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仞想, 這種事情, 也是能習慣的嗎。但對方似乎處於某種奇妙的狀態裡,神情安然,沐浴在黑塔佛光下,呈現出由內而外的寧和。
分明處境被動危險,顧雪絳卻與世界和解了。
程千仞向他講述登塔規則, 憂心忡忡:“黑塔每層九百九十階,九天夜晚,你行不行?”
顧雪絳挑眉:“十個白天, 你行不行?”
程千仞罵了句髒話,也笑起來。
這些年他們在各自的戰場奔忙,聚散總匆匆。眼下也不是適合敘話的時候, 魔王還在外面, 林渡之還在塔上。
程千仞回到樹下茶席,撣撣衣袍入座。
“開始罷。”
波旬:“請。”
程千仞決定講故事。當然開端很困難,因為聽眾頻繁發問。
“從前有一個……我們暫時稱它‘理想國’。沒有魔族和異獸, 人是唯一的高等智慧生命。那裡的人們從未停止向外尋找, 宇宙無邊無際, 總有其他種族……”
波旬露出懷疑神色:“沒有魔族?”
程千仞無奈道:“像你這種, 是要被送去解剖研究的。那裡人有骨骼血管,沒有武脈, 天地間沒有靈氣。或者有靈氣,但屬於還未認知的暗物質,不能為人所用, 所以大家都是普通人。沒有修行者,沒有異獸,沒有魔族。”他見波旬蹙眉,補充道,“我盡力了,你試著理解吧。”
魔王本想問什麼是暗物質,聞言仁慈地點點頭。
“一個只有人族的理想國,有趣。”
程千仞感到意外,對方居然輕易地接受了這種設定。畢竟此方世界人魔對立,說血海深仇不過分。
波旬知道他在想什麼。
“其實最早的魔族,就像我一樣,他們生命漫長,並不仇恨人族,反而喜歡你們的禮樂和繪畫。”
程千仞沉默,沒有史書記載人魔和平共處時期。
天氣晴朗,時間充足,波旬談興忽起:“但低等魔族需要進食血肉才能生存,雪域寒潮不規則,間隔三四十年或百年,那時魔族會感到飢餓。最寒冷時,雪原連雪鹿都不活一頭,他們只好出去覓食,吃吃人。人根本不好吃,肉發酸,骨頭也硬。沒辦法,已經很餓,不能挑食或追求口感。
“不僅魔吃人,人也吃人啊,人還吃異獸,輪到自己被吃就受不了了?你們安樂太久,生存是很艱難的事,別覺得理所應當……或許在你的理想國裡,它才理所應當。”
“不。戰禍、侵略、疾病、貧窮,一樣不少。”程千仞看向不遠處雪山起伏線,“人的天性是征服,見海趕海,見山攀山。看見大陸,統一大陸,看見星空,走向星空。所以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爭鬥永不停歇。
“我很好奇,你為什麼沒有嘗試稱霸大陸。用人族的話說,御駕親征,開疆拓土。”
“因為那太無聊。大陸之外有海,天空之外還有天空,三千世界,無邊宇宙。我在這裡統一天下,但在漫長時間與浩瀚宇宙中,和當了村長有什麼區別?”魔王漫不經心道:
“我生來擁有至高魔力,智慧生命都清楚這一點。我不需要依靠征服,去誇耀武力、享受敬畏。”
程千仞意有所指:“或許還因為,你被限制。”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在這個世界的規則下得換種說法,能力越大限制越大。他在摘星臺突破後,對天地感應更加敏銳,與此同時,天地也時刻注視著他。
魔王再飲一杯,坦然承認:“對。上至偉大星空,下至弱小人族,都想方設法限制我。你們先賢在重要地域鋪有陣法,除了防護,還可以自毀,整座城炸上天,大家同歸於盡。”
程千仞:“我們好像跑題了。”
波旬:“抱歉,你繼續說。”
程千仞接著講:“故事主角程三,生活在一個和平城邦。家庭普通,自己也沒有特殊才能,不好不壞……”
波旬:“我想聽英雄做主角,起碼也要是個國君吧。”
“沒有那麼多英雄和救世主,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波旬看著他眼睛:“你不是嗎?每個人都說你是。”
“面對災難、身處困境,人們需要精神寄託,沒有我,也會有別人。”程千仞不得不再次提醒,“你不能再打斷我。”
他們定下規則,當程千仞開始講述,魔王不得發問。所有問題默記心中,日落時分統一提問,程千仞經一夜思考,第二天日出時作答。
“你能活幾天尚不可知,或許下一刻就死了,那我的問題,難道永遠沒有答案?”
程千仞面無表情:“讓我們共同祈禱,祝我活的久一點。”
波旬舉杯:“長生不老,萬壽無疆。”
日影西移,白色雪山金光閃耀,菩提樹和黑塔的影子被無限拉長。以程三為主角,無聊透頂,波瀾不起的理想國遊歷記接近尾聲。
滿腹心事的魔王,終於長舒一口氣:“我可以提問了。”
他的問題基本與主角經歷無關。更關心故事裡的科技手段,比如人如何探索外太空,這使程千仞頭疼,決定明天從基礎物理講起。
夕陽最後一抹金色餘暉消失天際,他想,到了顧雪絳登塔的時候。
魔王起身離席,向黑塔走去,一邊舒展雙臂,背後羽翼開心地冒出來:“恭喜你們,活過一天。”
天光漸暗,夜風呼嘯。茶席小爐炭火熄滅,一點煙塵火光隨風消逝。
程千仞走出菩提樹的繁茂枝葉,只見閃亮星辰鋪滿蒼穹,一直延伸到起伏的冰山線。雪域星空高遠浩大,比摘星臺上更震撼人心。
他看了半夜,又覺得沒什麼不同。
星空永遠美麗、寬容、慈悲、冷漠。正如地上生命永遠渺小、自私、掙扎求生。
哪裡都一樣。
前世今生的片段交織閃過,令他覺得極度荒謬。
自己竟然要在這裡,給魔王講基礎物理。
接近黎明,塔裡飄來一陣歌聲:“菩提不堪摘,風雪鎖樓臺……”
顧雪絳拿煙槍敲窗戶,打著拍子唱歌。慶祝第一夜登塔。
程千仞笑了笑。
高塔之上,燭火通明。
月光穿過琉璃頂落在白衣佛子身上,他站在窗邊,視線卻被菩提樹遮擋。
一點皙白指尖觸及窗邊。
琉璃窗極細微顫動,比蝴蝶扇動翅膀更輕。
波旬從身後靠近他,低聲道:“你在想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顧二唱歌:沒人能在我的bgm裡打敗我~~
程千仞:續一秒續一秒
感謝投雷的小天使:
阿淺ouo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5 18:07:16
絳河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5 18:09:28
桃夭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5 18:10:02
天天啃狗糧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5 18:15:38
莫小雨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5 19:32:49
蘇微之扔了1個手榴彈投擲時間:2018-05-05 20:07:41
蘇微之扔了1個手榴彈投擲時間:2018-05-05 20:07:49
音覺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5 20:22:49
帕薩特爬樹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5 20:51:02
帕薩特爬樹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5 20:51:05
帕薩特爬樹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5 20:51:07
帕薩特爬樹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5 20:51:11
帕薩特爬樹扔了1個手榴彈投擲時間:2018-05-05 20:51:30
黑犬1981扔了1個手榴彈投擲時間:2018-05-05 20:56:44
缽水母綱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5 20:58:56
淼之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5 21:25:42
莔莔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5 21:28:35
莔莔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5 21:28:41
莔莔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5 21:28:49
莔莔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5 21:28:52
莔莔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5 21:28:57
青柚syc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5 21:38:27
貓爪棉花糖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5 21:56:22
落川扔了1個手榴彈投擲時間:2018-05-05 22:33:09
exeseas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5 23:01:11
空燃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6 01:16:29
空燃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6 01:16:37
蕭蕭落木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6 09:34:00
蕭蕭落木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6 09:34:12
蕭蕭落木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6 09:34:21
蕭蕭落木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6 09:34:29
蕭蕭落木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6 09:34:35
蕭蕭落木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6 09:34:43
清溪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6 11:49:20
一塊銅錢餡兒的小甜餅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6 12:19:25
春風斜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6 13:37:00
慕朝歌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6 22:27:43
慕朝歌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6 22:27:50
霧失月迷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6 23:21:16
長昭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6 23:27:53
霧失月迷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7 00:12:53
霧失月迷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7 00:13:02
孤獨星球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7 00:55:26
蕭蕭落木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7 00:56:24
蕭蕭落木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7 00:56:38
蕭蕭落木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7 00:56:47
蕭蕭落木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7 00:56:52
蕭蕭落木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7 00:56:59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蕭蕭落木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7 00:57:07
蕭蕭落木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7 12:13:48
蕭蕭落木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7 12:13:55
蕭蕭落木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7 12:14:07
蕭蕭落木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7 12:14:55
蕭蕭落木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7 12:15:22
蕭蕭落木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7 12:15:58
你今天不是很甜誒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7 12:22:27
你今天不是很甜誒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7 12:26:12
你今天不是很甜誒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7 12:26:19
你今天不是很甜誒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7 12:26:25
你今天不是很甜誒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7 12:26:33
你今天不是很甜誒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7 12:26:41
你今天不是很甜誒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7 12:26:45
你今天不是很甜誒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7 12:27:01
你今天不是很甜誒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7 12:27:09
你今天不是很甜誒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7 12:27:14
你今天不是很甜誒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7 12:27:19
你今天不是很甜誒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7 12:27:25
你今天不是很甜誒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7 12:27:30
你今天不是很甜誒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7 12:27:36
你今天不是很甜誒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7 12:27:55
你今天不是很甜誒扔了1個手榴彈投擲時間:2018-05-07 12:28:34
你今天不是很甜誒扔了1個手榴彈投擲時間:2018-05-07 12:28:40
你今天不是很甜誒扔了1個手榴彈投擲時間:2018-05-07 12:28:45
你今天不是很甜誒扔了1個手榴彈投擲時間:2018-05-07 12:28:57
蕭蕭落木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7 17:54:23
蕭蕭落木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7 17:54:35
蕭蕭落木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7 17:54:42
蕭蕭落木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7 17:54:48
蕭蕭落木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7 17:54:57
蕭蕭落木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7 18:05:43
蕭蕭落木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7 18:05:58
蕭蕭落木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7 18:06:04
蕭蕭落木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7 18:06:13
蕭蕭落木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5-07 18:06: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