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徐,帶動公孫琉葉耳邊的髮絲,拂過一片雪白的荼蘼花瓣,時間在這一刻靜謐,連在座的婦人,都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公孫琉葉突然笑了,拿起酒杯,在穆紫的驚愕中站起身,走到明兒前面,說:“主子賞你的!”
明兒抬起頭,身子止不住抖,不住看大夫人。
公孫琉葉壓低聲音說:“信不信,你主子非但不幫你,還會幫著我欺負你。”
明兒也不看穆紫了,一挑眉,給公孫琉葉一個白眼。
公孫琉葉差點兒沒潑她一臉,努力保持微笑,低頭朝穆紫施禮,說:“大嫂,你這丫鬟好沒規矩,我親自賞酒給她,她竟理都不理,還衝我翻白眼。”說完瞥明兒一眼,她臉都綠了,眉毛頓時舒展開了。
呼啦一聲,公孫琉葉站直身子,看見穆紫絆到桌子,酒水灑了一身,髮髻微散,好不狼狽。
公孫琉葉忙快步上前,扶她起來,關切地說:“嫂子怎麼這麼不小心?要是磕著碰著了,大哥再去找母親理論,我這個將軍府主母,可是有禮也說不清了。”
底下頓時議論聲一片,公孫琉葉只聽見“嫡”“庶”之類的字眼兒,臉上的笑更加真誠了,喚來丫鬟說:“還不快扶你家主子下去收拾收拾,成何體統?”
明兒立刻就要爬起來,公孫琉葉端著聲音說:“明兒,越發沒規矩了,還受著罰呢,主子讓你起來了嗎?”
明兒眉毛鼻子都皺到了一塊,心不甘情不願的跪下去。
公孫琉葉很是滿意,反過來催促丫鬟快將穆紫帶下去,等穆紫走了,又要新碗筷,嫣然將此處當成了自己的伏錦院。
這時,一個穿藍色衣服的青年婦人走到公孫琉葉面前,說:“你就是楊將軍新娶的媳婦?”
公孫琉葉一臉疑惑,她繼續說:“我聽我婆婆說,楊老太君為楊將軍看中的是你嫂子,你嫂子大病一場,後來改說楊將軍的哥哥,病才好的。我們還在擔心楊將軍留不下子嗣,就出了你這麼一個女中豪傑。”
之後就見那些女人呼啦啦全圍上來,左一句,右一句,頭都大了,一拍桌子,讓她們閉嘴。
四周頓時安靜下來,公孫琉葉卻想抽自己,剛挽回的一點點好印象,就這麼破功了。
“能壓的住楊將軍煞氣的,果然和我們不一樣。”那個藍色衣服的婦人說。
公孫琉葉咽了口口水,徹底被她們的腦迴路打敗,經過一番交談,才明白,穆紫請的全是邊關戰士的家眷,差點兒沒拍案大笑,借楊威的面子,在她們心裡,本就是好印象,只要稍微表現的正牌一點兒,就能徹底洗白。
這時,穆紫回來了,公孫琉葉忙站起來,說:“嫂子,這場宴會畢竟是你為我舉辦的,還是由你坐主位。”
穆紫的臉色瞬間綠了,隨即恢復寬容大度的模樣,說:“弟妹,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今天你是主場,那有嫂子坐主位的道理。”
公孫琉葉也不再推辭,大大方方坐下,說:“秀兒這丫頭,真是不讓人省心,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兒,可巧嫂子的丫鬟就來了。我早就聽底下人說,嫂子慣會教下人,就勞煩嫂子讓明兒跑一趟,在半個時辰內,將我那不爭氣的丫鬟帶回來,也好過我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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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紫一放杯子,喝道:“沒聽見二夫人的話?還不趕緊去?”
明兒走後,穆紫就開始往琴棋書畫上面扯,公孫琉葉就是不接她的話茬兒,直到明兒帶著秀兒回來,敲了敲自己的腰,說:“嫂子,我身子骨弱,不宜久坐,就不打擾嫂子和諸位夫人賞花了。”
說著站了起來,穆紫還想再勸,公孫琉葉一個踉蹌,眾位夫人皆勸她回去休息,公孫琉葉就在穆紫“戀戀不捨”的目光中,出了書芳苑。
回到伏錦院,關起門,就問秀兒是怎麼回事。
秀兒抽噎著喚了一聲小姐,膝蓋跟著發軟。
公孫琉葉一把扯起她,怒道:“動不動就跪,你還有沒有一點兒尊嚴?”看著她迷茫的眼神,徹底放棄和她討論這個問題,讓她將眼淚逼回去,簡明扼要的交代清楚,發生了什麼。
原來,秀兒不認識去廚房的路,出了門就跟著一個婆子跑了,直到看見大奶奶,才反應過來自己來錯了地方,還沒開口抱怨那個哄騙自己的婆子,那婆子卻反過來問她不是要來書芳苑嗎?
她就蒙了,接著又被一個小丫鬟纏半天,最後有人進來告訴她,她家二夫人在二夫人那兒。
她剛走到二夫人那兒,就被二夫人罰跪,直到明兒將她帶到她面前。
公孫琉葉抱住秀兒,不住揉著她的頭髮,嘴裡說著不哭不哭,又去給她揉膝蓋兒,卻發現她越哭越兇,一搗她的腦袋,喝道:“再哭,信不信我揍你!”
秀兒立刻禁聲,偶有抽噎。
“奶奶,大夫人派人請你過去說話。”
公孫琉葉帶著秀兒來到梧桐苑,還沒進屋,就開口道:“娘,你要教我什麼花樣子?我先不學別的,先教我怎麼繡老虎就好。”
大夫人掀開簾子拉她進屋,嘴裡不住說落:“你這丫頭,她作宴,你去湊什麼熱鬧?我看看,有沒有受欺負?你這丫鬟怎麼哭了?是不是代你受過了?”
公孫琉葉頓時心底暖暖的,將眼淚憋回去,原地轉個圈兒,說:“美美噠,她哭,純屬她笨,別人給她下個套兒,她就趕緊往裡面鑽,連路都不知道,就不會讓別人去嗎?”
之後就將秀兒的經歷,以及宴會上的經過,說一遍,大夫人卻沉默了,之後說:“不會的,你大嫂最是清高,偏愛梅花、荷花、菊花這類東西,不會像你說的這樣的。”
“娘,”公孫琉葉拉住大夫人的胳膊,說,“你以為我會撒謊嗎?”
大夫人拍拍公孫琉葉的手,說:“娘相信威兒的眼光,威兒臨行前,可是跪在地上說了好一通話,句句不理你,連我這個作娘的都嫉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