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吉哥哥，你說他們能成麼？”江童躲在後座，從車窗小縫內看出去，盯著毫無動靜的白色車輛，怯聲怯氣的，比做壞事的孩子還要膽小。
李邵吉則將車窗全部放下，夾著香菸的左手搭在窗外，很是自然，“童童啊，我覺得你這性子實在不適合幹這行，你瞧瞧，跟個大染缸似的，爾虞我詐你來我往，早晚會被汙染，你就不害怕？”
“嗯……不怕，出淤泥而不染，嘿嘿……”
對於江童的單純，李邵吉也很惆悵，想著這丫頭以後像個老奸巨猾的老油條一樣在古玩圈子摸爬滾打，總覺著自己等人揹負強烈的罪惡感。
在副駕駛上不言不語的王忠賢自顧抽菸，腿腳不聽使喚地顫抖，自己後面五年，或者是十年的命運就這麼被禁錮在哪車裡，若是胖七倆人出來時兩手空空，那生活便容易些，若是還抱著那壇假銀元……
金絲眼鏡男接過胖七手裡的髒舊編織袋，小心翼翼地開啟，先是大概端詳一週，再又有意無意地問道：“這罐子在哪裡挖出來的啊？周圍就沒有再找找？或許還有好東西沒能找出來呢。”
胖七起身挪了挪屁股，期間用大腿碰了一下還在組織語言的江川。
江川愣了一秒，哈哈笑道：“哦～洞裡全部都找了好幾遍，還有一些破土罐子和幾個乾隆寶通、道光寶通、讓他們拿走了。”
“啊？可惜了”，姓龍男子回過頭看向兩人，繼續問道：“罐子碗上有沒有花紋什麼的啊？”
胖七搶答：“不知道，那些破玩意兒到處敷著泥，看不清楚。”
“哈哈，可惜啦，可惜啦…”
“嗯哼！”金絲眼鏡男咳嗽一聲，姓龍男子回過頭看向金絲眼鏡男指向的地方，是一枚江南乙巳龍洋。
兩人眼神互動，姓龍男子回頭和胖七兩人繼續聊天，這次江川沒有接過話茬，而是直坐身子，盯著金絲眼鏡男的一舉一動，一臉怕他弄壞了自己的寶貝的吝嗇模樣。
終於，金絲眼鏡男回頭朝兩人笑道：“老哥，我能不能翹開一個看看，有點拿不準。”
胖七愕然，猶了片刻便大方地擺擺手：“隨你隨你，慢慢看。”
胖七心中冷笑：“死胖子眼力還不錯，我就不信你們能跨得過心裡那道坎？”
金絲眼鏡男伸手去扣銀元筒子，確實沒能扣下來，隨即用鑰匙翹下來一個，看著薄淺的淡淡綠繡還是拿不準：“打燈，看不清楚。”
姓龍男子連忙開啟手機燈光，照在銀元上，折射出耀眼的銀光，金絲眼鏡男又將銀元掂在中指見，用鑰匙輕輕一敲。
叮～
溫和的金屬敲擊聲傳入他的耳中，金絲眼鏡男眉頭皺了又展開，展開了又皺眉。
“放大鏡。”
姓龍男子從包裡拿出放大鏡遞給身旁的胖子，“怎麼？有問題？”
“嗯……”
一個小時過去了，江川都快要睡著了，前座的兩人還沒確定，胖七嘆了一口氣，從後視鏡看向不遠處的福特猛禽，心裡難免有些無奈：“再這麼下去，紙包不住火啊～”
胖七砸吧砸吧嘴，長嘆一聲：“你們這兒也太拖了，都已經兩個多小時，下班到現在我們還沒吃飯呢，到底要不要啊？”
金絲眼鏡男和姓龍男子對視，還是沒能確定。
“算了……你們不要多的是人要。”說著便拍了拍江川的肩膀，連拿帶搶地取回裝滿銀元的半個罐子，下了車。
福特猛禽上，李邵吉有些不敢相信，“被看破了？”
江丫頭怒拍大腿，氣呼呼地癟嘴。
王忠賢心裡百般滋味，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一步……兩步………
“小羅……”
“噓～”
三步復四步，一連走了十來米，胖七在賭，賭那兩人絕對邁不過貪婪的門坎……
“朋友！回來回來，好商量嘛！”
胖七不宜察覺地嘴角上揚，回頭又是一臉不耐煩地看向那個姓龍男子，“你們把我們當猴耍啊？”
“兄弟別誤會，我們要了，就按你說的，650一個！”
回到車上，金絲眼鏡男將罐子徹底破開：“可惜了這罐子，也是一件不錯小精品了。”
隨即將銀元盡數取出，分作能數清的六七坨，其間還有幾個價值遠超袁大頭的龍洋，這倒是讓他忐忑的心徹底放寬，心裡選擇性地不去檢視銀元真假。
雙方反覆點數，確認了408個的數量，每個按照650元計算，一共265200元，全部由金絲眼鏡男用網銀轉到了胖七的銀行賬戶中。
生意做成，四人皆大歡喜。胖七隨便找了個藉口拒絕姓龍男子的請客吃飯邀請，和江川再次下車，攔了一輛計程車往博古齋趕回。
李邵吉在車裡有些懵，“這到底玩的哪一出啊？成了麼？”
江童用力拍了拍駕駛位的座椅，哈哈笑道：“我覺得是成了，咱們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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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過程裡心緒最為忐忑的還是王忠賢，臉上是喜是悲讓人看不清楚，“回去就應該知道了，走吧走吧。”
“唉，等等，等那車走了再說。”
幾分鐘後，白色SUV發動，掉頭離開現場。李邵吉確認走遠後，也發動汽車，哼著小調開車趕回博古齋。
三人回來，就看見胖七和江川在喝茶，臉上笑得像開了花兒。
“成了？小羅。”王忠賢第一時間趕到茶座旁，沒有入座，看向胖七。
“成了成了，小羅厲害啊，那兩個人雞賊得很，還是小羅最後激了他們一下，兩人受不住魚餌太香，上鉤了！”江川拍手叫好，拍著有些激動的王忠賢的肩膀：“王哥，你信不信，那兩個傢伙沒準一會兒就會聯絡你，哈哈哈～”
“真的麼！”王忠賢左右看看，落座後連忙抽出煙盒，將第一只煙發給了胖七。
胖七接過煙，沒有點燃：“成是成了，不過這事情沒完，你也別太高興，儘快退圈吧，不要再聯絡圈裡那些精明人了，你是玩不過他們的。”
“這怎麼說？”王忠賢疑惑，頭大如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