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相柳把小小的臉埋在她的懷裡，聽到楚晚寧的話，眼睛又溼潤了。
他不懂留在溫家，能得到什麼，除了數不盡的學業，和空蕩蕩的夜晚。
他想跟楚晚寧呆在一起，不想一個人睡在一間漆黑的房間裡，也不想一覺醒過來，就開始做功課。
反正，不管他再努力，都沒人有看了……
努力，又有什麼意思。
楚晚寧感覺到胸口的衣服，被溫熱的淚水泌溼，她心尖微微顫抖，摟住孩子小小的身子，輕聲道：“………就今天一次。”
溫相柳抬起頭，眼淚汪汪的看著她。
楚晚寧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對溫相柳道：“就今天一次，跟媽媽回去，以後要在奶奶家好好學習，知道嗎？”
“哦……”溫相柳應了一聲，伸出手抱住她，嗅了嗅她身上淡淡的香氣，又忍不住在她懷裡蹭了蹭臉。
楚晚寧知道他在撒嬌，心也柔軟了下來，抱著溫相柳跟他親暱了一會兒，然後開車去附近的商城吃了東西，又在溫相柳的要求下，去買了一堆零食，帶上車。
小孩子很容易哄，買了新的睡衣又買了一堆零食，想到今晚可以和楚晚寧一起回家，他很快就開心了起來，坐在車上哼著英文歌，晃著腳吃著薯片。
溫相柳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跟母親一起回孃家。
他心裡有些激動。
楚家距離溫家的莊園，差不多是一個小時的距離。
曾經楚家也輝煌過，然而自從那件事以後，被溫鳳眠削弱的只剩下苟延殘喘了。
老宅年久失修，家裡的傭人也被解僱了只剩下幾個老人，她的父母早就在各種“意外”裡喪生，家裡只剩下一個掌權的老人。
楚晚寧將車停在老宅面前，牽著溫相柳從車裡走下來，孩子站在鏽跡斑斑的黑色鐵柵欄面前，仰起頭吃驚的看著面前還算寬闊的別墅。
看他神色有異，楚晚寧低頭看了他一眼，聲音溫軟的問道：“怎麼了？”
“好像巫婆住的地方。”
因為家裡沒什麼人住，大別墅裡沒開幾盞燈，看起來倒是一片黑漆漆的，沒有溫家夜晚富麗堂皇的氣派。
楚晚寧聞言，有些忍俊不禁，低聲笑了笑，“所以說叫你回奶奶家去，這裡又沒什麼好玩的。”
溫相柳噘了噘嘴，拉住楚晚寧的手，“我不要。”
楚晚寧倒也沒真的想把他送回去。
這還是她第一次帶著孩子回家，心裡也有些淡淡的喜悅。
別墅裡靜悄悄的，傭人們都睡了，楚晚寧進去開了燈，讓溫相柳在原地呆著，回去又把車裡裡面的睡衣和零食都帶了進來。
回來的時候，就看到溫相柳站在大廳中央，好奇的左右打量。
楚家的別墅裡，掛著許多壁畫，都是真跡，這也是楚家這些年所剩無幾的財富了。
楚晚寧揉了揉孩子的小腦袋，溫聲問道：“看好了沒？好了我們去洗澡。”
來到了新鮮的地方，好奇心明顯壓倒了陌生感，溫相柳鬧著讓她把他抱起來欣賞了一會兒那些古早的油畫，然後意猶未盡的下了評論：“比姜小辭畫的好。應該讓他來看看。”
楚晚寧無語，不知道他怎麼提到了姜辭。
好說歹說，才把他送進了浴室，她親自給他洗了澡，給他換上了新的睡衣。
睡衣是溫相柳親自挑選的，是一隻卡通的小奶牛造型，穿上去，屁股後面還有一條卷卷的小尾巴。
抱著孩子從浴室裡出來，溫相柳撲倒在她的床上，抱著枕頭嗅了嗅。
“這是媽媽的床嗎？”
楚晚寧擰著頭髮上的水，看他一身溼氣的亂滾，忍不住道：“別亂跑。”
她可不想大晚上換床單被套。
“嘿嘿嘿。”
溫相柳抱著她的枕頭傻笑。
楚晚寧看了他的傻樣一會兒，也忍不住站在浴室門口輕聲笑了起來。
“篤篤篤。”
門口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楚晚寧微微一愣，想到了屋裡住的人，朝溫相柳做了一個手勢，叫他安靜一下，然後才轉身過去大門開啟了。
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老人靜靜的坐在門口，楚晚寧見到她，後退了一步，趕忙道：“奶奶，你怎麼來了？”
老人頭髮全白，老得像是一株沒有枝葉的枯樹，皮膚像是融化的脂肪，層層的堆積下來。
只有一雙眼睛，在乾枯厚重的眼皮下，閃爍著冰冷渾濁的光芒。
在楚家被溫鳳眠清算以後，就是這個老人獨自撐起了整個楚家，所以楚晚寧對她是極為敬重的。
“你把誰帶來了？”
老人聲音乾澀，有氣無力，像是破了一個洞的水管，有些漏風。
楚晚寧輕聲道：“奶奶，我帶小柳回來住一晚。”
老人皺起了眉頭，看了坐在楚晚寧床上的小孩一眼，對她道：“你把他帶回來幹什麼？我們家哪能伺候的起溫家的小少爺！你不小心弄出個三長兩短，我們家怎麼擔待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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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寧趕忙道：“奶奶，我明天一早就把小柳帶回去……”
她聲音輕軟，說話溫聲細語，一下子就被老人的聲音蓋過去。
“現在就把他送回去！他是溫家的子孫，出了事是要連累我們楚家的！”
楚晚寧抿了抿唇，“奶奶，小柳也是我的孩子。”
老人緩緩抬起頭，看向楚晚寧的臉，她冷漠道：“當年如果不是你一點用也沒有，我們家也不會仰仗他家鼻息這麼久。幸好小燃有出息，知道跟溫二少爺打好關係，你給人家生了孩子，也不看看人家認不認你，白白給人家佔了這麼多年的便宜，以後想找個好人家嫁了恐怕都難了！”
”……“
“現在還把孩子帶回來，是怕沒人知道你未婚生子養了這麼大的兒子？你還想不想嫁人了？”
楚晚寧低著頭，一句話也沒有說。
樓下突然傳來了車聲，老管家走過來對老人道了一句：“老夫人，楚燃少爺回來了。”
老人臉色一變，點了點頭，對管家道：“你推我下樓接他一下，可不能怠慢人家了，我們楚家，以後就指望小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