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世界，光線暗淡。
在那闊大的地下空間裡，在那大片大片的骸骨的深處，有咀嚼之聲傳來。
聲音來處，白馬兩隻前蹄踏在一頭牛樣妖獸的身上，張開嘴巴，大口大口的啃咬著那妖獸的一身血肉，這一幕，血腥而又恐怖。
此時此刻的白馬，哪裡還有什麼馬的氣質，彷彿一頭暗夜中的妖魔一樣，渾身是血水，口角逸血，目光裡滿是兇獰之色。
時不時的，還抬起頭顱，朝著某個方向裡看上一眼，那眼神裡，滿是耀武揚威的得意之色。
怕不怕？怕不怕？就問你怕不怕？
那個方向裡，一塊巨大的頭顱樣的骸骨上，站著一條白色人影，正是方駿眉。
這是什麼吃相！
方駿眉看著那白馬的樣子，無語搖頭。
他的心中，對這匹馬越來越好奇起來，它究竟屬於什麼種族，顯然不是一匹普通的馬。
而它吃下這麼多的妖獸，真的只是為了進食嗎？
……
見方駿眉無動於衷，那白馬眼睛裡，露出一個無趣之色，三兩下把腳下的妖獸給啃了個乾淨，隨後以一個怪異的姿勢，盤坐下來，竟然不再吐出妖獸來進食。
方駿眉記的十分清楚，光是二人相遇之後，這匹馬兒吞下去的妖獸，就起碼是幾百頭。
“這個傢伙，為何突然不吃了？”
方駿眉凝視著白馬，目中精芒暗閃著，對方身上，有血紅色霧氣，開始從毛孔裡瀰漫出來。
“它在打坐？”
幾息之後，方駿眉陡然目光一震，對方那怪異的盤坐架勢，和人類修士的打坐，實在是有幾分異曲同工之處。
一匹在打坐的馬？
想一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但很快，方駿眉就轉過彎來，這匹白馬，肯定不是來自一般的妖獸種族，他們有著自己的高深的傳承，而對方吃下那麼多的妖獸，就是為了吸收那些妖獸體內的某種力量。
之前那麼血腥的大口的吃著，不過是為了嚇唬方駿眉而已，現在才是他真正享用美餐的時刻。
想明白這一點，方駿眉笑了笑，小聲道：“你倒是膽子大，竟然就在我眼皮子底下修煉，不擔心我偷襲你嗎？”
聲音雖小，但在這靜謐如死的地下世界裡，卻是格外的清晰。
那白馬聽到方駿眉的話，露出一個氣恨交加的表情。
你都追到我的老巢來了，我還能怎麼辦？
方駿眉看的嘿嘿一笑，心中卻是不相信，對方真的就那麼大大咧咧的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修煉的，八成還有其他防備。
“我在幾個月前，來過一趟，那時候你不在這裡，你應該——還有其他藏身之所吧？”
方駿眉問道。
那白馬聞言，目光裡露出一個警惕，冷笑，又不屑的笑意，彷彿在說，那處地方，你就是翻遍了也找不到。
“你的族人，不對，族馬呢？”
方駿眉再問，語氣裡並無揶揄之意，只有濃重的好奇。突然感覺到，這樣一頭獨自存在的，擅長空間之道的怪馬，背後一定有一段令人震驚的故事。
白馬聽到這個問題，目光猛的黯淡了一下，眼底交織起仇恨，黯然，還有濃重的迷茫之色，彷彿自己也被很多問題困擾著一般。
方駿眉將對方神色，捕捉的一清二楚，心有隱有猜測，但沒有就這個問題再追問。
“你真的是妖獸嗎？為什麼妖獸會吃妖獸？”
方駿眉再問，他的凡人觀念，還沒有徹底改變，在他的認知裡，人肯定是不該吃人的，那麼妖獸也不應該吃妖獸才對，尤其是白馬這樣，智慧大開的妖獸種族。
白馬聞言，眼中傲氣橫生，彷彿不屑與其他的妖獸相題並論一般。
“你一直自詡出身來歷，難道你的出身，比那罕見的龍族，白虎一族等妖獸中的王族，還要更高貴嗎？”
方駿眉又問。
白馬聽到龍族，白虎一族等字眼，眼中的傲氣之色，越發的重了起來。
到底還是沒有太經世情，連被方駿眉套出老底，都還沒有察覺到，雖然它沒有回答，但眼神卻出賣了他。
方駿眉看的眼中亮了亮的同時，又疑惑大生，這修真界裡，難道真有比龍族還要尊貴的妖獸種族，這匹馬的出身，有這麼厲害？
一時間，沒有說話。
白馬繼續修煉起來。
……
思索了片刻之後，方駿眉又問道：“你的種族是什麼，你究竟能否說我們人族的話？文字會寫嗎？”
白馬忙著修煉，聽到方駿眉沒完沒了般的問問題，頓時露出一個要瘋的表情，根根鬃毛，都開始倒豎起來。
一聲不吭，便站了起來，踏空而出。
砰！
一蹄踹出，破空聲如炸雷。
可惜方駿眉早有預料和準備，又一次輕鬆的躲閃了過去，哈哈一笑。
“你若是肯教我空間之道，我便不再來煩你，也徹底了結了我對你的救命之恩。”
方駿眉笑的極快樂。
離開了劍北山城後，他的心胸眼界就無限開闊起來，只覺得世界任他遨遊，與不動峰幾人和宋捨得結交之後，而是開朗。
他是個天生樂觀的性子，即便這一趟出來，雖然經歷了灰石寨和金光寨的慘事，依舊不改內心的自我，再加上這白馬的性子，和楊小慢，令狐進酒，宋捨得幾人一樣，有些活寶，更是令方駿眉生出幾分投緣感覺。
而且方駿眉並非單純的撩撥白馬，也是希望從對方的出手裡，獲得一點感悟，不過肯定沒那麼容易，否則空間之道早就爛大街了。
轟！
轟！
這地下世界，被白馬踹的轟隆作響，塵土飛揚，不知碎了多少骸骨。
一人一馬，打打鬧鬧，卻不知道，把幾個正在尋找中的修士，給吸引了過來。
……
“停手，有人來了！”
方駿眉終於有所察覺，靈識雖然還未看到，但耳朵裡已經捕捉到了破空之聲，是兩道。
白馬有著妖獸更出眾的肉身本能，也已經察覺到，一人一馬，同時收手，定住身影，一起看向那闊大空間的通道。
通道可見的遠方黑暗裡，兩道人影，飛射而來。
很快，兩道人影進了大廳，一個白衣，一個花衣，正是前文提過的唐石和唐玉。
二人到來之後，第一眼自然是見到了醒目之極的大片的骸骨，都有些瞳孔縮了縮。
等到見到白馬之後，疑惑心起，他們原本以為，是什麼厲害的奇妖毒蟲，沒想到竟然只是一匹白馬。
至於方駿眉，二人在掃了一眼之後，就沒有太放在心上，畢竟境界只是浮塵後期，反倒是白馬媲美道胎初期的氣息，令二人產生了幾分忌憚，不過還不至於嚇到立刻逃走。
掃過白馬，又掃過方駿眉，來回掃了幾下，最終還是看向方駿眉，唐石幽幽道：“在下萬蠻山唐石，這是我的弟弟唐玉，見過道友，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點名身份，震懾對手，這是一般大勢力出來的弟子，常見的做派。
又是萬蠻山的人！
方駿眉見過的碧風子和祁雨，全是殺人不眨眼的傢伙，本能的就對萬蠻山的人沒有任何好感，聞言之後，只淡淡道：“在下荒野散修一個，名字不提也罷。”
唐石唐玉，皆是人精。
從方駿眉的口氣裡，便聽出這一位和萬蠻山的人，並不熟絡，而且看架勢便知道不會輕易買他們的萬蠻山的賬。
唐石哦然了一聲，微微一笑道：“剛才應該是道友在和這位馬兄打鬥吧？你們二位請繼續，我們兄弟二人只是路過，絕無插手之意。”
此人腦子轉的也是快，無論要做什麼，都先探一探對手的底，尤其是白馬的手段，既然方駿眉要和白馬互打，二人當然是何樂而不為。
說完之後，二人朝後面的方向裡退出去一大截，一副你們接著打，我們二人絕不插手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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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駿眉和白馬聞言，極有默契的交換了一記眼色。
白馬轉身，慢慢騰騰的朝著那骸骨的深處的走去，背過身去的時候，眼睛裡有寒芒升起，或許在很短的某一刻裡，就會爆起出蹄。
“若你的火爆脾氣，永遠收不了，將來惹出高手，會有殺身之禍的，我不知道你的那些族馬在哪裡，又是生是死，但你若是背負著活下去的使命，便需謹記隱忍二字。”
方駿眉瞥了它一眼，悄然傳音。
從白馬雄健身軀裡的肌肉的起伏和跳動，便知道它要做什麼了。
白馬聞言，目光先是疾閃了幾下，冷哼之色，一閃而過，但再閃了幾下之後，終究還是把寒芒收了下去，那肌肉的跳動和起伏，也小了下去。
總算還有救。
方駿眉心中道了一句，自己也是再次掠回了那頭顱骨之上。
“二位，這裡沒有什麼熱鬧可看的，若你們真的只是路過，就早點離開吧。”
……
唐石唐玉見狀，更加搞不懂方駿眉和白馬的關係來，兄弟二人交換了一記眼色。
“大哥，現在怎麼做？”
唐玉傳音問道。
唐石想了想道：“那個小子就算了，那匹馬氣息很強，這裡的妖獸骸骨若都是他造成的，必然手段狠辣，不知道它的手段，就貿然出手對付它，並不明智。”
唐玉應是同意。
“他們兩個不肯再打，我偏要他們接著打！”
唐石目光裡，泛起陰森之色，冷冷傳音道：“小弟，我們兩個出去，我要釋放出無色無味的**亂心散來，讓他們兩個接著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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