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病了？”公孫琉葉怒道。
車伕退後兩步，垂著頭說：“奴才也不大清楚，被一個丫鬟拉著來傳話，說是昨天夜裡睡得晚了，又吹了夜風，今天早上就起不來了。”
公孫琉葉舒口氣，將心放在肚子裡說：“瞧你這點出息，無外乎頭疼腦熱，也值得這麼大驚小怪？讓大夫開兩劑湯藥也就好了。”
說完，一手提起裙子，一手拉著珊兒，往車上走，進入車廂，催促車伕快走。
兵器鋪老闆還想詢問炒鋼的事，被秀兒一攔，退後半步，秀兒冷哼一聲，也坐上馬車。
壯碩的車伕，將上車梯搬上馬車，坐在車沿上，揚起馬鞭子，行至拐角處，掉轉馬頭，往回走。
公孫琉葉拽著手帕，不時掀開車窗簾子，眉頭越皺越緊。
“嫂子，你這是怎麼了？不是說吃兩副藥就好了嗎？”楊珊不解的問道。
公孫琉葉擦一把汗說：“我那是說給外人聽的，也不看看場合，就知道渾說，明天指不定怎麼傳呢！現在的醫學水平，簡單的一場傷寒，就能要了命，我放鬆的下來嗎？”
楊珊雙頰鼓著氣，雙手放在膝蓋上，低著頭道：“都怪我，若不是我吵著要買兵器……”
秀兒撲通一聲跪下，搶著說：“都怪奴婢……”
公孫琉葉一甩手帕，不耐煩的說：“你們這是做什麼？給大夫人添堵嗎？不過是尋常的著涼，值得你們搶著攬錯？我這個帶著你們出來的，是不是得吊死？看將軍府不順眼的多了，嘴長在他們身上，想說什麼，讓他們說去！”
楊珊和秀兒，頓時都不說話了。
車內一片寂靜，公孫琉葉更加焦躁，不足催促車伕快走。
約摸兩刻鐘，馬車停了下來。
公孫琉葉不等車伕說話，率先起身，掀開車簾子，也不等車伕放下下車梯，跳下馬車，就往將軍府的大門走。
突然察覺到不對，停下腳步，將軍府門口圍滿了人，忽然聽見一陣大笑聲。
覺得這笑聲有些耳熟，就是不知道在哪兒聽過，摸著下巴，袖子忽然被人拽了拽，原來是秀兒下來了。
秀兒壓低聲音說：“夫人，咱們要不要走後門？”
瞧見楊珊正在往人群裡擠，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表情，皺緊眉頭說：“你見過哪個主子回來，因為家門口人多，不走正門，走後門的？”
說著往楊珊的方向走，走到楊珊後面，扯住她的衣服，就要拉出來，忽然聽見幾句歌謠：
十里街，仁清巷，哭架橋上花轎撞，不知道哪家嫁娘歸了哪家郎，稀裡糊塗拜花堂。
之後又是一陣狂笑。
公孫琉葉忽然想起，她躲在千荷湖的假山後，聽到李重對一個紅衣女子說，若不是他，他也嫁不進將軍府。
皺緊眉頭，李重也算是個人物，人都死了大半年了，還在給將軍府添麻煩。
放開楊珊，擠到最前面，果然是油頭汙面，破衣爛衫的賴頭和尚，衝把手門的小廝喊：“將軍府是菜市場嗎？什麼人都能在這兒逗留，一個賴頭和尚，打發他幾兩碎銀子也就是了，還不趕緊將人弄走？”
一個像是頭兒的小廝走過來，滿臉為難的說：“夫人，他一個上了年紀的，奴才們又不敢真的動手，送出去無數回了，他都跑了回來，又是唱又是跳的。”
公孫琉葉摸著下巴，不悅道：“什麼時候鬧不行，偏偏是這個時候！”
眼珠子轉了轉，示意小廝附耳過來。
小廝彎下身子，湊過去耳朵。
公孫琉葉用手擋著唇，放清聲音，小聲說：“將人架到後門，梳洗乾淨，隨便給他找個活幹，看著他，別讓他惹事兒。別人外人瞧見，不然還以為只要在將軍府鬧一鬧，就能撈個差事。”
小廝點點頭，招呼幾個小廝過來，示意架起和尚，驅散人群，向後面快速走去。
公孫琉葉爬上臺階，拔高聲音說：“誰家門前都有這種事情，我已經派人拉他去見官了，都散了吧！”
楊珊跳到公孫琉葉面前，壓低聲音說：“嫂子，我明明聽見，你讓他們……”
“閉嘴！”公孫琉葉低斥道，拉住楊珊的胳膊，就朝門裡走。
一路走到梧桐苑，秋風浮動，吹落滿樹梧桐葉子，一個婆子正在指揮幾個小丫頭清掃院子。
瞅了瞅四周，未見一點兒綠意，突然感覺有些蕭瑟，走進大夫人的屋子，嗅到一股子中藥味兒，門窗禁閉，燃著蠟燭，幾個小丫鬟進進出出。
公孫琉葉忙走上前，坐在床邊，眼眶微紅的說：“母親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就病了？”
大夫人推公孫琉葉，咳嗽兩聲，用帕子擦著眼淚說：“快走，別過了病氣給你。”
公孫琉葉一動不動的說：“母親這是說的什麼話？母親病了，兒媳自當衣不解帶的照顧，還怕什麼病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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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眼角滑下眼淚，咽了咽乾澀的喉嚨，有氣無力的笑著說：“還是我兒疼我。昨天晚上睡不著，在院子裡走走，夜風一起，滿樹梧桐葉子就落了，今早上，就起不來了。”
公孫琉葉回憶一下進門時，看到的景象，想起二夫人曾經炫耀過自己的恩寵，大嫂又懷了孕，二孃定是沒少刺激母親，院子裡又滿是梧桐樹，忽想起一句詞：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嘆口氣說：“院子裡種什麼梧桐樹，要我說，趁早拔了，種些喜慶的花花草草。”
大夫人搖了搖頭說：“我就指著那些梧桐樹活了，你就別剜我的心了。再過幾天，就是去上香的日子了，東西都準備的差不多了，我是沒精力去了。”
公孫琉葉端來一杯水說：“母親可是要我走一趟？”
大夫人搖了搖頭說：“我拜託了你二孃，你大嫂有了身子，她也要去上上香。”
“母親病了，嫂子也該去拜拜，不然傳出去也不好聽。”楊珊突然插嘴道。
大夫人笑了笑說：“珊兒可算懂事一回，和你嫂子一塊去吧！”
楊珊冷哼一聲說：“我才不去！我要回去了！”
說完看了看大夫人，鼓著腮幫子，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