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公子說錯了，不是在下瞧得上這種人，只是，只要是黎笙身邊的人，還與他有血緣關係，親人向他捅刀子，對常人來說不該是最痛的方法？他們不過是小小棋子而已，損失與否於在下無絲毫影響。但章無用於許昌友這兩人，呵呵，楚公子，在下不知公子做何打算？居然將這麼重要的兩人拱手相讓，果然是好對手，惺惺相惜啊！”
蒙面人陰陽怪氣的聲音令他暴跳如雷，暗自慢慢壓下怒火，看了逍遙侯一眼，繼續道：“他們擅自行動與我何幹，這兩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不要也罷！”
蒙面人搖頭晃腦：“嘖嘖，難道不是你叫他們去殺妖洞蛇男的？栽贓給黎笙妄想西域妖洞人去找黎笙麻煩，偷雞不成蝕把米。”
他居然知道！
怎麼可能？
他自以為做的多隱秘，這些事情，只有他們三人得知，可是這一切的一切，這人居然都知道，更可恨的是他好似就等著他犯錯來羞辱他。
“你在我身邊安插了人手？”
“呵呵，楚公子，這你可說錯了，是公子做的不夠隱蔽，連黎笙都能透過蛛絲馬跡察覺出什麼，做鷹爪探的人能不知道？”
“好了，楚蕭只是一時失誤，下去吧，本宮要仔細想想。”
“是。”
“是。”
兩人退下後，逍遙宮宮主戴著鬼臉面具，但眼光閃爍，誰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等等。”楚蕭走出宮門叫住那人。
“楚公子有何指教？”
楚蕭面對面站在他身前，突然身體逼近：“我以前是不是見過你？”
那人一聲輕笑：“楚公子就是這般輕薄？”聲音婉轉，似黃鶯清脆。楚蕭愣神時那人一晃側身閃遠。
“宮主雖說要我們二人合作，但這般危險的當面動作，在下奉勸公子一聲，最好不要，在下擔心一不小心忍不住，向公子動手了這該如何是好？”
楚蕭眼睛一眯：“是怕自己動手，還是怕楚某認出你來？”如果不是故意改變聲線，他也許還不會動心思。
這人，他肯定認識。
“楚公子想多了，既無事，在下先告退了。對了，以後要再有如許昌友那般蠢笨的人胡亂動手，請公子能告知在下一聲，不然······”
“你不是什麼都知道嗎？管著鷹爪探還需本公子告訴什麼？”蒙面人冷眼看楚蕭轉身走後，身後的黑暗中一個人悄無聲息地走了出來。蒙面人冷聲道：“他起疑了，事情安排一下，先暴露一個身份出來，其他的事不能留一點線索。”
“是。”突然消失蹤跡，好似從沒來過。
黑衣人轉身走進角落的暗門，這裡是他為逍遙宮找尋的地方，駕輕就熟。打開門逍遙侯早已經在此等候，蒙面人卻好似放鬆一樣，絲毫沒有大廳的謹慎尊重。
“楚蕭走了，不過似乎是認出我來了。呵呵，果然，還是挺有用的。”
扯開矇住的面巾，逍遙侯抬了一下下巴：“你受傷了？”
“沒什麼，不受點傷怎麼能叫他們相信我只是個會點拳腳功夫的商人，這傷可比上次的蝕骨毒好太多了。那小丫頭鼻子到挺靈的，如果不是我身上脂粉蓋的夠重，且平時與他們交涉少，不然，早被她聞出味道。這蝕骨毒的藥真是厲害，這麼些天才見好。”
“這毒是雲深的傑作，自然厲害。其實你又何必親自上陣，當初你去做楚蕭貼身暗衛我就不同意，他是什麼身份，隨便從你鷹爪探中指派個忠心的人，盯住他所作所為就好，你偏偏不聽。這次更是與黎笙一行人相對······”
白未逝一臉倨傲望著他，冷冽帶點嘲諷的笑容，竟然叫逍遙侯說不下去，他看著他，和他年輕時一樣的性格，對世人不屑，對自己的能力相信，對任何人都不信任，和他年輕時一樣。逍遙侯知道，對他，多說無益。
“你自己看著辦吧。”誰也沒見過逍遙侯會對手下人這般體貼客氣，他該是無情無義的。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現在做什麼好人，你對我娘做的那些事，我一直記得，全都看在眼裡了！
蕭遙，你有什麼資格管我！
逍遙侯轉身的一瞬間，沒看到他眼裡的冰冷和恨意。
是的，他沒資格，誰都以為現在的逍遙宮已經是這兩人的天下，但每一次逍遙侯的動作都會令他心驚，不管不顧是因為大局在握，而不是不如從前。現在的逍遙侯韜光隱晦，出面甚少，與黎青揚一起參與過那次逍遙宮剿殺的人，殘的殘，死的死，放眼武林，除了黎笙還將他這個逍遙侯放在心上，其他人早認為他死了。
楚蕭與鷹爪探的人是他的兩把利刃，上位者，要的就是手下人鬥的死去活來，他才能一手掌權。
白未逝握緊手中的傷，是他自己劃傷的，當時中的幻影早就被程濟世化解，他以為他不知道，去接近黎笙一行人只有逍遙侯知道，要在送的禮物上做手腳很容易，他想除掉唐凌，順便給他一個教訓，說的好聽的話，不過是安慰人的。
有些話，聽聽就算了。
“楚蕭，你命不好，要幫他，不然，我也不會把那兩人的行蹤告訴黎笙了。”
一覺醒來，傾城感覺自己的身體又恢復到以前一樣，鼻子靈的聞到了美味的香味，那桌上一碗熱騰騰的**燕窩已經完全將她吸引住。
旁邊一張字條：傾城，跟天機老人走。
她想起剛醒那會，黎笙對她說過的話，沒有她的血中和他又回到過去痛苦的時日。
“肯定是以為我也治不好，來來回回折騰他，難道就不能信我一次嗎？”傾城心裡堵的慌，她想安慰自己，也許黎笙不是那個意思，但是他為什麼要她走呢？為什麼不能好好信她一次，以後肯定會好的；難道就因為珞珈山忘記了一次，如今失血過多取不了血，就認為她只是隨口說說，是個庸醫嗎？
明明心裡清楚他不會這樣想，但這種感覺一直種在她的腦海裡，揮散不去。
“傾城，黎笙已經答應了，你先跟我走吧。”
“天機爺爺，您怎麼來了？”她還不知道，那次在山洞裡接住她把她帶出來的白髮老人，就是天機老人。
“這事以後再說，你先跟我回明月宮，明月出事了。”
她本想賭氣一走了之，再也不管他了。不信她，又不問她意見，聽到天機爺爺要帶她走，還像打發人一樣送碗燕窩，這叫什麼？怕她賴在這裡嗎？哼，走就走。
他們走後，黎笙踱步，不知不覺來到傾城的房間，在她昏迷的這段時間裡，他已經來了很多次了，這變成他新的習慣。他猜不透自己的心，面對那麼多美女絲毫不動心，怎麼會被這個跌跌撞撞闖進他生活的小妖女動了心思，時時刻刻為她思慮周全。
他心裡是有愧疚的，他的心也是在猶豫。
“你在擔心傾城，還是你自己？”唐雲站在他身邊，他太瞭解他了，從未見過他對任何一個女子如此上心：“江湖中不乏武功、家世、樣貌的好女子，要是她們知道你居然對個小丫頭，還是個妖女動心了，你說她們會不會將毒寡婦的名聲傳的更加難聽？”
“要不然怎麼說你是黎笙的影子，連你也看出來了，我還以為是我自己想的太複雜，也許並不是那種感情。”
“黎笙，你辛苦難過了十七年，也該為自己的以後打算了。”
“打算？我這身體還能有什麼打算？”
他最不愛聽黎笙說這種喪氣話：“傾城是你的福星，你以前不敢想不敢做，是因為你以為自己時日無多，但是現在有了傾城和程老的幫忙，甚至連醫鬼都為了你送來了天璣丸，這種解毒聖藥，他們就是希望你能走下去。以往不敢做不敢想的，如今可以了。”
“可······以了？”真的可以了嗎？
“是啊，你想想，雖然偶爾沒了藥，但你的疼痛不像以往那般難受了，雖然我不能切身體會，但我能看出來，以後你的臉慘白的像紙人，整個身體都在抖，現在完全不會是這樣，黎笙，你難道感覺不出你身體的變化嗎？這說明什麼？”
當局者迷，他是能感受出來的，但是十七年來的痛苦，怎麼會一下子找到解決的方法了，他只是有點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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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說明什麼？”他反問唐雲，他知道，卻不敢承認，他怕會是自己的臆想。
“這說明你可以考慮以後，可以在費心武林大事的同時，找一位相愛的妻子，相伴到老，做一對俠侶，令人羨慕的俠侶。”
是的，他也該為著自己的心，好好過一回。
就這樣吧，任性一回，也不枉此生走上一遭，也許這是老天爺給他十七年痛苦之後，來換取的美好。
他突然有點後悔，就這樣叫傾城走了，他該親口跟她說，告訴她他需要她，他的身邊需要她回來。那半點沒動的燕窩還在桌上，似乎表達傾城走的急切。
“這是程老的”、“這是你的”，兩個藥瓶被擺在桌上，上面貼上的字還在表達主人的彆扭脾氣，她果然想多了，還鬧了脾氣。
傾城，傾城。
他在心裡唸叨，是多麼溫暖。
傾城被帶到明月房間，一進去，這個小丫頭悶聲悶氣地躺在床上一句話不說。
“你看看，你看看，哎，這丫頭一直就這樣，問她也不說，叫老朽真是急死了。”自從上次明月從天山宮跑回來後，不說話不鬧事，除了吃飯出恭下床外，其餘時間全部待在床上，天機老人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好說歹說磨破嘴皮子也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想起平時明月是最聽傾城的話，在明月宮待了兩天便再也不能放任明月這樣下去，她在以他最不想見的方式成長，但是每個人都要經歷的，也許傾城能以過來人的身份好好勸勸她，就算不再是以前那般天真無邪，至少也不要渾渾噩噩躺在床上。
“明月，傾城姐姐來看你了。”扯了扯被子，明月扯了幾下拗不過她，只得乖乖被她拿下被子。明月眼睛睜著，卻是無神：“姐姐，你終於來看明月了。”她那張小臉怯生生的，以前還假裝自己是個大人，可這次，卻真的像個小孩子了。
“你看看你，這個大個人了，還不知道愛惜自己，像個小孩子。”
“沒所謂了，反正不管是大人是小孩兒，他都不會喜歡我，只喜歡芊芊師姐。傾城姐姐，明月這般不好嗎？”
“不是你不好，明月你看，有人喜歡吃牛乳糕，就算糖梨糕在別人面前也不喜歡，可是糖梨糕不好吃嗎？也不是，也有很多人喜歡糖梨糕。喜歡的自然喜歡，不喜歡的就是不喜歡。明月，要是你不喜歡糖梨糕，還能假裝去吃嗎？”傾城說不了那些違心的、敷衍的話，事實如此早點看清也好。
她愣了許久，是啊，其實早就看出端倪來了，非得要自欺欺人。
“要是明月不喜歡的，就算再好吃明月也不喜歡，既然不喜歡，那就斷了吧。”她早該明白這一點的，他們應該早點斷了她的念頭，可是各有各的立場，他們既希望她能明白感情的事不能勉強，又希望她能開開心心的，可是哪有這麼多十全九美的事。
她的眼裡重拾了顏色：“爺爺，明月叫您擔心了。”她明白了。
“沒事，沒事，明月好了，爺爺就高興了。來，爺爺把這次下山的事告訴你聽，你不知道，這次爺爺可是看了一場好戲。”
還有親人關心她、愛護她，不應該再沉淪下去。
雖然天氣已有凜冬氣息，但今晚的月色特別美好。傾城哄著明月吃了幾口小食，幫她掖好被子，坐在她床邊陪她說話。
“下次可不許這麼淘氣，以後想玩想鬧跟姐姐說，但是天機爺爺心疼你，對心疼你的人，不許再鬧脾氣！”明月吐了吐舌頭：“知道了，知道了，明月長大了，不會再那樣。傾城姐姐，明月跟風師兄，真的······不可能了嗎？”
“明月，我······”她說不出殘忍的話。
“我知道了，姐姐，可是我這裡好痛。”她指著心臟的位置，眼裡的淚花像刀子在割著傾城的心，也許，這事之後，就再也見不到天真可愛的明月了。她思考著措辭，該如何開解，想來想去卻只能嘆氣。
發生在別人身上，什麼大道理都能說，可似乎一點用都沒有；感情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只能亂了心緒，完全做不到當初說好的那份決絕。
“聽怪爺爺說，姐姐還在找楚蕭，姐姐，還忘不掉他嗎？”
這麼多年也忘不掉，那她呢，該過多久的時間，才能真正忘記？
也只有明月才敢直接的問。
傾城愣了一下，想了會，似乎笑的很釋然。
她指了指心：“是的，忘不掉，一個人在你心裡留下痕跡之後，是完全忘不掉的，但是現在，姐姐只是偶爾會想起這個人了。感情的事真的很奇怪，那時想千方百計忘掉他，怎麼都忘不掉，姐姐太傻，妄想著，自己受傷了，他是不是會回來看一看我。可是，明月，命是自己的，身體是自己的，你不愛惜自己，那人更加沒心的。你懂嗎？”
“明月，你這麼可愛，以後肯定會遇上一個人，知道你的好，心疼你，不論你遇上什麼困難，會一直在你身邊，自然而然，你就會忘記風師兄了。”
明月似懂非懂地問：“傾城姐姐，你遇上這樣的人了嗎？”
她想起了黎笙。
初時，只是認為救他肯定會叫楚蕭氣惱，他生氣，她便開心。
然後，為他感到不公。上天對他這般不公，從襁褓中就已經被拉進一個又一個的漩渦中，忍了多少的痛，吃了多少的苦，那些毒啊，想想就叫人寒心。
雖然好像她是他的福星，歪打正著地替他擋了許多災禍，但她心裡清楚，每次都是因為他在身邊才能如此放心大膽地肆意妄為。
想起他，她的心裡暖暖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在她心裡撒下一顆種子，不自覺地，發了芽，生了根，慢慢地把楚蕭的影子給擠出了心，偶爾還是會想到楚蕭，但留在黎笙身邊的目的，似乎悄悄發生了變化。
只是為他。
“這個公子是誰？是黎笙嗎？”
傾城嚇了一跳，以為自己不經意將心思說出來了，她笑著鑽進明月的被窩，撓她癢癢：“說，你怎麼知道黎笙的？”
明月被撓的眼淚出來了，大聲求饒：“我說我說，姐姐饒了我吧。”咳了兩聲，看到傾城作勢又要撓她，不敢再耽擱：“其實是明月好幾次，聽到爺爺和怪爺爺提起過，才知道這個人的，上次怪爺爺要天璣丸就是為了這個黎笙，我沒說錯吧？怪爺爺帶我去的時候，我也順便留意了，你知道爺爺怎麼評價他的嗎？”
“天機爺爺說什麼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