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爺，所有事情都按照您吩咐的做了。”謝三淡淡地說了一句。站在他身前的李民聽到這話，笑了笑，而後淡淡地說道：“謝叔啊，掌握了平民的動向，才能影響平民的動向。當初我選擇了接管永珍閣，遠赴洛陽。你不是相當不理解嗎？現在可知道了？”
謝三搖了搖頭，無奈地笑道：“當初二少爺選擇離開兗州，放棄兵權的接管，來洛陽接管永珍閣，實在讓家族宗老們大跌眼鏡。要知道，他們可都是支援你當李家世子的。”
“重耳在外而安，申生在內而亡。”李民嘴角抹起了一道微笑：“父親心裡的觀念，始終是傳統保守的。當初我要是敢接下兵權，怕是現在已經性命不保。”
“可是他們卻都沒有料到，這永珍閣的作用所在。”謝三對李民是相當欽佩的，不然也不會在所有人都不願意的情況下，跟隨著李民遠赴洛陽。
李民倚欄而立，看著樓下的芸芸眾生，似乎十分感慨地說道：“當人們依賴於一個東西去傳達資訊的時候，那麼他們所能獲得的內容，就由不得他們自己了。”
“二少爺選擇不公佈突厥內部發生的事情，就是為了讓慕容夏這一行人錯誤判斷形勢。無法回去協助慕容楚。”
“沒錯，畢竟仲達做了這樣的事情，我們得順水推舟。”李民說道：“北方混亂總比安定下來對我們更好。只是李式就成事不足了，不然可以更順利。”想到這裡，他又笑了起來：“也好，這下又給這皇帝留下了把柄。窩藏邪道中人啊！這罪名足以讓他被全天下人唾棄他。·”
“隋朝已經危在旦夕，根本不是平定一兩次叛亂能解決的事情。”謝三似乎猛地想起了什麼似的，又說道：“對了，桂陽那邊的訊息。。。”
“那邊啊。。。”李民沉吟了片刻：“那邊，就留給小炭去處理吧，越亂越好。”
小炭一行人，此刻還在襄陽附近呢，過來的時候大家都是相當緊張的。畢竟要殲滅邪道的總部，想想就知道難度很高。即便最後大家發現，事情似乎很簡單就解決掉了，但那也是後話了。
而歸程呢？大家就比較放鬆了。小炭平時就經常帶著小七一起去打打獵，抓抓魚。雖然偶爾也會為那神秘人的事情所煩心，但是畢竟生活還在繼續，小炭習慣保持樂觀。
要殺我早殺了，我又何必多想呢？小炭倒是看得開。
“小炭，我有事想和你說。”不知怎地，沉於土成為了一行人中心情最為沉重的一個。小炭多次想和他聊聊，沉於土卻每次都推脫開去。萬萬沒想到，沉於土現在竟然主動和小炭說起來。
小炭看向了沉於土，只見沉於土眼睛底下黑黑的，看上去就像是幾天沒睡覺一般。小炭皺了皺眉頭問道：“沉大哥你最近是怎麼了？”
“我。。。”明明是沉於土主動想要和小炭說說，可是話到了嘴邊，他又顯得十分猶豫，支支吾吾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沉大哥，沒事的，你要是實在不想說，就不用說啦！”小炭見沉於土情況不對，連忙安慰幾句。
沉於土似乎下了很大決心一樣，他咬了咬牙說道：“我不想再和你一起殺人了！”
“啊？”小炭一時半會摸不著頭腦，竟愣住了。
“我。。。我。。。”沉於土又是支吾起來，但好歹是開啟了話匣子：“我每次在你身後看你殺人，就覺得心裡十分難受。”
“可是，我殺的都是邪道啊，我並沒有濫殺無辜。。。”小炭就像是突然面臨到譴責一般，連忙為自己辯解。
沉於土飛快地擺了擺手：“不不不，不要誤會，我不是要責怪你的意思。我知道小炭你殺的都是壞人，都是該死的，可是我卻總覺得過意不去。”
小炭眨巴了幾下眼睛：“你當初。。。好像是說。。。”
“我記得，我記得我當初說的。”沉於土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我這邊覺得這些人該殺，那邊又覺得我應該救人。我很矛盾。”
“這樣子。。。”小炭突然理解了沉於土的意思，他心裡暗自想著：或許沉大哥還是放不下自己作為醫者的使命吧。為醫者，看到傷亡而不救，是會受到內心譴責的。
“可能，我不適合當一名武俠吧。”沉於土也是憋了很多天，終於把自己的內心話給說了出來。
還沒待小炭開口呢，他們背後就傳來了一陣低沉的聲音：“你是這麼認為的嗎？”
小炭和沉於土疑惑地轉頭看向來人，正是沉於土的父親，如今帶水樓的樓主，沉柏崖。
“父親。”“沉樓主。”小炭和沉於土同時向沉柏崖打起了招呼。沉柏崖點了點頭，而後向小炭打了個眼色。
小炭很識趣地找了個理由便離開了，只留下了沉於土與沉柏崖兩父子。
“父親，孩兒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於土，你已經長大了，其實你的選擇我無權去干預。”沉柏崖看著沉於土，思緒卻去到了九萬八千里：“作為醫者，本應以救死扶傷為己任，這也是我們帶水樓第一人樓主的意願。所以他當時定下規矩，不能學習任何殺敵之術。”
“可是，救壞人，不就等於讓他去殺好人嗎？”
“所以，這就要看你的心了。”沉柏崖嘆了口氣：“這世上的正與邪，應該是對立的，但是他們又有一個同樣的基礎。他們都是人，然後才是好人或者壞人。而且好壞也不是一成不變的，就像我們正道裡面會有無恥之徒，如那之前要輕薄凌姑娘的李式兄弟；邪道裡面也有因為時勢所迫，誤入歧途的人，就像是那李文非一樣。如果單純以是善是惡來強行定下一個人的生死，那未免太過可笑。”
沉於土從未聽過自己的父親說出這些話來，此時也一時無法消化，只懂得呆呆地問了一句：“那，我應該怎麼樣？”
“別問我你應該怎麼樣，問你自己。”沉柏崖留下了這麼一句話後，拍了拍沉於土的肩膀，而後飄飄然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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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於土呆立在原地許久許久，許久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