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有曲安的訊息了嗎？”宇文嘯望著遠去的部隊。
“沒有…”宇文輔搖了搖頭。
自從曲府被一把大火燃燒殆盡，關於曲安的一切就像被什麼東西給抹去了，再沒有半個人知道他的蹤跡。
“曲安的黨羽呢？從他們口中可得知些什麼？”宇文嘯的眼裡容不了沙子。
“黑衣人在迷宮裡曾發現過曲安的護衛隊，不過那群人在迷宮消失後便不見蹤跡…連同曲安的訊息一起沒了下文…”宇文輔長吐了一口氣。
“不管怎麼樣，我宇文氏的幻識暫且是不能領悟了。”宇文嘯抬眼望向天空，一塊薄雪掉落在他臉上，隨後便融化成了水珠，水珠繼而滑落下臉頰，看起來就像宇文嘯哭了一樣。
廣陽城裡又降雪了，白雪像蒲公英花一樣，一朵朵飄落下來。
“人都說瑞雪兆豐年，今年我北周連失兩郡，原以為寡人贏過曲公了，沒想到他早已想好退路，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宇文嘯將手背在身後，在他的視線裡，護送平樂公主的隊伍已經消失在了雪裡。
“王兄切莫憂思過度，既我等已與蜀國談成聯合，有了蜀國的牽制，我等便可以動一動琅琊國了。”
“等到來年開春吧，此時的周確實需要一場雪，待扒開雪裡隱藏的東西，便能穩固住我宇文氏的江山，它將史無前例的穩固。”
宇文輔低頭不語，他心裡十分清楚宇文嘯的心境。年輕的君主為了確定自己的統治地位，便會大肆屠殺忤逆者，特別是已經忍耐許久的宇文嘯，這場冬季的屠殺將是慘無人道的大清洗。
廣陽人稱曲安出走的冬季為“血季”，但凡與曲安有關的人，不是被發配邊疆便是身首異處，不知道是宇文嘯殺戮過重還是別的什麼，這年冬季的雪一直下，多到凍死了好多人，導致了北周忙於救災，沒有多餘的心思去調整軍隊，放緩了對曲安的制裁，讓其有了喘息的機會。
“頭兒…咱不是要去找曲公嗎？怎的混到送公主出嫁的隊伍裡？”
“你給老子小聲點!若是被人聽見了，我等就全完了…”
“可是…頭兒…”
“廣陽城將會迎來巨大的清洗，所有在明處或者暗處的東西，都將暴露在陽光之下，也許……也許以後我等再也來不了廣陽了…”印象派直覺告訴自己，此時一走便再無他日返回此處。印象派此時是不捨的，他眼裡流露著遺憾與惋惜，但現實告訴他，現在是時候要離開了。
蕭繼的軍隊走在一望無際的雪地裡，離廣陽越遠這天上的雪反而越少，原本一群人身上堆積了不少雪，往後的道路便不再有這般鵝毛大雪。
“蕭將軍，此次的行軍路線您還未同我等商議，這路線究竟如何選擇？”【韓當】將軍從佇列後騎馬趕了過來，追上蕭繼才放緩速度。
“我說韓當啊韓當，這路線自然是在本將軍的心裡，如何行走…跟著本將軍走便是了。”蕭繼一手握著馬鞭一手牽著韁繩，腦袋不忘四處觀望，完全沒有看向韓當的意思。
“這…這是什麼說法啊…總的計劃個一二三來，以免應對突發狀況才是啊…”韓當顯然不同意蕭繼的說法。
蕭繼見到韓當這般急切，也不知是什麼地方讓這個韓當如此坐立不安，蕭繼一開始便不打算帶著韓當，若不是宇文嘯硬是將此人塞進來，他蕭繼是不會主動選擇此人。蕭繼收回了看向遠方的視線，握著馬鞭的手抬上頭來，搓揉著自己臉上的鬍鬚，這鬍鬚經過無數次的修剪剃除，已經變得十分堅硬，野草若是不能連根拔起，也會像這鬍鬚一般越長越深。
“到甘陵再議吧。”蕭繼放棄似的說道。
“好！那就好！理應如此啊！”韓當這才露出笑臉，將馬兒調了個頭朝後走去。
蕭繼看了眼遠去的韓當說道：“這老將可真是迂腐…”
“不過蕭將軍啊，這路線您心裡是當真有數吧？”【蕭颯】問道。
“颯弟啊，跟隨本將軍這麼多年，你還不相信我的判斷？”蕭繼似乎早已心有成竹。
“信…自然是信…”蕭颯瞥過頭翻了白眼。
這位蕭繼大將軍是出了名的隨性，由於過度追求以不變應萬變，所以常常會做出一些讓人無法理解的事。
“兵者，詭道也！故…”
“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避之，怒而撓之，卑而驕之，佚而勞之，親而離之。攻其無備，出其不意。”
蕭繼還未說後半段，便被蕭颯一口氣給說完了。
“哈哈哈…有長進啊！”蕭繼笑言道。
“蕭將軍…不是手下多嘴…這兵法可不止這一計，您一天到晚就鑽研這一計也不是什麼好事啊…”
“好了，天色已晚，你且去前面探探路。”蕭繼並未將蕭颯的話聽進去半分。
蕭颯無奈地搖了搖頭，駕著馬便離開了佇列。
“嚴寒行軍打仗戰鬥力會縮減一大半…只求這一路上不要有什麼阻截就好。”說出這話的人是蕭繼的軍師【黃愬】。
“黃軍師所言直擊我心，冬季本是休養生息萬物冬眠的節氣，本將軍卻拖著眾將士在此…”蕭繼話裡話外皆是對將士的愧疚之情。
“哈哈，蕭將軍不必如此！我軍棉甲可抵禦寒冷，再說了，不過是護送公主罷了，哪裡是什麼打仗，儘管安下心來。”黃愬不過是順口一說，他不用想都知道，這一路上不可能風平浪靜。
“確實是…”
“將軍你看，蕭颯回來了。”
先前去前方探路的蕭颯正朝兩人前來，等蕭颯駕著馬兒跑近些，才下馬半跪半蹲在地上說道：“蕭將軍前方十里荒蕪人煙！”
“再十里呢？”蕭繼問道。
“再十里也未見人煙！”蕭颯未起身，依舊是雙手抱拳與騎在馬上的蕭繼說著話。
“百里呢？”蕭繼並不想早早結束對話。
“屬下看不到百里…”
“哈哈哈哈！好！再走十里看看！”蕭繼大笑兩聲，接著說道：“起身去頒佈命令吧！”
“是！”
蕭颯跳上馬，朝著佇列後跑，一面跑一面喊著：“再行十里！再行十里！”
“蕭將軍，我看前方有林，側面有山，若是還有水源，不如就在此處安營紮寨了。”黃愬眺望遠方，便瞧見這麼一處。
天色依舊越發的暗沉，好在遠方的天邊依舊還有光點，不至於讓人伸手不見五指。
“傳蕭颯前來！”蕭繼對著身旁的手下說道。
“是！”手下聽到命令便走了。
不一會，蕭颯騎著馬來到了蕭繼前。
“方才黃軍師瞧見遠邊有林，你且去看看有沒有水源。”
“得令！”
蕭颯馬不停蹄的往蕭繼指的方向趕。
“你這個堂弟倒是任勞任怨啊…”黃軍師望向遠去的蕭颯道。
“蕭颯天性笨拙，做什麼事都比他人慢半分，若不這般驅使他，恐怕難成大器。”蕭繼眼神流露出了溫情的神色。
夜幕一旦拉開帷幕，整個天空轉眼間就會一片漆黑。
蕭颯走到前頭發現了那片林子，地方是好地方，這片林子是靠山的，只是沒有水源。蕭颯並未就此罷休，又到周圍找了找，仍然不見水源的蹤跡，這才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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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前面林子並未發現水源。”蕭颯跟蕭繼講道。
蕭繼看了眼黃愬，說道：“黃軍師以為如何？”
“兵家大忌不可在無水源處安營，一來是怕敵方縱火，二來是找不到飲用的水，不過此時正值冬季，地上積雪甚多，以雪為食，尚能解渴，且樹林冰雪覆蓋不易點燃，就在前方林子安營吧！”黃愬心裡早如明鏡一般。即使前方有河流也不過是冰凍起來的冰河，河面結冰一樣是取不了水。
“黃軍師所言極是，立刻吩咐下去，在前方林子安營紮寨。”蕭繼說道。
“是！”蕭颯領完命令又向後列飛馳而去。
範世瑾等人在馬車裡打著瞌睡，原本是半睡半醒狀態，被這一來二去的通報聲徹底吵清醒了。
“這蕭將軍倒是個體貼人，生怕柏爺我睡著了…”柏溪樾抹了把臉，又用手拍了拍臉，試圖讓自己清醒點。
“嗯…時辰不早了…也不知何時可以到安營之地？”範世瑾拿開蓋在臉上的無字天書，撐了撐懶腰。
“應當是快了，現在通報的是要在前方樹林安營了，這樹林離此處應當不遠。”魏叔進揉了揉眼。
“都能看到星星了…你說是不是啊從弟？”柏溪樾撥開窗簾看著外面，見劉從沒有吭聲又伸手去拍他，一邊拍一邊說：“喂…從弟…還未醒麼？我說從弟呀？奇怪了…從弟這手怎麼變得又滑又嫩…”
“你是何人！？”眾人異口同聲道。
劉從位置坐著的人已經不是劉從，變成一位曼妙的女子，看年紀應當是與劉從相仿。
“…我是…刻倏…你們是…劉從的夥伴？”刻倏睜開了眼，她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