時辰，才落下帷幕，用的時間，比方駿眉還長一些。
有敵氏的完美之名，不是蓋的，但結果——
真實世界裡，有窮氏目中神色微暗！
輸了！
有敵氏竟然也輸了！
“道兄，不必太失落，這一關，恐怕是沒人過的了，你那後人已經十分了不起，他只是碰上了一個，比他更完美的對手。”
盤天氏說道，對自己門下的海放歌過這一關，不抱任何期望！
有窮氏默然點頭。
此時此刻，在那流沙房間裡，死了一次的有敵氏也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彷彿雕像一般，一動不動，他心中的震驚，絕不會比方駿眉少。
許久，也不見動靜。
……
“咦，這個豬頭小子，竟然還沒有開始打下一戰？”
盤天氏陡然奇道。
葬天氏道：“他既然已經猜到了自己下一戰的對手是誰，自然會好好佈置一下，有什麼可奇怪的。”
其他幾人點頭。
暫時不再關注方駿眉和有敵氏，看起其他人來。
……
其他修士此刻，大多落後的頗遠，最慘的那一些，才到了四十多關，死的心神已經要崩潰，連進下一關去殺的膽氣都沒了。
一個頂尖修士的精神氣質，是如何培養出來的，就是一戰戰的勝利，一個個艱難的克服，積累起來的信心和膽氣。
反過來說，若是總是輸，此人心志膽氣，多半會被漸漸廢掉。
海放歌，江神子，韋胤隆玥，韋胤熙玥，陸縱酒，朱龍，玉無暇等人，距離這第六十九關，也還差著幾關。至於高德，則是還要差著更多關。
五位大佬，見識過了那白衣青年和方駿眉，有敵氏的兩戰，對其他人的戰鬥，均有些興趣缺缺，連說話的興致都沒有。
沒一會之後，目光就再次落在方駿眉和有敵氏的身上。
……
不知多久之後，方駿眉終於放下酒壺，分出一縷神識，投入到了冰鏡之中。這一次，進入之前，他就已經取出了神妄劍，握在手上。
雲煙之身，無聲凝結。
凝結出來之後，果然是手中直接握著神妄劍的。
方駿眉看也不看身外，飛一般的就先劍光捲動，施展起了昊日戰甲印，速度比起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快！
唰！
此時此刻，已經有破空之聲，從前方傳來。
再下一刻之後，一道人影，已經到了他身前丈許之處，一劍劈了出來，速度之快，肉眼難追！
砰！
爆炸之聲，馬上就道。
在一道慘叫之聲裡，那修士倒飛出去，胸膛已經開了花，鮮血飛濺。
……
那人，一身雪白的武士服，頂著一個滿臉橫肉的豬腦袋，手裡提著一把青光閃閃的上品靈寶劍，赫然卻是方駿眉自己。
原來這就是凡蛻關的最後一個對手——殺自己！
從方駿眉的應對來看，他顯然是料對了，也因此，搶得先機，才進來就令那幻境方駿眉吃了一個大虧。
而論起實力，第六十九關的那白衣青年，明顯比所有人更強，卻被安排在了先一關，自然是有原因的！
……
“我到目前為止，都還沒有施展出的手段，你用的出來嗎？”
方駿眉看著倒飛出去的自己，厲聲大喝。
這就是原因。
那白衣青年之所以放在先一關，就是為了逼出每個修士的所有強橫手段，將殺自己的難度，提升到最大。
方駿眉喝過這一聲，追著對方去，長劍擊出。
又見天罡耀日紋！
浩大的劍嘯聲起，一個金光閃閃的劍紋，從神妄劍尖，飛射而出。再剎那之後，那劍紋就轟然爆炸開來。
萬千金芒乍現，彷彿一輪烈日爆炸開來一樣，將身外的一切，給掩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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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窮氏五人，再一次看不清楚金光裡的景象。
轟！
轟！
轟！
只聽數記怪異的爆炸聲響。
那聲音，沉悶無比，彷彿兩座山，兩顆星辰，兩塊大地狠狠撞在了一起一般，虛空瘋狂坍塌了下去，金光裡，現出一塊塊黑色裂縫來。
……
三聲響後，就再無聲音傳來。
再片刻之後，金光一散而空。
一個方駿眉，屹立在虛空裡，另外一個，已經是一團破碎的血肉骨架，被擊殺當場。
活著的到底是哪一個？
“是我贏了，諸位前輩，真遺憾，你們剛才沒有與我賭這一把！”
那活著的方駿眉，陡然看向冰鏡外的方向，嘿笑著說道。
就是這麼快！
這麼快的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