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籠籠，竹林搖影。
長約五六丈，寬約半丈，不知有多少階的青色石階，蔓延向山上，整齊而又威嚴。
有人就站在那青色石階上，俯視著那第九層和第十層之間的半空裡。
……
一個青年男子，一個男性老者。
男子三十多歲模樣，身高近九尺多，雄壯到異常，一身的肌肉疙瘩，彷彿膨脹起來的一般，蘊藏著爆炸性的力量，此人彷彿一座石頭雕像一般，環抱著雙手，胸膛高挺，一動不動。
肌膚是南聖域人最常見的古銅色，面孔方正平闊，鼻樑微塌，雙唇極厚，眼窩則是深陷，兩隻烏黑的眸子裡，平靜異常，看不見任何情緒的波動。
而他的境界，是凡蛻後期。
那男性老者，則要尋常多了，中等身材，尋常相貌，與他青年男子一對比，毫無出彩之處，不過散發出的氣息，卻是祖竅初期的氣息。
“有敵師弟，為何不走了，你也心動了嗎？”
老者看向那青年男子，笑眯眯的問道，帶著幾分打趣之意。
“師兄在說什麼笑話，我在凡蛻初期的時候，就已經能憑自己的力量，從第九層，衝到第十層來了。”
那青年男子冷冷說道。
一瞬間的氣質，竟與龍錦衣有些相似。
老者聞言，嘿嘿搖頭，說道：“我指的當然不是這個，我是說那三個小子，你已經很久都找不到合適的對手來打幾場了吧？”
“遲了！”
那青年男子回道，聲音短促，快而有力，彷彿在昭示著他的行事作風一樣。
“若是在我道心第一變之前，必定會和他們三人，打上一場，但我道心第一變之後，對凡蛻期裡的修士，都不再感興趣，我的目光——早就看向祖竅修士了。”
青年男子雙唇翻動，但神色卻沒有一點變化，有如岩石。
而他的外號，就叫做岩石。
“岩石”有敵氏。
南無聖殿凡蛻期裡，最出類拔粹的一個弟子，也是南聖域凡蛻修士裡，最厲害的傢伙之一。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還盯著他們三人看？”
老者不解起來。
有敵氏聽到這個問題，厚厚的嘴唇處，竟然勾出一個笑意來。
“師傅曾經，對我提過一位前輩的樣子，那個後來的小子，長的與那位前輩，就有些像，尤其是那兩條眉毛，也許是他的後人。”
“誰？”
“振眉道君！”
有敵氏一字一句，道出四個字來。
……
方駿眉，海放歌，陸縱酒三人，還在朝上衝著。
三人幾乎已經在同一高度，向上的速度，也是一模一樣的慢，位置則是到了九十丈的高度。
到了這個高度之後，彷彿扛著一座大山，朝上去一般，速度慢如蝸牛。只要有任何一個鬆懈，勁氣一洩，馬上就是失敗之局。
三人均已經不再和其他二人說話，專心衝刺起來。
九十一丈。
九十二丈。
……
每上一丈，都要擠盡全身的力量。
陸縱酒面上，也開始青筋跳凸起來，方駿眉平靜的目光裡，也開始浮現出了兇悍決絕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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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更不要提海放歌了，雖然沒有放歌，口中卻是低吼之聲如雷，彷彿一頭蠻荒猛獸一樣。
下方觀看的修士，也跟著止不住的緊張起來，連呼吸之聲，都小了下去，更下層的坊市裡的吵嚷之聲，彷彿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一樣，被眾人遺忘。
……
上方第十層的石階邊緣，越來越近，近到彷彿觸手可及一般。
三人的目光，也是越發的熾烈起來，彷彿能燃燒成火一樣，忘記了時間，忘忘記了其他人的存在，忘記了其他所有事情。
九十六丈。
九十七丈。
九十八丈。
九十九丈。
“喝——”
到了這一丈時，大喝之聲，同時從三人的口中，傳了出來，三人彷彿約好的一般，竟然全都在此刻，速度陡增了起來。
敢情全把最後的一口勁，留在了這裡。
唰！
三人同時朝上，伸出手臂去，一把抓住了那石階的邊緣，猛的一用力，以這一拉之力，朝上衝去。
砰！砰！砰！
三記落地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
三人重重一聲，砸在那石階上，之前落向他們的威壓，無聲無息散去，再察覺不到一點，彷彿上到這裡，就得到了某種認可一般。
“呼呼——”
三人呈大字仰面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彷彿一身力氣，全被榨乾了一樣，額頭上汗如雨下。
下方有歡呼之聲傳來。
但三人依舊覺得，彷彿來自另外一個世界一樣。
……
“道友，是你贏了。”
海放歌大方說道。
雖然是同時上來，但方駿眉畢竟是後發，認真論起來，的確該算他贏了。
“在下方駿眉。”
方駿眉微微一笑，朝二人拱了拱手。
二人點了點頭，也報上自己名字，看向他的目光裡，均有欣賞之色。
片刻之後，方駿眉坐了起來，神識探到下面，先傳音給楊小慢道：“師姐，我在上面打聽過，就下去找你。”
“恩，不急，我也四處轉轉去。”
楊小慢回了一句。
城中肯定是嚴禁打鬥的，也不用擔心安全。
“都散了都散了，老子和小員外找到好酒之後，會下去分你們點的。”
海放歌也坐了起來，沒有傳音，直接扯開大嗓門，嚷嚷起來，一副狂野樣子。
下方眾人，轟笑而去。
……
“二位就是為了找酒，才這麼拼命往上衝的？”
方駿眉愕然問道。
“那還能為什麼？這一層的其他寶貝，我們兩個窮光蛋又買不起！”
海放歌咧著嘴巴說道，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
話音落下之後，和陸縱酒一起大笑起來，二人互相攙扶著，一對老朋友老兄弟般的樣子。
方駿眉搖頭一笑。
既然碰上這兩位，也不放過，再寒暄了幾問，就向他們打聽起吹雪湖和方俊逸來。
二人卻是均都沒有聽過。
“道友要打探訊息，我們兩個要找好酒，莫不如一起如何？”
海放歌是個豪爽性子，邀請起方駿眉來。
方駿眉沒有拒絕，點頭應好。
……
這第十層上，本身範圍就小的多，再加上這個境界的修士也少，因此店鋪也不多，幾乎是隔著百丈距離，才有一家，中間則是大片的花草樹木，彷彿宗門之居一樣。
而這些店鋪，也不全是開著，有些大門關閉，也不知道主人去了哪裡。
海放歌二人，均是南聖域修士，對這裡的見聞，也十分廣博，邊走邊為方駿眉介紹起來。
“其實第九層裡，就已經有涉及到祖竅期的丹藥，功法之類的東西，供凡蛻後期的修士購買，但這第十層上的東西，就幾乎全是為祖竅修士準備的，我等凡蛻修士想見識，只能憑自己的力量衝上來，或者由前輩帶著。”
陸縱酒道。
說完，看向海放歌道：“少屠夫，我聽人說，你在龍門期時，你師傅就想帶你上來看的，卻被你拒絕了，非要自己衝上來，你這人，從小便是這樣，最是事多。”
海放歌聽的哈哈大笑，說道：“我若是沒有這股心氣，早就輸給你了。”
二人肯定是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好的對手那一類的。
方駿眉聽的不免羨慕。
顧惜今有龍錦衣。
而他的生命裡，沒有出現過這樣一個人，刀郎或許會是最好最過命的那個老朋友，但總是少了點競爭味道。
……
信手闊步之間，就見前面有一家開著的店鋪——蠻古閣。
與下方的任何一家店鋪不同，這蠻古閣的大門雖然開著，但竟然有一層白色光幕樣的東西封住。
“那層光幕，只是普通的隔音和隔絕靈識神識的光幕，防止下面的修士窺看。”
陸縱酒見方駿眉眼中有疑惑，為他解釋了一句。
方駿眉微微點頭。
三人走到門前，一穿而過。
門中佈置的極雅，但卻不見什麼櫃檯樣的東西，只有一桌四椅，一個祖竅初期的白髮老者，正在飲茶，悠悠閒閒。
他的身後牆上，掛著一塊塊木牌，牌上寫著出售之物的名字和價格，依舊是功法，符錄，材料之類，當然都是極好的，從下面的價格，就可看出。
見三人進來，那白髮老者瞥了他們一眼。
“三位小道友好厲害，竟然在凡蛻中期就衝了上來。”
白髮老者笑著說道。
三人行禮，謙虛了幾句。
“三位，你們雖然上來了，但老夫這裡的東西，除非你們有那麼多的身家，否則是無法給你們看的。”
白髮老者說道，說完又補充道：“三位勿要以為老夫是狗眼看人低，這一層的規矩，就是這樣。”
此人肯定是個人精，就算不認得方駿眉，但海放歌和陸縱酒還是知道的，豈敢輕易得罪他們。
三人微微點頭。
海放歌和陸縱酒，朝方駿眉示意了一下，讓他先打聽。
方駿眉也不與他們客氣，就先打聽起來。
可惜，結果仍是失望。
然後輪到海放歌，這廝竟還真的問起酒來，惹的那白髮老者一陣大笑，到了最後，竟然送了三人，自己珍藏的一些好酒。
果然還是有背景好，連方駿眉都跟著沾光。
……
一間一間，詢問打聽起來。
“不認識。”
“不知道。”
全是失望。
一直到了第五家時，才一進去，門內修士，見到方駿眉，就是目光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