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沉寂，只有藍色的護盾發著嗖嗖的聲音，眾警員望著滿地屍塊說不出話。
組長高宏茂面色凝重地擦著盾，臉色蒼白的副組長丁承志捶打著腰椎，鄔學義呆呆地看著地面，馬修偉將盾擱在牆角看著天上的流星，唐元浩望著遠處的一幢住宅樓。彭飛躍看著手機裡的結婚照，左經緯凝望著遠處被血浸染的頭顱和手臂顫抖嘴唇，婁和平拉出槍栓，取出彈夾檢查彈藥。
文承重重喘著氣站起身，初步估算已經消耗掉四五千的機械犬，這還不到敵人總量的十分之一，而防禦手段被一再識破，後手所剩無幾，時間還有七小時二十分鍾，如果任由軍方轟炸，線索斷了不說，敵人狗急跳牆的破壞力可以令城西屍橫遍野，而駐防在錢唐市的只有一個團的兵力，被巨大的時空法術困住，根本請不來援軍。
柳真的體徵還有75%，實力儲存完好，這歸功於文承的一再阻攔，代價是攀爬分隊全滅，如今只剩下保護他們的八名警員。
只有繼續引誘敵人出擊，多多少少再消耗一部分才行。
他看向柳真，女孩滿臉怒火地看著地面，死死咬著嘴唇，他將手搭上她的肩膀，被有力地撥開。
無論如何都是死局，除了求援別無可能。
沉悶的腳步聲打亂了男孩的思緒，面龐削瘦的突擊手彭飛躍持槍走出了護盾。
護盾還能維持幾分鐘，如果從外面走進來，只會被吸到高空，凍成冰棒後再化為一個火人撞向地面。
“出了盾就回不來了！”文承伸手大喊，彭飛躍沒有理他，踩著零亂的機械殘骸捧起王隊長的頭顱，又四處找著隊長的軀幹和四肢試圖拼接。
“組長！”文承看向組長高宏茂，高宏茂搖頭說，“隊長是他大舅子。”
護盾外的彭飛躍發出沙啞的聲音，不知道在說什麼，他看到了一個連著手臂的屍塊上屬於隊長的肩章，露出意圖不明的微笑收到懷裡，和頭顱並排摟著。
“咚！”的一聲，一隻機械犬從天而降，鉗嘴砸在彭飛躍的頭頂，頭顱立刻爆裂開，紅白交織的腦漿四濺，眼球迸裂。
第二只機械犬砸向他的脖子，只剩下鼻子和嘴巴的頭顱被折斷，向遠處跳開。
又有兩隻機械犬將他的臂膀切開，兩隻手臂掉落下來，肩膀噴出兩朵血花，手臂捧著的頭顱跟著滾落。失去了頭顱和兩臂的警員向後倒去，被接踵而至的機械犬撕成碎片。
“飛躍！”左經緯衝出空間護盾，試圖搶回彭飛躍的屍體，他持槍噴出火舌，擊退了騰空撲來的幾隻，突擊步槍突然卡了殼，咔嗒咔嗒再也發不出怒吼，他用槍托憑空揮舞，砸開一隻又一隻。
“經緯，回來！”高宏茂大喊，經緯開始退卻，眾人開火掩護，一隻機械犬突破層層彈幕撲向左經緯，咬斷了他的左臂，經緯扔下步槍，用右手取出綁在腿間的九二式，用殘存的左臂夾到腋窩下拉下槍栓，血液灌進膛線，經緯繼續開火，砰砰砰地快速響了十五聲，手槍也啞了。離護盾還剩三米，他甩下手槍，右手突然被一直鉗嘴死死咬住，隨著液壓驅動的千鈞之力，經緯的手掌變成一灘肉泥，他用力揮舞手臂，又被撲過來的幾隻撕成碎片。
婁和平為了接應經緯，此時也已在護盾外，他舉起步槍逐個點射經緯身上纏著的機械犬，機械犬放下經緯的殘軀向婁和平撲來，他的左臂被啃去一半，一個踉蹌向後傾倒，後背快要觸到護盾，涼颼颼的抽感快要將他吸走。
文承立刻砸碎瓷球，空間護盾哐的一聲碎裂，經緯被眾人托住。“焦點跟隨！”柳真喊，追得近在咫尺的機械犬接連騰空爆炸。
遠處，一片紅光閃爍，海嘯再次撲來。
“舉盾！”高宏茂大喊，五名盾手沉著回應。
盾手的平均體徵不到30%，只要一個盾手倒下等於全滅，沒有選擇了。
文承取出脈衝炸彈，白藍交織的光紋急速在球壁上嗡嗡嗡地旋轉，他將瓷球60度角用力扔向天空，數秒後，伴隨著“噗”的一聲，空中揚起白色粉塵，機械海嘯應時解體，嘩嘩地掉落下來，再次歸於一片沉寂。
柳真站起身，阻擋在眾人面前，文承不再阻攔，回頭看著幾名驚魂未定的盾手。三名突擊隊員死去兩名，婁和平放下步槍，右手捂著左臂的切口，血水從指縫間流出幾道瀑布。
殘敵甚多，舊的防禦手段已經失效，但它們對脈衝炸彈的學習似乎還不到位，想必是識別的一瞬間就斷了電路所致，根本沒有時間迭代策略。
將所有的賭注押在柳真和脈衝炸彈上，是僅剩的策略。
“他們的體徵不足，趁著這個空隙，讓他們都撤吧。”文承問柳真的背影，少女默默點頭。
“不，我們不撤，”組長高宏茂站起來，將盾砸在地面發出響聲，“總不能讓你們兩個孩子頂在前面。”
“謝謝你們，”文承踟躇後說，“但至少把傷員送出去。”
“不用，”倚在牆角坐著的婁和平笑道，“你們不用管我。”一名盾手正在為他包紮。
文承轉而望向火牆印著的紅色身影。柳真回過頭眉頭緊鎖望著文承，文承接著張望四周。
柳真的疑慮文承也有，火牆外有足夠寬廣的黑暗部，機械犬一旦逃出去便有了更大的施展空間，因此火牆一旦開啟，機械犬一定不顧一切地朝缺口湧去。
但如果不開啟，婁和平會失血而死，幾名盾手的體力已到極限，接著也會被撕成碎片。
按理說眼前的大魔法使才是總指揮，可兩難的選擇還是交給自己吧。柳真咬牙不語，文承面露難色，終於鼓起勇氣朝女孩點頭。
“照它們的速度來看，”文承說，“可以開啟五秒。”
柳真嘆了口氣，朝組長高宏茂點頭。
高鴻毛指向一個高個說，“元浩，你把和平帶回去。”唐元浩點頭。
柳真揮了揮手，火牆被掀開一個缺口，寬度和深度都是一米，唐元浩扶著婁和平踢開沿途的殘骸，邁進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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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道紅色的幽光閃過，十幾只機械犬衝出了缺口，轉瞬間消失在眾人眼前。
“快！”柳真大喊。
兩名警員大步跨起，一隻機械犬撲向唐元浩的腳腕，元浩的左腳應聲折斷，跪在火焰缺口裡。
後續的機械犬並沒有進一步啃噬兩人，而是在兩人身邊快速掠過。
文承大驚，眼睜睜的看著數以百計的機械犬逃散出去，左右兩邊逐漸形成兩股機械洪流，像兩隻巨蟲，死死扎向火牆缺口快速蠕動著。
火牆外，一批機械犬撲向救護車，穿著白大褂的男女應聲倒在血泊中，紅藍交織的警燈被一隻只鉗嘴敲碎，一片黑暗中，只剩下零亂的槍聲和人群的慘叫，一隊機械犬爬上一處高樓後一躍而下，直升機的螺旋槳被絞斷，一股旋轉的火團砸向地面爆炸，黑煙直衝天際。
機械潮水朝著城市深處蔓延，深夜圍觀的人群來不及逃散，街道上只剩下一片血海和嘶喊。
“別管我們，關上火牆！”火海中的唐元浩大喊。
柳真目送兩股機械潮水，手臂舉在空中顫抖。
存量的敵人約有四五萬，如果再不關火牆，懷著報復的怒火，敵人必定驅使機械大軍血洗錢唐。
關上火牆，便是眼睜睜看著兩名戰士被火海吞沒。
柳真伸著手臂咬牙切齒，眼眸早已燒成悲憤的赤紅。
柳真深吸一口氣，正欲揮手。
文承按住了她，
“讓它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