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元旦剛過，新四軍軍部在猶豫徘徊了數月之久後，終於告別了雲嶺，踏上了北上的征途。這是抗戰以來最冷的一個冬天，軍部及附屬部隊的9000餘名官兵在凜冽的寒風中分三個縱隊陸續渡過青弋江，開向涇縣的泮村、茂林、鳳村等地區，再從那裡轉向寧國方向。
天上下著冬季裡罕見的暴風雨，地上滿是泥濘，新四軍軍部帶著大量的輜重，行進速度十分緩慢，幾千人在空曠的山野裡默默前行。
“老項，形勢對我非常不利啊，情報顯示，三戰區的國軍七八萬人這些天就在我們周圍運動，一旦發生衝突，我們的兵力才9000人，差不多是十比一的差距啊。”葉軍長站在路邊，看著長長的行軍佇列，對項首長說。
項首長不以為然地說：“軍部北移，是我們跟重慶方面已經談好的事情，他們催促我們北移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們現在離開，他們應當高興才對，怎麼可能和我們發生衝突呢？”
“此一時，彼一時，前些天顧祝同已經明確通知我們，要北移，只能走銅陵至繁昌江面渡江到無為這一條路，不同意我們東進寧國，否則就是違抗軍令，他就要下達剿滅我們的命令了。”
“直接北上渡江已無可能，顧祝同難道看不出來？他是想把我們往鬼子的懷裡推，借鬼子的刀來殺我們的人，我們肯定不能上當。我們堅決要走東線，他還真敢挑起事端？”
葉軍長皺著眉頭：“但願沒事就好，咱們的行軍速度太慢了，對方態度不明，我們現在仍然是身處險境，這樣慢慢吞吞地走，實在太危險了。”
項首長道：“沒辦法，軍部的非戰鬥人員太多，平時軍事訓練就不足，加上天寒地凍，實在是無法再提高速度了。”
“報告。”一名作戰參謀飛跑過來，“報告軍長、副軍長，咱們的先頭部隊在星潭遭遇了國軍的大部隊，他們稱沒有接到我們東進的通知，所以拒絕我們過境，要求我們馬上原路返回。”
葉軍長一愣：“對方有多少人？”
“目前看是一個師的兵力。”
“番號？”
“國軍第40師。”
“地圖！”葉軍長焦急地喊道。
作戰參謀拿來了地圖，葉軍長細細看了一番，對項首長道：“老項，頑軍來者不善啊。在我們出發之前，40師還在三溪鎮一帶，並不在我們前進的方向上。我們一動，他們馬上北上，封住我們的去路，這是明顯有預謀的行動。看來中央擔心的事情真的要發生了。”
項首長道：“能不能換個方向，繞開40軍的防線。問問一縱隊的情況如何，他們走球嶺方向，看看是不是能走得通。”
“電臺，馬上和一縱隊聯絡。”葉軍長下令道。
電臺很快接通了，走在軍直機關左路的一縱隊報告，他們在球嶺地區遇到了國軍第5師的阻擊，同樣無法透過，也正急於請示如何應對。據稱，國軍5師擺出了嚴陣以待的架式，揚言新四軍若不回頭，他們就要執行軍令了。
“情況緊急，我們必須當機立斷，集中全力衝破頑軍的阻擊，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葉軍長迅速地作出了決斷，以他多年的作戰經驗完全能夠看出國軍的意圖，如果在這個時候拼盡全力突圍，跳出國軍的包圍圈還是完全有可能的。
“不行。”項首長道，“如果我們要強行通過，就意味著是主動挑起事端，未來重慶方面如果追究下來，責任是在我們這方的。”
“依你之見，該怎麼辦？”
“這樣吧，我們先原地停下，馬上與中央聯絡，請周副主席在重慶進行協調，讓頑軍給我們讓出通道。”
“如果頑軍不接受協調，執意要我們原路返回，走銅陵渡江，怎麼辦？現在軍情緊急，每耽誤一天，我們就多一分危險。如果現在突圍，還來得及。”
“我們不能主動發起進攻，還是先協調吧。當前還是國共合作時期，誰開第一槍，就是破壞合作，未來是要負歷史責任的。”項首長堅決地說。
“……”
經過一番爭執，最終葉軍長妥協了，答應先不考慮突圍的問題，向中央請示與國軍進行協調。當此之時，要下達向國軍發起進攻的命令，本身也是需要勇氣的，在尚有一線希望的情況下，葉軍長也不願貿然地開第一槍。
軍部在山野裡原地停下，開始宿營。葉軍長把幾支能夠作戰的部隊安排在各個方向上，並要求戰士們克服疲勞，抓緊時間修築工事，防備可能出現的變故。葉軍長清楚，此時的局勢真是糟糕得無與倫比了，周圍是虎視眈眈的幾萬國軍，這些部隊會如何行事根本無法預料。他能夠做的，只有讓士兵們儘量地加強警戒，有所準備總比束手待斃要強一些吧。
“紀英。”趁著項首長在起草給總部的請示電的時候，葉軍長把政治部幹部紀英喊到跟前，小聲地交代道：“你從警衛部隊裡抽一個排的戰士出來，一定要是身強力壯，有戰鬥經驗，政治上可靠的，專門負責保護項副軍長。如果發生意外情況，你們要拼死護送項副軍長突出重圍。”
“軍長，那你呢？”紀英驚愕地問道，葉軍長如此嚴肅地進行這樣的交代，說明事情已經十分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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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緊，我經過的惡戰多了，知道怎麼保護自己。再說，一旦和國軍發生衝突，周圍這幾支國軍部隊裡都有我當年的同僚和部下，諒他們也不敢動我分毫。但項副軍長長期在紅軍工作，如果落到國軍手裡，麻煩就大了。”
“是！”紀英鄭重地回答道。
“軍部，軍部，你們現在動向如何？”
這是高原正在透過電臺與新四軍軍部進行聯絡。在突擊營偵察員的帶領下，高原所部000人已經秘密地到達了九華山東麓，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小鎮上駐紮下來，等待著下一步的行動。高原派出去的尖兵回來報告，在九華山一帶有國軍的兩個師在集結，顯然是準備從後面合圍新四軍軍部的。
軍部回電：“我部遭遇國軍阻攔，無法繼續前進，目前正在園嶺、薄嶺一帶宿營，等待上級與國軍協調。”
高原警告：“軍部，敵情緊急，國軍79師、144師已經從西邊向你部壓迫，請抓緊時間向東突圍，我部可以拖住你部背後的國軍。”
軍部回電：“目前頑軍尚未向我發動進攻，我部不宜主動挑起事端，正在抓緊協調。”
“羅毅說得太對了，這些人真TMD是豬頭！”高原拿著電報紙對梁明輝咆哮著。
梁明輝的眉頭也是緊鎖著：“現在形勢很不妙啊，國軍不主動開槍，但卻步步緊逼。軍部要麼只能乖乖退回雲嶺，按國民黨當局的命令，向北走，去碰鬼子的重兵；要麼就只能困在茂林地區，等著國軍把包圍圈完全構築好之後，束手就擒。這種時候，如果我們要強行闖關，的確就得承擔開第一槍的責任了。”
“你真是一個書呆子！”高原嘆道，“羅毅年紀輕輕，見識都比我們這樣一群老家夥強。他曾經跟我分析過，誰開第一槍的事情，永遠都是說不清楚的，在需要時候，找一個開槍的藉口是非常容易的。歷史是勝利者寫的，等到國軍把軍部團團圍住，連一隻鳥都飛不出去，誰開第一槍還重要嗎？就算是國軍挑起的事端，9000新四軍裡又有誰能夠活著出去作證？到時候，國軍仍然會說是新四軍開了第一槍。這就像紅樓夢裡那個傻丫頭睛雯說的，今日既已擔了虛名，早知如此，還不如怎麼怎麼樣呢。”
梁明輝苦笑道：“老袁，應該承認，羅毅行事不拘一格，有時候反而的確是抓住了問題的本質。可是，咱們誰又有這樣的膽量去做這樣的事呢？否則，上級一旦追究下來，我們都負不起責任。現在，軍部不願意突圍，我們也沒辦法，只能等待了。”
“等待就是等死啊！”高原痛心疾首道。
時間就在等待中迅速地流失掉了，羅毅這只穿越時空的小蝴蝶儘管鼓起翅膀扇了又扇，但歷史仍然在原來的軌跡上慢吞吞地前進著。國民黨當局早已做好了圍殲新四軍軍部的準備，自然不會留下協商的空間，中央與重慶方面的交涉變成了純粹的扯皮，沒有任何效果。
在皖南的現場，顧祝同連下幾道命令，要求新四軍軍部必須改變方向，否則軍法從事。而葉軍長和項首長明知銅陵方向有日軍的重兵把守，自然也不可能接受改變方向的命令。雙方僵持數日，終於走向了兵戎相見。以逸待勞的國軍從四面八方向新四軍軍部逼來，新四軍人地兩生，頓時陷入苦戰。
“袁司令，梁政委，緊急電報！”作戰參謀高舉著一份電報紙向高原和梁明輝跑來，“軍部遭突然襲擊，陷入國軍7萬餘人的重圍之中，目前損失嚴重，正在拼死突圍。”
“他們終於動手了！”高原恨恨地喊了一聲，“這幫狗娘養的！”
“軍部的突圍方向是哪裡？”梁明輝問道。
作戰參謀道：“軍部一開始是試圖向東南方向突圍，突破國軍40師的防線。但40師準備充分，陣地十分堅固，我軍屢次攻擊不能得手，目前已經轉向西北方向折返。”
高原指著地圖對梁明輝分析道：“老梁，你來看，國軍的意圖很明顯，他們試圖把軍部的三路縱隊往一起壓，壓縮到一個狹小的空間裡再集中解決。這個時候軍部應當全力突圍才對，如果往回走，就撞到身後國軍79師和144師懷裡了。”
梁明輝說：“葉軍長是有經驗的，他不會看不出這個問題。我想，軍部一定是受戰鬥力不足的限制，才會如此被動。畢竟國軍有七萬多人，而且都是生力軍。而軍部才9000人，其中還有大量非作戰人員，要跟國軍硬拼恐怕不是對手啊。”
高原道：“你說得對，現在是需要我們出手的時候了。咱們這000人從敵人身後插下去，出手一定要快、準、狠，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為軍部創造出突圍的機會。”
“好，老袁，你下命令吧！”
（說明一下：本書不打算考察皖南事變的細節，大家姑且當作架空的歷史來看就得了。葉軍長和項首長的名諱，在本書中也不打算直接提及。大家不必對號入座，也不必去評價具體人物的功過是非，就認為是架空歷史中的另外兩個人吧。）(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qidian.，章節更多，支援作者，支援正版閱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