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與往常不同。
陀羅氏點的極慢，彷彿每一次點出之前，都還要再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一般，神色極凝重。
……
若說剛才這個老邪物的眼睛裡，還有一絲絲的貪婪之色，現在已經完全沒有，只有謹慎，凝重，專注。
那是最執著於某件事情的人，才會流露出來的眼神。
這種轉變，總令人生出幾分異樣的感覺來，感覺到他的深不可測和無法猜度。
方駿眉默然無聲，感受著對方每一指點出的後續變化。
很快，他的眼中，就浮現出古怪之色來。
陀羅氏今天的動靜，與之前任何一次相比，都發生了明顯的大變化，方駿眉清晰的感覺到，每一指結束之後，自己的肉身裡，就亮起來一團金光，這一團團金光，若是連起來，則彷彿是一個人形一般。
“前輩，你是在學振眉道君嗎？”
方駿眉忍不住開口問道。
“是又怎樣？不行嗎？”
陀羅氏沒好氣道：“老夫承認，你們家的那個老東西，在禁制之道上，也有著極高明的理解，行了嗎？”
方駿眉聽的無語。
這也沒什麼丟人的，不用氣急敗壞吧？
……
陀羅氏繼續一指一指點出。
最終，連點了二十八指，在方駿眉的四肢，丹田中，形成了二十八團金芒，連起來正好是一個人形。
“有什麼感覺？”
最後一指點出之後，陀羅氏問道。
“沒有任何感覺。”
方駿眉道。
陀羅氏微微點頭道：“再等一等吧。”
畢竟是新創出的禁制，效用或許來的比較慢。
方駿眉這個活人傀儡，有反駁的資格嗎？只能無奈點頭。
……
“世間萬物，大多最終都要化為人形，才能繼續修煉，走向更廣闊的修練之道，譬如妖獸，譬如噬靈族，還有其他一些，千奇百怪的種族，何也？”
陀羅氏竟然有閒暇，說上幾句，彷彿自言自語，又彷彿是在問方駿眉。
方駿眉聽的目光閃了閃，沒有回答。
他自己的答案如何，並不重要，更想聽陀羅氏的答案。
“只有一個原因，我們人族，有雙手雙腳有頭顱的這具肉身，才是最符合修道的道體結構！”
陀羅氏繼續說道：“你們家的那個老東西的霸仙酷刑手，每一招就是一個人型構架，一定有這個原因，可笑老夫一直自詡比那個老東西高明，但直到現在，在意識到這一點。”
方駿眉哦然，點了點頭。
陀羅氏不再說話，彷彿只是為了告訴方駿眉，自己真的不是在學振眉道君，只是想通了同樣的道理而已。
二人這一等，就是大半個時辰，始終沒有異常的感覺傳來，連之前的那些動靜都沒有了。
通常來說，一個禁制只要改變一點，效果都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陀羅氏這一次的改動，就更大了。
無可奈何之下，陀羅氏只好撤去這個禁制。
撤去禁制時，沒有發生任何意外，方駿眉又一次少挨了痛苦。
二話不說，陀羅氏離開。
……
方駿眉思索了片刻，沒有修煉什麼，朝白露和楊小慢所在的洞窟房間走去。
觸動禁制後，白露很快開門出來。
“道友，試煉結束了嗎？是否成功了？”
白露驚喜說道。
方駿眉微微搖頭，不予多提此事，問道：“師姐情況如何？”
“仍是老樣子。”
白露回道。
方駿眉點了點頭，朝房中看去，只見楊小慢躺在地上，身軀裡仍傳來活人的氣息，彷彿睡著了一般，身軀彷彿適應了那疼痛一般，已經沒有動靜。
不過她的面色，卻是白到恐怖，早沒有一絲血色，肌膚彷彿透明的一般，連最細微的青筋，都清晰可見。
“呼——”
方駿眉微微籲了一口氣。
走至她的身邊後，摸出一件新的衣服來，蓋在她的身上，目光看去間，神色極哀憐。
白露知趣的出了門。
……
告別了楊小慢和白露，回到了自己的洞窟裡，又是修煉。
生生不息道典，已經感覺不到精進，而極光劍經，擔心修煉的太快，惹來陀羅氏的注意，方駿眉也沒有再修煉。
一邊修練起神識，一邊繼續揣摩起劍紋之道來。
陀羅氏認定了這個方向，之後數次來拿方駿眉做試驗，均是施展那人形金芒樣的手段。
效果漸漸出來。
隨著每一次的改進，陀羅氏所期待的那個效用，漸漸呈現，不過多少會不那麼完美，這樣一來，方駿眉就倒黴了，又是被弄的鮮血淋漓，骨斷筋折的。
而他恐怖的恢復能力，又一次展現，每一次，都飛快的恢復到顛峰狀態，這個速度，陀羅氏並不知道，因為他來的時間間隔較長的緣故。
至於那陀紫兒，仍然會在方駿眉重傷的時候過來，奚落上幾句，但從未提過，那一天方駿眉道心異常的事情。
……
時間一晃，又是二十多年過去，累計起來，方駿眉已經做了近八十年的活人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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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個禁制，仍舊沒有成功。
這一天，陀羅氏又來見方駿眉。
這個老家夥的情緒，也多少會受到挫折的影響，有些浮躁起來，進門之後，看向方駿眉的眼神，都有些兇。
這一次，也不說話，直接就在方駿眉身上，飛點起來。
呼——
很快，方駿眉身上，就像開啟了二十幾個漩渦一樣，開始吸收起了身外天地裡，遊離的駁雜元氣，速度自然是極快的。
對於這一步，陀羅氏已經十分有心的得。
而方駿眉自己的元氣，也沒有被引起暴動來，平靜異常的呆在自己的丹田裡，半點不受影響。
陀羅氏凝視了片刻，等到空氣裡的遊離元氣被吸乾，又取出了一金一劍兩把仙玉來。
呼呼——
勁風呼嘯了兩下，其中的元氣，就已經被吸乾！
“……有其他異常嗎？對肉身有衝擊損傷嗎？”
又等了片刻之後，陀羅氏問道。
“沒有！”
方駿眉搖頭說道。
陀羅氏眼中，終於亮了起來。
這是要成功了嗎？
方駿眉眼中，同樣亮起。
“走，到了山崖上試試，用外來元氣，打幾個神通來給我看看！”
陀羅氏仍舊不放心。
方駿眉自是點頭，腦海之中，已經開始回憶，陀羅氏剛才施展禁制時，手法的每一個細節。
這種機緣，他當然不能放過。
……
出了洞窟，明亮的天光，和新鮮的空氣，一起湧來，方駿眉已經近八十年沒出過洞，頓時有種重見天日般的感覺。
而陀羅崖上，天地裡的遊離元氣，雖然不算太濃郁，但比起那個一次次抽乾的洞窟中，總算是強的多了。
方駿眉一出來，那些遊離元氣，就如同受到召喚一般，朝著他的身軀裡，滾滾灌注過來，在他身上，亮起了一個人型的五彩光芒。
“打出神通來！”
陀羅氏已經等不及，在旁邊斥道。
方駿眉點了點頭，默默的感受了一下，打出一片指芒來，這一片指芒，大約是龍門期修士的水準。
“來個高階點的神通！”
陀羅氏看的臉色直黑。
“元氣太駁雜了，施展不出來啊，遊離元氣中蘊藏的金劍元氣，根本不夠我施展更厲害的神通！”
方駿眉委屈道。
陀羅氏聞言，無語了一下，摸出一塊金系的仙玉之心來，又將其中蘊藏的濃郁的金元氣給引了出來。
呼——
方駿眉當然是不客氣的吸了起來。
沒片刻之後，方駿眉身上，道心氣息滾湧起來，一隻右臂上，金光爆閃而起。
喝——
大喝了一聲之後，方駿眉朝著前方方向裡，一拳轟出。
三十六朵金花，轟然綻放，耀眼如烈日！
一條金色的流花河一般，朝著前方，浩浩蕩蕩掃去。
轟——
片刻之後，爆炸開來，綻放出了滿天的煙花！
“哈哈哈——成功了，成功了！”
大笑之聲，轟然而起。
陀羅氏喜上眉梢，樂的只差手舞足蹈了，夢想終於達成。
方駿眉自然也是高興，等的不就是這一天嗎？
“前輩，現在你可以幫我師姐，解開鎖胎了吧？”
收了拳頭後，方駿眉問道。
陀羅氏聞言，恢復了幾分冷靜，淡淡道：“放心，老夫既然立下了誓言了，當然便會幫她解開的。”
方駿眉聞言，心中稍定。
“過來吧，我先幫你解除了這個禁制，總不能你一直這樣吸著。”
陀羅氏招呼了一聲，說道：“便宜你這個小子了，這個禁制的施展方法，想來你已經記的一清二楚了吧。”
方駿眉微微一笑。
二人神色，均都輕鬆，短短時間，彷彿關係都親近了不少。
等到靠近之後，陀羅氏在方駿眉身上點起。
方駿眉隨口般問道：“這個禁制，前輩打算叫什麼名字？”
陀羅氏道：“既然有了這門禁制之後，再不用擔心元氣枯竭的問題，這門禁制的名字，當然叫做——無窮！”
無窮？
方駿眉微微點頭。
……
嗖嗖——
陀羅氏的手指，還在方駿眉身上點動著，施展的是常見的反解法，反向拔針一樣，將之前走的每一步，給倒著化解了。
“前輩，不對勁，解法不對！”
陡然，方駿眉大喝起來，神色急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