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鏡司是個極果斷的人，把自己能夠開出的條件，很快便開了出去。
很有誠意。
但方駿眉心中很清楚，對方開出的所有條件，類似紅蓮劍宮，天邪劍宗這樣的大門派，都開的出來，而且更適合他。
那麼這樣一來，除非對方開出更好的條件，或者紅蓮劍宮，天邪劍宗這樣的門派，令他很反感，否則方駿眉都沒有理由選擇通天閣。
“小兄弟，我知道你在斟酌什麼。不必急著拒絕我，再等一等。”
灰鏡司笑眯眯的道了一句，將桌上水壺中的水，以法力燒開，又自行摸出一包茶葉來，放進杯裡，泡了兩杯。
那茶葉，與尋常所見的綠茶截然不同，竟是冰白色，更有一種透明如冰般的感覺。
開水澆入後，白霧猛的蒸騰而起，在杯子的上方，形成了兩片小巧的白雲般的存在，彷彿變戲法一般。
沁人心脾的香氣，撲鼻而來。
只聞上了兩口，方駿眉便有種頭腦一清，彷彿開朗了不少般的感覺。
“前輩這茶，不簡單吧？”
方駿眉看的眼中一亮。
“再不簡單的茶，都是拿來喝的，區分只在於是不是與對的人喝，小兄弟既然到了我們通天城，便與此茶有緣。”
灰鏡司聲音不急不慢的說道。
說完，伸手示意了一下。
方駿眉笑道：“前輩還是介紹一下吧，否則晚輩恐怕不敢喝。”
灰鏡司聽的哈哈一笑。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吧，此茶名為冰霧，只出產於一種名為冰雪寶茶樹的靈根身上，我們通天閣的宗門裡，恰好就有一株，每一千年才出一斤茶葉，南乘仙國僅此一株，老夫有幸分到一點，喝了此茶，有極少許的提升悟性的神效。”
方駿眉聞言，心神震動，世間還有這樣的好東西，灰鏡司也是捨得下血本。
“前輩這麼一說，晚輩就更不敢喝了，否則若是晚輩最終沒有選擇通天閣，前輩豈非要一掌劈了我？”
灰鏡司聞言，更是樂的哈哈大笑起來，彷彿許久沒有這麼開懷過。
方駿眉也笑了，依舊沒碰那茶。
他這句話，半是玩笑半是認真。
所謂吃人嘴短，拿人手軟，這杯茶輕易碰不得。
“你這小子，肯定是個心思細膩，又膽大包天的性子，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小輩在我面前，這樣不卑不亢的侃侃而談了。”
灰鏡司看向方駿眉的目光裡，越發的欣賞起來。
方駿眉笑而不語。
灰鏡司正了正面色，說道：“這冰霧茶，只有第一次喝的時候，才有那麼一點點提升悟性的效果，絕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珍貴，老夫早就當尋常茶喝了，小兄弟不必太在意，全當老夫與你結個善緣。就算你最終沒有選擇我們通天閣，老夫也不會對你出手的。”
說完之後，再次伸手示意了一下。
“……多謝前輩。”
方駿眉再一沉吟之後，先道了一聲謝，便把那茶杯端起，喝了一口。
這一口下去，如在冰火九重天之間來回一樣，舌頭上傳來無與倫比的美妙感覺。
滾燙的茶水裡，夾雜著冰冷的茶葉味道，而靈臺更是彷彿被冰泉洗刷著一樣，彷彿洗掉塵埃，令方駿眉生出明靈了幾分的感覺。
喝了第一口，忍不住再喝第二口，第三口……好似上癮。
這是方駿眉第一次感覺到，喝茶竟比喝酒還有趣。
對面的灰鏡司，則是慢慢騰騰的一口一口喝了起來，早已沒有半點異常表情。
一直喝了大半杯，方駿眉才意猶未盡的放下茶杯。
“聽前輩剛才的口氣，似乎還有人來？”
灰鏡司點頭道：“我已經派人從我宗的秘密傳送陣回宗門，上報小兄弟的事情去了，相信宗門很快就會派人來。”
方駿眉微微點頭。
……
客棧之外，流白子，孫太安，和其他十幾個的修士，都在焦急的等待之中。
時間已經過了兩盞茶，方駿眉仍沒有出來。
按照一般的談判規律，這個時間越長，對其他門派顯然越不利。
就在眾人焦急之中，譁然之聲陡起，從高處向下蔓延過來，彷彿浪潮一般。
流白子，孫太安等人，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已經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氣息，從高處飛速靠近過來！
這股氣息，遠遠超出了龍門修士的範疇，予一幹修士的感覺，彷彿是一顆巨大無比的星辰，從高處方向裡，砸了下來。
凝實，厚重。
“是通天閣的摘星老人，他竟然親自來了！”
“那個小子，好大的面子，連凡蛻修士，都為他出動了。”
……
所有修士，議論紛紛的同時，望向高處天空裡。
只見一個身材高瘦，近乎九尺多，彷彿一伸手就能摸到天，摘到星星一般的白髮老者，從天而降。
此老穿著一身洗到發白般的樸素藍袍，一頭雪白長髮，沒有紮起，中分垂下，相貌古拙，面色微黃無皺紋，下巴上有一撮寸長白鬚，兩隻眼睛彷彿萬丈寒潭中的水一樣，平靜，深邃，無波。
從高處落下的時候，長袍充氣鼓盪，彷彿散發著光芒一樣，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而他下落的動作，更是古怪，腳尖微繃朝下，高瘦的身軀，挺的筆直，彷彿筆直的跳樓而下一樣，令人毛骨悚然。
這老者，正是通天閣唯一的那位凡蛻修士——摘星老人。
“見過前輩。”
“見過摘星前輩。”
震驚之後，是一片行禮之聲。
摘星老人微微點頭示意了一下，落到流白人所在的這一層時，身影嘎然而止，朝前一邁腿，就來到流白子等人身邊。
“你們幾個，可以走了！”
摘星老人到來之後，就霸氣異常的先道了一句，直接攆人。
流白子等人，聽的全都苦笑了起來，心頭更是苦澀，這一位既來，能給方駿眉開出的條件，更加豐厚。
“見過前輩。”
眾人先上前恭恭敬敬拜見。
南乘仙國的凡蛻修士，總共只有十幾個，一出手就是驚天動地，輕易無人敢惹。
“前輩，鏡司兄已經和我們說好了，大家都可以跟他談，前輩這樣趕我們走，似乎不太合適。”
孫太安先笑著說道，有兩位凡蛻修士在背後的他，並不買摘星老人的賬，胖呼呼的面龐上，紅光滿面。
“沒用的東西，自己的地盤上，竟然也這麼慫。”
摘星老人聞言，冷哼了一聲，張口就罵，罵的當然是灰鏡司。
流白子等人聽的笑了笑，這一句話，無疑是承認灰鏡司和他們的約定還算數了。
“那個小子在哪裡？”
摘星老人問道，也不知道是問誰，或許在問每一個人，凡蛻修士，就是有這樣的地位。
“在那間房裡，灰道兄仍在和他談。”
有人指著一個方向，小聲說道。
摘星老人聞言，也不說什麼，直接朝那房間走去。
很快，那房門禁制撤去，灰鏡司將摘星老人迎了進去。
……
“晚輩方駿眉，見過前輩。”
房間之中，方駿眉朝摘星老人行了一禮。
摘星老人是他見過的第四個凡蛻修士，氣息比赤炎淵，冰極老祖強一些，但仍未達到北斗妖星的程度，方駿眉暫時也分辨不出來，究竟是凡蛻初期還是凡蛻中期。
摘星老人不說話，仔細打量著方駿眉。
“不必拘禮，坐吧。”
上上下下看了好一會，才微微點頭，招呼站起來的二人座下，聞著桌上杯裡飄來的冰霧的味道，看灰鏡司的神色，才順眼了一些。
“小道友，真的已經感悟了劍道瀝血了嗎？”
摘星老人問道，神色不算太和藹親切，但比起剛才對孫太安等人，已經好上太多了。
方駿眉點了點頭。
“師伯，我已經看過了。”
灰鏡司亦道。
摘星老人欣然點頭，古拙的面孔上，露出一絲笑意，問向灰鏡司道：“你給人家，開出什麼條件了？”
灰鏡司忙把自己之前所說，又複述了一遍。
“太小氣了，這可不是我們通天閣的行事派頭。”
摘星老人冷起面孔說道。
灰鏡司被斥了一句，反而大樂，他的拖延時間的任務已經完成，現在就看摘星老人的了。
“小道友，老夫給你開出的第一個條件是，只要你願意入我們通天閣，你便是我的師弟，共尊我逝去的師傅為師，整個通天閣裡，地位只在我之下。”
摘星老人昂然說道。
話才出口，方駿眉和灰鏡司，全都楞了。
這一位，是真敢開啊。
方駿眉只要願意，一進通天閣，就和一個凡蛻修士稱兄道弟，旁邊的龍門後期的灰鏡司立馬成了師侄。
這是什麼待遇？
楞過之後，灰鏡司搖頭一笑。
方駿眉也是莞爾一笑。
“摘星前輩，晚輩雖然僥倖劍道瀝血了，但以後能修煉到哪一步，卻完全不可知，貴宗給我許下這麼豐厚的承諾，不擔心最終竹籃打水一場空嗎？”
方駿眉沒有大大咧咧的接受。
摘星老人聞言，微微籲了一口氣，目光裡泛起追憶之色。
“老夫進階凡蛻前後，都曾去更西的地方遊歷過一番，在道胎中期，就依靠自己的悟性，感悟劍道瀝血的，小輩和更久遠的修士不談，只聽說過兩個人，這兩個均是劍道上的絕頂高手，這就是我如此看重你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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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誰？”
方駿眉問道。
“北斗劍宮的開創者——北斗劍皇，還有一位，是一位極神秘的散修，被稱為紅塵劍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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