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千秋悵然行出帳外，仰頭看去，陽光明媚的天空，唯有一朵白雲飄過。
可明媚的陽光，無法驅散他心中的陰霾。
不知為何，他只和蠻王相處了很短暫的須臾，卻突然有種想要哭的感覺。
或許是，這個男人註定要死吧？
然而要死的何止是蠻王一人？
他只是知道，這一戰後，蠻族的榮光將會熄滅，世間再無蠻族的傳說，只剩下一幫苟延殘喘的陰魂，終日飄蕩於破碎的都天血獄……
蠻王剛才，定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可他依舊，落子無悔。
“寧兄何故悲嘆？”
旁邊，重鎏緩緩走上前來，驚奇地問。
蠻王不是留下寧千秋來指點幾句嗎，怎麼給後者弄成了這副愁容滿面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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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千秋收拾心境，輕出一口氣，道：“蠻王前輩指點了我幾句，但我還理不清頭緒。重兄特地在此等我嗎？”
重鎏拍了拍他肩膀，道：“老前輩說話，的確比較難理解，畢竟咱們還沒達到那個境界，以後慢慢悟就是了。”
“走罷，寧兄。”
“好。”
二人趕回散修駐地，與其他隊員匯合。
寧千秋徑直鑽進自己的帳篷裡，盤坐下來，眉頭微鎖。
“心境和身體，不同步麼……”
他咀嚼著蠻王的這句話，眉頭緊鎖，苦思冥想。
是夜。
夜朗星稀，是個好天氣。
一道幽魂般的身影飄出帳篷，猶如踏雪無痕，輕飄飄離去。
“重兄，此番良晤，甚是快慰，只可惜你我目的不同，就此別過了。”
這個幽魂般的身影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仿似遁入虛空之中，剎那間消失不見。
幾個閃爍後。
這個身影出現在防線的邊緣，對戍守將士們微一頷首後，便投身進入前方前途未卜的戰場。
這些天來，進入戰場獵殺落單敵人的散修絡繹不絕，戍守們早已是見怪不怪。
但戍守們不知道的是，這個身影進入戰場後，竟是搖身一
變，變幻成了一隻綿延數里的雪白巨龍，呼風喚雨，飄然而去。
寧千秋許久未展現真龍體，眼下飛過碎裂的山丘與乾涸的河床，感受著身體內傳來源源不絕的力量，不禁暢然長嘯。
暢然之後，他又惆悵了。
他體內既有人類的血，也有龍族的血，可現如今，這兩方卻不得不在此拼個你死我活。
雖然他早知結局，但也不免唏噓。
他這般大搖大擺地飛翔，自然引起了不少注意，一些人族的散修迅速靠近過來。
“這只白龍好陌生！”
“他只有皇境修為，獵殺他！”
耳邊，依稀傳來散修們的厲喝。
寧千秋自不願跟他們糾纏，當即遁入虛空，眨眼間，就已出現在數百裡外。
這些正要靠近的散修大吃一驚，情不自禁揉了揉眼睛，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幾次空間轉移過後，寧千秋前方出現了一條巨大的江流，滾滾江水滔滔不絕，浪花拍岸，捲起千堆雪。
兩軍交界。
江河對岸，便是混沌族和龍族的領地。
而他血脈中對復活祭壇的感應，也在對岸。
越靠近，就越清晰。
寧千秋毫不猶豫地跨江而過。
就在他抵臨對岸之際，耳邊突然響起一聲輕咦。
“咦，聖龍族？”
寧千秋眼前的空間，驟然一陣朦朧，緊接著，一隻巨龍從空間裡閃現而出，其身軀比寧千秋還要巨大，通體呈黃灰色，上下打量著寧千秋，散發出無言的壓迫感。
這是一隻尊者級別的巨龍，實力強大。
“聖龍族小子，你來做什麼？你們聖龍，不是拒絕參加這場戰爭嗎？”黃灰巨龍甕聲甕氣地問道。
寧千秋心念急轉，立刻道：“見過前輩！我族雖不願參與此次戰爭，但族中長輩有密信所託，命我前來呈予混沌神帝。”
黃灰巨龍微露訝異之色，上下打量了一番寧千秋，旋即冷哼，森然道：“密信……你們是看此戰將勝，特地過來分一杯羹的吧？”
寧千秋佯作吃驚
，道：“這……族中如何考慮，不是我一個小輩可以摻和的。”
黃灰巨龍神情稍霽，哼道：“倒也是！你有何密信，給我看看！”
寧千秋連忙搖頭：“抱歉前輩，族中長輩有命，此密信必須親手呈予混沌神帝，任何人都不得拆看，就連我，都不知道密信的內容呢！”
黃灰巨龍有些著惱，低聲嘟囔了幾句，似乎在咒罵些什麼，隨後抬起頭來，道：“罷了，你隨我來罷！”
黃灰巨龍說完，身軀迅速縮小至數丈。
“還好你遇到了我，要是遇到那群混沌鬼子，必多刁難你！”
寧千秋也依樣畫葫蘆，將體魄縮小。
這種小形態，反而更適合龍族戰鬥。
靠近了看，寧千秋才發現黃灰巨龍和他幻化的巨龍，除了顏色之外，身軀的其他地方，亦有差別。
黃灰巨龍的鱗片，實在談不上美感，像是一件飽經風霜的外衣，充斥著刀砍斧斫的痕跡，那是曾經戰鬥過的印記。
而寧千秋身上的鱗片，不但每一片都排列完整，大小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更是光可鑑人，完美得像是藝術品。
從剛才黃灰巨龍的話語中，寧千秋也聽出了龍族內部，其實對這場戰爭，也有不小的分歧。
譬如那所謂的聖龍族，就是不願復活混沌神帝的那一支龍族。
至於龍族有多少分支，寧千秋可搞不清楚。而且，似乎也並不是簡簡單單，依靠龍鱗的顏色來區分。
就好比他和秦博復一脈相傳，但秦博復、秦三槐的巨龍形態，卻是漆黑巨龍。
而秦無雙、秦瑤等，又是紫金神龍一脈。
這樣想想，似乎當年傳承秦家血脈的那只巨龍先祖，體內的血脈，本身也並不純粹的。
一瞬間，寧千秋腦海中就閃過這些個念頭。
他追上黃灰巨龍，恭恭敬敬地問：“晚輩潛龍，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黃灰巨龍甕聲甕氣地道：“埃雷。”
寧千秋打蛇隨棍上，立刻問：“埃雷前輩，您剛才說混沌鬼子會刁難我？我們和他們不是同盟嗎？”